第一百七十七章 借東風

  若有朝一日禮朝兵敗，秦離宸可能不會死守皇城，可他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該有皇室子孫的風骨，斷不會投靠突厥。

  可如今這一封信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臉上，與他流著一樣鮮血的兄弟，竟是這等愚蠢骯髒賣國求榮的廢物。

  他向來對親情淡薄，是好是壞他都不在乎，如今這是第一次，這血脈親情讓他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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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燁與蘇烈袁交代了京城來信說了什麼，便獨自出了打仗，蘇毓靈追了出來，卻被他擋回去了，「讓我一個人待一會，一會就好。」

  蘇毓靈站在門口看著他在風雪中的樣子，鵝毛一般的大雪不多時就落了他滿頭，那背影修長，顯得他更瘦了。

  「本是人間逍遙客，怎奈白雪染了頭。」

  她還記得初見秦楚燁的時候，他是京城出了名的風流浪蕩，外界都是這麼傳的，他也順了那些人的意願，時常與狐朋狗友成群結隊的混在一起。

  秦楚燁不是一個聽不見別人罵聲的人，他看得到皇上的冷漠疏離，看得到母親的毫不在意，聽得清百姓罵聲震天，說他玩世不恭、難成大器，而那些人或許一輩子都想不到，如今這破爛山河，是他在撐著。

  蘇毓靈曾經想過，秦楚燁這麼拼命，想守護這河山，守護百姓安樂，可那些人值得嗎？

  直到今天，她親眼看著他對那封信的失望，她才知道，秦楚燁從來不冷漠，他也曾經渴望過父母的疼愛、兄弟的扶持，後來他沒得到，可他沒有因為那些不好的過往而走向深淵。

  他對付秦離宸，卻沒想過置他於死地，他恨過皇上，卻從沒動過篡位的心，他始終為他們留著一線，這一線，或許就是他心底仍然期待的親情。

  然而她也知道，他的這點溫熱今日被秦離宸徹底撕碎了，那封密信上說的，是秦離宸送他去死的證據......「外頭冷，」蘇毓靈給他披上大氅，握著他的手：「回去吧。」

  秦楚燁木然的被她拉著往回走，「靈兒，你說......他們真的那麼恨我嗎？」

  恨到想讓他去死的地步！

  可轉念一想，皇家可不就是這樣，為了權利，兄弟、父子骨肉相殘，他早該清楚的。

  蘇毓靈沒回答他的話，而是給了他一個擁抱，靠在他肩上說：「只能給你這一點傷心的時間，大戰在即，我不管京城多大的風雨，在這，你不能倒下，你得撐著。」

  「為我撐著。」

  她說完，感受到抱著她的雙臂緊了幾分，蘇毓靈便知道他聽進去了。

  「我沒事了，你去整兵準備出發吧。」

  秦楚燁對她點點頭，「我叫月離幫你。」

  眼下兩軍戰況焦灼，按照原本的計劃，向天離將突厥人引過來，蘇烈袁帶大軍主攻，江雲飛在中間截斷他們的後院，而蘇毓靈要帶人繞到突厥後方，火燒糧草！

  出來的蘇烈袁已經整裝待發，只等著向天離的信號。

  「爹爹，若能救向家兄長一命......」「嗯，爹爹會斟酌。」

  蘇烈袁翻身上馬，「你小心行事。」

  秦楚燁坐鎮帳中，移動著沙盤，重新分布戰局，這一戰他們是在賭，如今局已經開了，若巴圖真的上鉤，他們便算是贏了！

  半個時辰後，來人報，「突厥大軍朝我們過來了，向將軍頂不住了，請王爺火速派兵。」

  秦楚燁時刻關注著突厥人的進度，又過了一會，確定巴圖出不去了，才下令出擊。

  巴圖對上蘇烈袁的時候才發覺中計了，然而此時回去已經晚了，只能硬撐，只要撐到援軍到來就萬事大吉。

  蘇毓靈換裝出城，帶著三十騎兵輕裝穿過河道，突厥的主力部隊被蘇烈袁困在安定城外，後援不對被江雲飛堵在斷頭崖，他們這一路走的暢通無阻。

  待突厥人發後方失火的時候已經晚了.......蘇毓靈燒到一半就被人發現了，月離帶著幾個侍衛拼死保護才殺出重圍。

  「在此休整。」

  蘇毓靈道。

  月離皺了皺眉，「我們不回去嗎？」

  「不回去，休息一會在殺回去，繼續燒，能燒多少是多少。」

  蘇毓靈說道：「前方將士拼死困住突厥大軍，這一戰的關鍵就是糧草，我們不能就這麼回去。」

  「可我們剛燒了他們糧草，突厥人可定戒備更加森嚴，我怕沒機會，而且我不能讓你受傷。」

  不用想也知道這話是秦楚燁跟他說的，蘇毓靈抬手打斷，「你覺得應該回去，突厥人肯定也是這麼以為的，敢不敢跟我再賭一把？」

  幾十個將士互相看了看，一個接著一個點頭，「好，我們跟著王妃。」

  「什麼王妃？」

  月離說：「我家王爺說的。」

  蘇毓靈扶額，無奈的笑了笑，抹了把臉上的灰重新上馬殺了回去，給突厥來了一招回馬槍！

  這一仗從天剛亮打到了入夜，突厥損失慘重，巴圖因後方失火心急如焚，本就是困獸之鬥，此時越發慌亂，幾乎被蘇烈袁打的潰不成軍。

  然而就在此時，江雲飛出事了......蘇毓靈帶人放火之後順著西側戰線逃回安定城，雖然沒給他們全燒了，卻也夠突厥人啃幾天土的了，她準備的回去的途中順便幫一幫江雲飛這邊。

  這沒料到在這撞上了阿史那，他們截斷了突厥後援軍，還沒來得及高興，阿史那就帶兵殺了過來，一路清繳了他們所有埋伏，直奔安定城。

  蘇烈袁的副將帶著江雲飛誓死抵抗，戰旗被砍斷好幾次，仍不肯退半步，「將士們，咱們這條命就是用來守著邊疆國土的，今日寧死也不能讓腳下國土在失半分！」

  蘇毓靈到了的時候就看見那副將帶著渾身是血的江雲飛衝上前去，突厥亂箭穿心仍機械的往前跑。

  「不要！」

  蘇毓靈飛身踩在馬背上接住倒下來的江雲飛，月離帶人也加入戰鬥，護在蘇毓靈周圍。

  蘇毓靈眼淚掉在少年的臉上，他緩緩睜開眼睛，手裡死死地抓著戰旗，拼命想立起來。

  「姐姐......我輸了......對不起。」

  「沒有，你沒輸。」

  蘇毓靈不斷擦著他臉上的血跡，想看清他的樣子，「你贏了，你是姐姐的英雄，是邊疆幾十萬百姓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