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見，千千

  五峰峽谷。

  天色一下就變了，原本艷陽高照的晴朗之日，一下竟是變成了烏雲密布。

  太陽就要落山，沒有夕陽的餘韻，猛地就好像成為了煉獄一般可怖。

  風呼呼地刮著，連同著周圍的枯枝就要被折斷。

  只聽見「轟」的一聲，峽谷突然一震，周圍的碎石已經滾落下來。

  山前站著一個人，不，準確來說，應是半空中懸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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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九卿緊緊地拿著手中的渾天戟，上面發著暗黃色的光，特別是他握著的地方，竟然折射出黑色的光亮。

  「這麼大的火氣？」

  幽幽地，從峽谷中傳來蘇憮然的聲音，「夜王，好久不見啊。」

  他說著，緩緩地從裡面走出來，臉上帶著一點挑釁，輕輕地笑著。

  「人呢？」

  夜九卿不屑與他廢話，此刻他的怒火已經達到了極限，似乎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這一次，蘇憮然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你說公主？」

  蘇憮然笑笑，漫不經心的模樣，「來吧，同我比試一場，你若贏了，公主你大可帶走，但是如若我贏了……」蘇憮然慢悠悠地說著，可是話還沒說完，只見夜九卿已經如同一道黑影般朝著他沖了過來。

  「廢話少說——！」

  夜九卿咬著牙，狠狠地朝著蘇憮然刺去。

  一個輕盈的躲閃，蘇憮然這次竟是沒有被夜九卿傷害到。

  夜九卿只是冷冷一笑，看來，是自己低估他了。

  ……已是夜晚，兩人打得不分勝負。

  夜九卿儘管身上沒有帶傷，但是他也有一點體力不支，輕輕地喘著氣。

  蘇憮然手上又被夜九卿劃了一道，不是很深，但是終歸目前來說他處於弱勢的一方。

  「夜九卿，你別以為，我這次又會輸給你！」

  蘇憮然緩緩地喘了口氣站起來，從懷中掏出那顆黑珠，「有了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夜九卿突然皺起眉頭，定睛一看，竟是那已經幾百年沒有被人再次召喚過的黑珠禁咒！

  沉默了兩秒，夜九卿奇怪地笑了起來，「哦？

  那就試試看，是我的渾天戟厲害，還是你的黑珠禁咒厲害。」

  夜九卿對自己有相當的自信，儘管他也認同黑珠的法力之大，但是也得看看，使用這條禁咒的人，是不是他的對手了。

  ……山外，一道崩塌之聲響徹雲霄，伴隨著刺眼的光亮，地動山搖。

  宮魅千此刻已是淚流滿面，身邊坐著月凌霜和謝新安，他們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在那聲巨響之後，也突然站了起來。

  默契般的對視，兩個人很快地走了出去。

  宮魅千的身子被綁著，腳上也有麻繩。

  靠著身後的尖石慢慢磨，終是在斷裂的那一刻，衝出了山谷。

  ……「夜九卿，果然你的實力不容小覷啊……」蘇憮然已經吐了一口血，他的黑珠滾落在一側，「就連這黑珠，都與你勢均力敵……」夜九卿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也有一點內傷，但是沒有蘇憮然這麼嚴重。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對手，今日憑藉著黑珠的力量，蘇憮然竟是與他勢均力敵。

  「蘇憮然，你莫要再自討沒趣了，」夜九卿冷冷地說道，「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也不想與你同歸於盡，你若放了千千，我可以饒你一命。」

  蘇憮然也冷冷一笑，他艱難地撿起那顆黑珠，又一次站起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住手！」

  一聲熟悉的聲音從山谷中傳出來，「蘇憮然，你住手！」

  宮魅千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她身上還有兩條麻繩沒有解開，就這麼急急忙忙地喊了一聲。

  謝新安立馬上前按住了宮魅千，皺眉道：「噓！

  你不要說話！」

  此刻危急時刻，不知為何宮魅千的腦海中突然想到了書中夜九卿的結局：在於蘇憮然的對抗中，死於他的手下。

  「蘇憮然，你住手啊！」

  宮魅千的淚水就這麼落了下來，帶著支離破碎的聲音，「算我求你……你不要傷害夜九卿……」「千千！」

  夜九卿哪兒能聽到她心上之人說這種話來懇求他的對手放過他，「你別擔心，我不會……」夜九卿的話還沒說完，就在此時，蘇憮然突然使出了大招。

  在於宮魅千說話，夜九卿的注意力一時間不在這裡，蘇憮然便乘人之危，將黑珠的禁咒一下子全部召喚了出來。

  連同著天地萬物都好像被崩裂開來，塵土飛揚，月色盡無。

  宮魅千和月凌霜他們二人被震得倒在了地上，當他們的視線再一次清晰之時，卻看見眼前的地面已經分裂成了兩半。

  他們在那頭，自己在這頭。

  看不清對面的局勢，只見夜九卿第一次倒了下來。

  「你認輸吧，」蘇憮然笑起來，那樣狷狂，「你已經被我傷了內力七成，你是打不過我的。」

  夜九卿噴出一口血來，這是他第一次，輸給了對方。

  「夜九卿，」蘇憮然緩緩地踱步到他的跟前，緩緩地蹲下來，「你瞧瞧，你的新婚妻子，現在的處境……」夜九卿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在斷裂的那一面，月凌霜和謝新安正押著宮魅千來到了斷崖處，好似輕輕一推，宮魅千就會萬劫不復。

