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蓮花境·做夢

  又是一天過去，蓮花境裡面沒什麼動靜，宮魅千在外面，只覺得此刻的當下，每時每秒都是那樣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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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寒風中呆了這麼久，回到客棧時只覺得頭暈眼花，整個身子都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沒什麼食慾，只是覺得口中苦澀，想著是不是又要生病了，這副身子自從穿書進來之後，動不動就嗜睡、飢餓又柔弱。

  宮魅千脫了衣服直接裹起了被褥，鼻間呼出的氣都有些滾燙。

  暈乎乎地就要閉上眼睛，腦子裡卻還想著夜九卿何時能出來，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生病時總是脆弱的，更何況是發燒這種情況下，夢到的事情更是不合邏輯且莫名其妙。

  宮魅千又是夢見了小時候，她夢見自己還在孩提時的模樣，大家都會誇讚她生得靈動，長大後一定是個美人胚子，阿娘在一旁笑得開心，冰蘭忙著照顧調皮搗蛋的宮魅千，嘴裡頭喊著：「公主！

  公主您慢點兒跑！

  莫要去那河邊，危險著呢！」

  宮魅千吐了吐舌頭給冰蘭做了一個鬼臉，毫不害怕地說道：「危險什麼！

  分明一點兒都不危險！」

  冰蘭急壞了，王后在亭子那兒和一些后妃們談笑風生，沒有注意到她們這邊，若是小公主有了什麼差錯，那麼她一定是完蛋的。

  「哎！

  我的小公主喲！

  那河深著呢！

  您別再往那兒去了！」

  冰蘭哀求著，一邊跟在宮魅千的身後勸告。

  「冰蘭你怎比我還膽小？

  你瞧，這河哪有你說的這麼深？」

  宮魅千笑著，淺淺的梨渦在雙頰浮現。

  「不是奴婢膽小，是奴婢擔心您啊！」

  冰蘭伸手想要兜住宮魅千，可是這個小祖宗一個躲開，就又跑遠了。

  跑著跑著，宮魅千把身後的冰蘭甩開了，不知為何，她跑進了一個叢林中，而這個叢林是她不曾見過的。

  我們宮國還有這地方？

  宮魅千想著，抬頭一看，天都黑了。

  很奇怪，心生害怕，宮魅千想要折返回去，她一聲聲地喊著冰蘭，但是無人回應。

  在這一片叢林中迷了路，宮魅千找不到原來的路線，倒是越走越迷糊。

  心跳撲通撲通的，手心都在冒汗，只覺得口乾舌燥，好似這世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一般。

  「冰……」宮魅千又想喊一聲，但是她開口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再稚嫩，而是變成了成年人的聲音，帶著沉穩，和一絲焦慮。

  心口好像突然間一痛，宮魅千艱難地蹲下來閉上眼睛，等著不適感過去，她在抬眼時，看見四周又變了樣，原本的叢林變成了荒蕪，眨眼間天翻地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驚恐著，周圍沒有一個人，沒有一種生物，什麼都沒有。

  耳鳴著，宮魅千艱難地喘著氣，不遠處好似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在說——「千千」。

  視線逐漸焦距在某一個位置上，宮魅千看見，天上仿佛有人在飛，長著一個大翅膀，是不是自己哪裡見過？

  她一瞬間想不起來了，只見那人直直朝她飛來，就在要接觸到的那一瞬間，那人卻飛走了。

  原來，那人不是來救她的嗎？

  宮魅千心裡有點失落，更多的是害怕，為什麼要留她一個人在這個地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宮魅千雙腿像是被釘在原地一樣不能抬起，耳邊卻是不斷地迴響著他方才的那一句——「千千」。

  「餵……」宮魅千想要開口，但是聲音又變得沙啞，就連一個單調的字節都不能發出。

  風好似一瞬間就吹起來，連著地上的塵土也被捲起來，宮魅千走不動，也走不了。

  沙子被吹進眼睛裡，澀得宮魅千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突然身子一輕，她被那個人攬入了懷中。

  那人的大翅膀張開，然後裹住她，為她擋住了外面的風塵。

  他的懷中是那樣溫暖，帶著身上她覺得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宮魅千抬起頭，想要去看他，卻被他的手掌捂住眼睛，他說：「別看。」

  宮魅千能夠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指尖帶著一點粗糙的繭子，像是被歲月磨礪，最終安定下來。

