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不會愛你

  下午宮魅千本想著早點練習，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的宮絛不知何時沾到了方才吃飯時的湯汁，味兒很大，惹得宮魅千不快。

  宮絛就好比現代的腰帶，反正都是束腰的東西，但是宮絛的做工卻比腰帶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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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宮絛是宮魅千最喜歡的，淺淺的粉色，墜著一塊精美的紅玉，不重又很靈巧。

  布料是上好的絲綢，布面紋著細細的花紋，可見得古代繡坊的用心。

  宮魅千覺得自己總是笨手笨腳，什麼事情都干不好，就連吃飯都能不小心蹭到湯汁。

  小翠還在收拾方才他們吃好的飯菜，原本想回去換一下衣服，但是腦海中突然閃過已經念頭，宮魅千決定，先不回房了，而是——其實這是宮魅千第一次來到小翠的房間，就在彩雲房間的旁邊，但是朝向卻不同。

  房門鎖著了，宮魅千一時進不去。

  發愁時，卻突然看見一位路過的老嬤嬤，撒謊說小翠有東西放在房內了，而宮魅千則想著自己來取，卻不料門鎖著，她根本進不去。

  老嬤嬤總算是看見了傳聞中夜王的「嬌妻」，連忙要行禮，但是宮魅千哪兒管得上這麼多，就怕小翠一會兒要回來了，這麼磨磨唧唧的可不行。

  趕緊讓她幫忙開了小翠的房間，然後自己便很快地溜了進去。

  小翠的房間陳設也很簡單，頗有夜九卿的風格。

  顧不上欣賞小翠的裝潢了，宮魅千趕緊東悄悄西看看地尋找她想要找的東西。

  其實也不能說是不相信小翠，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可疑了。

  彩雲雖然說一直都是跟著宮魅千，但是她能夠感覺得到，彩雲對於宮魅千是認真的，也是真心的。

  至於小翠……宮魅千總是不太能感受到她對她的感情，好吧，她們連話都說不上幾句，談何感情？

  緊張地翻著，宮魅千一邊在內心道歉，一邊手上不停：真的抱歉了小翠，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我要找的東西，如果沒有的話，到時候一定給你賠禮道歉……不知道過了多久，宮魅千沒有找到她要找的東西，好像一顆心落了下來，但是另一邊卻又升了起來：如果真的不是小翠，那彩雲該怎麼辦？

  有些疲憊地靠在木柜上，胳膊搭在一個抽屜手柄旁。

  突然鼻間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宮魅千瞬間精神了，緩緩地微微偏頭——那個抽屜！

  那個抽屜里傳出來的味道！

  宮魅千手心冒汗，慢慢地拉開那個抽屜——裡面躺著一個稍大的荷包，而荷包裡面……宮魅千好像不看就能知道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小翠和老嬤嬤的聲音。

  「小翠姑娘啊，你讓夫人來拿什麼啊？

  還讓她親自來拿……」「什麼？

  夫人來了？」

  「是啊，不是你有東西放在你房裡了嗎？

  夫人說不勞煩你了，她自己來取就好了。」

  「什、什麼？

  我根本沒有讓她來取東西。」

  「啊？

  不是嗎？

  我是小翠姑娘啊，你就算讓夫人來拿東西，你也好歹給她你房門的鑰匙吧？

  這樣夫人就可以直接進去了……」「鑰匙？

  你把門開了？」

  「是啊，她現在應該還在裡面吧……」老嬤嬤的話還沒說完，小翠已經跑進去了。

  此刻的宮魅千站在小翠的房內，而手中卻提著那荷包。

  四目相對的瞬間，宮魅千看見了小翠眼底的驚慌。

  「夫、夫人……」小翠急得額頭冒汗，她看了看宮魅千，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荷包，心一下子涼了一大片。

  「這是什麼？」

  宮魅千冷著聲，緩緩地提起手中的荷包，問道。

  「這……這……」小翠磕巴著，終於不再是那一副冷淡的模樣。

  「是連翹吧？」

  宮魅千冷哼一聲，她其實沒有打開，因為她怕她又過敏了，那感覺著實不好。

  小翠抿著唇，雙手緊緊地捏著手帕，看著宮魅千有一絲躲閃。

  「原來是你？」

  宮魅千上前一步，皺著眉，語氣像是失望極了，「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是不是覺得我搶走了夜九卿？

  你一點都不平衡？」

  「不、不是的……」小翠想要解釋，但是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她確實對於宮魅千有意見，但是她自然是不敢動她的，因為她身邊有這麼喜歡她的夜九卿。