  「你——！」

  夜九卿睜大了眼睛，想著就要起身，卻被蘇憮然死死地按在地上。

  「嘖嘖嘖……」蘇憮然笑得那樣可怖，「你想她死嗎？

  還是……你死？」

  「你不會殺她的……」夜九卿嘴裡帶著一股血腥味，突然笑起來，「你不過就是個懦夫，若是方才你沒有乘人之危，你看你能贏我嗎？」

  蘇憮然聽了這話，他也不惱，只是慢悠悠地踱步著，「懦夫也好，乘人之危也罷，不過夜九卿，現在的局勢便是，我，已經贏了你。

  而且你的心上人啊……」他說得極慢，視線緩緩地落在那一頭，「只要我點點頭，他們就可以把她推下去……」夜九卿本不信他說的話，直到那頭傳來宮魅千一聲驚叫。

  「蘇憮然！

  你瘋了！」

  夜九卿強撐著自己的身子站起來，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恐。

  只見宮魅千半個身子已經在斷崖外，雙手緊緊地被月凌霜和謝新安拉著，若是一個不留神，她就要碎屍萬段了。

  「好——好——！」

  夜九卿拉住蘇憮然，眼中滿是絕望，「我死，我死！」

  誰能想到，堂堂夜國主君，除北戎國之仙人外，沒有一個對手，今日竟是拉著蘇憮然說讓他死。

  蘇憮然再一次朗聲笑起來，他奇怪地看著夜九卿，點點頭，又道：「這斷崖，可是奪命崖。」

  傳說五峰峽谷原本就是斷崖，只要是有人從這裡掉下，無論是人是仙還是魔，都一定死無全屍。

  後來經過時間的推移，再加上有幾位心善的仙人將其複合，才有了現在的五峰峽谷模樣。

  只是這一次，蘇憮然又將其打開。

  「夜九卿，只怪你的實力確實太過強勁……」蘇憮然幽幽地看著夜九卿，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你先自斷法術，再去死……」夜九卿看著蘇憮然半晌，而後又將視線落向對面，宮魅千已經被拉起來，她站在那裡，定定地與他對視。

  她一定在哭吧？

  是被嚇哭了嗎？

  還是因為他？

  夜九卿不知道，或許，兩者都有。

  「好……」夜九卿釋然般地笑笑，「那你答應我……放了她……」蘇憮然沒說話，只是冷漠地看著夜九卿。

  只見夜九卿慢慢地伸出雙手，而後合十，伴隨著一道亮麗的黃光，和一聲隱忍的重擊……宮魅千在那頭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他們在那裡發生了什麼，只見夜九卿像是使了什麼法術，在那道光亮之後，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你答應我的……」夜九卿再一次吐血，他此刻法力全無，虛弱地呼吸著。

  「是，我答應你的。」

  蘇憮然笑著，看起來那樣可怖。

  艱難地站起來，就連最後一口氣都要難以上來。

  夜九卿緩緩地來到斷崖邊，風呼呼地吹過臉龐，帶上了宮魅千的聲音，他只是釋然地笑笑……「不要——！」

  他聽見宮魅千在那邊喊，已經帶上了哭腔。

  「不要啊夜九卿！」

  他聽見宮魅千的聲音已經支離破碎，聲音都好像沙啞。

  「你說好的，要和我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要一直保護我的！

  你不可以騙我！」

  他聽見宮魅千哭得難以自已，不停地告訴他——不要。

  對不起，千千……夜九卿落下淚水，風吹起他的淚珠，連著溫度都涼了一片。

  對不起，千千……我不能信守我們的承諾了……輕輕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張開雙手。

  對不起，千千……以後你一個人在這世上，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話，把我忘了吧，你我本無因緣，是我一再強求，終是鑄成大錯……夜九卿不忍心，慢慢地睜開雙眼。

  他看見，對面的宮魅千已經哭成淚人，就像是抽離了所有的力氣，狠狠地跪在地上。

  「對不起……千千……」滾動著喉頭，再一次閉上雙眼。

  夜九卿的淚水順著下顎滴落在斷崖中，而後微微一笑，隨著涼風輕輕一躍——耳邊像是關了靜音鍵，只有宮魅千撕心裂肺的大喊——「夜九卿——！」

  「再見了，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