  「為什麼？」

  宮魅千問，嗓音沙啞，「為什麼不能看？」

  卷翹的睫毛划過他的掌心，一點點微癢，像是被撓到了心頭。

  「千千，」他說，帶著低沉和繾綣，「等我。」

  「什麼？」

  宮魅千不解，但是不知為何，鼻頭酸酸的。

  「你要等我。」

  他又說，鬆開對宮魅千的懷抱，但是手掌還是輕輕地捂著她的雙眼。

  宮魅千沒有動，任由他保持著這個動作，直到感受到他的離開，宮魅千才睜開眼睛。

  再次睜開雙眼時，周圍已經不再是荒漠也不再是叢林，那個人不見了，宮魅千似乎還能夠感受到臉上他手掌的觸感，不過他卻早已消失不見。

  「公主！

  公主！」

  冰蘭焦急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您有沒有怎麼樣？」

  宮魅千咳了兩聲，覺得自己好冷，低頭一看，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奴婢都說了不要亂跑！

  您跑得那樣快，奴婢嚇壞了，跟上去時就看見您已經掉進去了！

  叫了好幾個侍衛一起來將您拉上來，再晚一會兒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冰蘭一邊哭一邊說著，「奴婢這就帶您回去……」哦，原來自己真的掉進河裡了，難怪這麼冷。

  宮魅千打了一個噴嚏，彎起一個勉強的笑容，道：「嘿嘿……涼、涼快！」

  回去後，小公主生病了，因為貪玩在水裡泡了好久，一下子燒到好嚴重，好在冰蘭細細的照顧，過了好些天她才恢復精神。

  宮魅千覺得自己暈乎乎的，對於那天奇怪的事情，她一開始還能記得，但是越到後面越記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掉進河裡的，就像是一場夢，醒來便再也不能回憶。

  頭好痛……宮魅千喃喃自語，就連抬一下胳膊都費勁。

  口好干……宮魅千又喃喃自語，仿佛只有動動嘴皮子才能不那麼費力氣。

  一個溫熱的東西抵在宮魅千的唇邊，又聽見有人說：「千千，喝水。」

  誰啊……？

  好熟悉的聲音。

  宮魅千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看見夜九卿此刻正坐在床沿，擔心地看著宮魅千。

  他手上拿著一個碗，碗裡是一些水，此刻他拿著一個湯匙，裡面的水他稍微吹了一下，防止宮魅千喝的時候燙嘴。

  「千千？」

  夜九卿皺著眉，已經宮魅千病迷糊了，「你哪裡還難受嗎？」

  「夜……」宮魅千眼睛都不眨一下，嗓音沙啞，「夜九卿……？」

  難以置信，他居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是不是哪裡還有不舒服？

  我喚人給你煎些湯藥……」夜九卿放下碗和湯匙，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小小的手抓住。

  「你別走……」宮魅千帶著委屈的聲音，眼底像是充盈了淚水，「夜九卿，你別走。」

  夜九卿轉身看向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兒，她流淚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

  夜九卿坐下來，伸手攔住宮魅千，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溫柔道：「好，我不走，我不走了。」

  宮魅千一下子就哭了出來，生了病的人情感本就敏感，更何況宮魅千和夜九卿分開了幾日，她更是擔心，現在回到夜九卿的懷抱中，那樣熟悉那樣有安全感，宮魅千大哭著，好像要把這幾日的思念統統哭出來。

  夜九卿心裡像是被揪住了一樣，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她，只能安撫著，用他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聲音，輕輕道：「好了，千千乖，不哭了。」

  說是不哭，其實宮魅千哭得更厲害，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停下來不再哭泣，但是還是止不住的哽咽。

  夜九卿心疼地看著懷中的嬌人兒，她哭得鼻子紅了，眼睛紅了，原本生病臉頰也紅，現在真箇人都是粉粉紅紅的。

  「好了，不要哭了，」夜九卿給她擦拭著眼淚，就連鼻涕都不嫌棄，「哭了就不好看了。」

  宮魅千吸著鼻子，頭還是暈乎乎的，她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擔心你，就出來了。」

  夜九卿輕輕地給她攏過鬢邊亂七八糟的頭髮，輕聲回答。

  雖然宮魅千不知道為什麼夜九卿總在她關鍵時候出現，但是現在她想的就是：夜九卿平安出來了就好，管他渾天戟還要不要，只要他平安。

  「那你還去嗎？」

  宮魅千抓著夜九卿的袖口，直問問題的關鍵。

  夜九卿轉身拿起方才的白開，舀了一點遞到宮魅千的嘴邊，道：「來，喝些水。」

  宮魅千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喝了一口，還是問道：「你還去嗎？」

  夜九卿又舀了一勺，再次遞到她的嘴邊，可是這次宮魅千卻沒有張開嘴。

  輕輕地嘆了口氣，夜九卿將碗和勺放下來，看著宮魅千那雙幽怨的雙眼，道：「千千，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渾天戟……」「我就知道！」

  宮魅千打斷他的話，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你還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