  但是她其實最想扳倒的人是彩雲，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丫鬟，還是段國的丫鬟，和宮魅千走得這麼近，現在就連貼身丫鬟的身份都已經不是小翠的了。

  小翠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以前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在夜九卿的身後，就算默默無聞也沒關係。

  後來她被夜九卿賜給了宮魅千，其實一開始她對宮魅千的敵意並不大，也只是覺得宮魅千或許是夜九卿三分鐘熱度的玩物而已，但是當她看見夜九卿對她那樣好，她就開始嫉妒了。

  再後來，夜九卿帶著宮魅千去了一趟段國，回來時卻又帶著一個丫鬟，在這裡生活，小翠越來越忍不了了。

  那日宮魅千不小心因為摘了一朵連翹而過敏，小翠便知道，她有這樣的一個弱點。

  彩雲比較粗心，把膏藥隨手放在了桌上，小翠看見，便心生歹念。

  她採摘了一捧連翹，然後將其搗碎了混入那膏藥中。

  為了栽贓陷害得更真實，她還惡毒地將彩雲的荷包中放了連翹，這麼做一定天衣無縫，一定能將彩雲置於死地。

  她算了九十九步，但是終究沒有算到最後一步——宮魅千對彩雲很上心，不可能讓她死，而且，宮魅千看起來很傻，但是她根本不蠢，她推得出來其中的蹊蹺，也會隻身一人來到小翠的房內，找到真正的原因。

  「你還想說什麼？」

  宮魅千又是一聲冷哼，整個人和平時變得很不一樣。

  「是……」小翠突然笑了，「是啊，我就是喜歡主君，我討厭你，我更討厭那個彩雲！」

  宮魅千微微皺眉，她從沒見過小翠這樣情緒波動過。

  「我從小就喜歡上了主君，我一路以來都跟隨著他的腳步，可是他呢？

  他卻喜歡的人是你！

  為什麼他不轉頭看看我，我就在他身後觸手可及的地方啊！」

  小翠說著，卻哭了起來。

  宮魅千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

  「從我七歲起，從我見到主君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他了。」

  小翠流著淚，卻又很堅強，「我本以為他和我是一樣的，總是遭人唾棄，遭人毒打……我會默默地在角落看他，我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偷來別人的藥物和吃食，悄悄地給主君送去，如果不是我，他可能……」小翠哽咽了，她說得心痛。

  「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遭受了什麼樣的困苦，你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才是最愛他的人！」

  小翠嘶吼著，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

  「可是，他不喜歡你，更不會愛你。」

  宮魅千突然說道，帶著沉穩與冷靜。

  小翠突然停下來了，看著宮魅千，眼底是那樣絕望，「對，對啊。

  主君喜歡的人是你，那你呢？

  我看不出來你對他哪裡好，如果主君對你的愛是十成，恐怕你對他的喜愛，也只有一成。」

  宮魅千沒說話，只是這樣淡淡地看這個小翠。

  「我那樣愛他，默默地在他身後付出，他怎麼就看不見？

  哪怕是一點點都好……」像是歇斯底里後的疲憊，小翠「咚」地一聲跌在地上，淚水漱漱而下。

  「你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你，這是事實，你要明白。」

  宮魅千啞著嗓音道，「就算你對他再好，對他再無微不至，但是你要知道，你根本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他不、愛你，便不會愛你，你再做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呵……」小翠冷笑一聲，盯著宮魅千反問，「那你呢？

  你不也一樣，主君那樣喜歡你，你也還不是一樣，對他沒有絲毫的動心！」

  「你錯了。」

  宮魅千笑了笑，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如果你這些話放在一開始，或許我會贊同你的說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宮魅千放下那荷包，負手走到窗前，「你說得對，一開始我對他根本沒有一點感情，他暴戾，無情，冷血，我不可能對他另眼相看。」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假惺惺地接受主君對你的好。」

  小翠冷笑，笑得那樣悲慘。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宮魅千轉過頭看她，眼底的神情變了變，「他對我好，我全然看在眼裡，我從來不懂得付出，他對我好，我就覺得，那是應該的。」

  宮魅千緩緩地蹲下來，視線與小翠齊平，「可是我們已經相處了這麼多天，我就算是塊石頭的心，那我也被他捂熱了。

  而且……」宮魅千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也喜歡他。」

  原來我也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對我好，不是因為我被他所感動，而是我覺得，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已經喜歡他了，只是這顆種子我不知何時已經種下，等我醒悟時，才發覺，它早已長出初芽，惹得我心頭痒痒，腦子裡總是叫囂著這麼一句話，只想大聲地告訴他——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