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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別後經年(7)

2024-05-16 03:57:53 作者: 半壺月

  她坐起身,在他的耳畔輕輕柔柔地笑道:「蘭謖,這半個月以來,阿遙無時無刻不盼著你醒來,可是你真要是醒了,阿遙就無法如此接近你……」她眸中帶著不舍的情意,站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純白的錦袍,她想親手服侍著他穿衣。

  她吃力地托起蘭御謖的身子,剛套進半邊的袖子,沒想到昏迷的他突然電光火石地反手扭過扶香的雙手,將她狠狠一推,隨即雙手撐著龍榻起身。

  扶香大驚失色,額間已砸在床榻的一角,痛得淚光浮動,抬頭只見他的朗目閃著無比的寒意,緊盯著她的眼:「你方才說什麼?」朦朦朧朧間,他似乎聽她自稱「阿遙」!

  「我……我……」扶香一時駭住,張口結舌,但她在他身邊侍候了十幾年,應變極快,忙四肢伏地請罪,「皇上息怒,奴婢是想起以前在靜王府服侍王爺的日子,那時,王爺都喚奴婢為阿香!」

  「阿香?」蘭御謖眉峰微微鬆開,但那一雙朗目依然是深不可測,神情真如魔鬼般陰狠,冷颼颼直射向她,「以後,沒有朕的許可,若敢隨意對朕動手動腳,小心你的腦袋!」

  

  正在此時,柳貴妃、珍妃及後宮的幾個嬪妃急急地趕過來,恰巧看到扶香狼狽不堪被推倒在地的一幕。

  柳貴妃甚是激動,雖說若是皇上駕崩,她的兒子將可能登上大統,可她一點也不想當一個太后。這一個月來,她是真心真意地照顧著他,希望他早一天醒來。

  「皇上……」撐不住自已激動的情緒,不管不顧他冷冷看向她的眼眸,更顧不得貴妃端儀,就朝著他就撲了過去,已然忘記此時蘭御謖大病初癒,根本撐不住她的體重,被一撞倆人同時倒在了龍榻之上。

  蘭御謖臉色一變,被身上柳青芸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廢力地推了一把,厭憎地輕喝,「青芸,夠了!」

  柳青芸這才發現自已太失態,忙手腳並用的起身,適巧瞄到扶香,見她狼狽地跪在一邊,馬上狠狠踢了一腳,冷笑,「你這賤婢,皇上大病初癒,你竟也惹皇上生氣!」

  扶香被踢中肋骨,疼得連連倒吸了幾口氣,直待那疼痛略緩些時,方嗑首,「柳妃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珍妃還好,面容上並無異色,但她身後的一眾側妃,不少人臉上抑不住的喜色迎上眉梢。

  這扶香雖然是宮裡的宮女,但她自小服侍蘭御謖,深得信任,這些年,蘭御謖的後宮如同虛設,最靠近蘭御謖的女子也只有扶香一人。而扶香素日在她們面前除了應有的禮節外,也不肯伏低賣巧,宮裡宮外的人都認為扶香明里是宮裡,暗裡早就上了龍床。

  「皇上,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這宮女侍候得不好?」珍妃柳眉輕輕一鎖,上前欲扶著蘭御謖起身,卻不料蘭御謖微微一拂,袖示意不必,便自行坐起。

  珍妃粉臉微燙,這麼多年來她雖與蘭御謖並不親近,但帝王當著眾人的面駁她的面子亦是極少。想來,今日一定動了肝火。

  「扶香既然惹了爺生氣,那臣妾就當好好罰一下這不識抬舉的奴才。」柳妃方才的尷尬又一掃而空,開心得幾乎雀躍起來,先不說蘭御謖醒了,光是扶香和珍妃兩人都在蘭御謖面前碰釘子就夠讓她愉悅三天。

  柳貴妃阿娜一轉身,對著扶香冷冷道,「還不自已去領二十杖?」

  扶香機伶伶地連打幾個冷顫,卻暗自鬆了一口氣,她顫著手撫了撫額間的傷口,她知道,得及時再做易容,否則,必給忠於蘭御謖的岐暗瞧出異樣。

  緩緩站起,躺了半個月的軀體,雙腳關踝處突然經受身體的支撐,有些力不從心。

  柳貴妃見狀,這一個月來都是她衣不解帶地服侍著,知道蘭御謖可能是躺在久,以致關節僵硬,她得意地掃了一眼珍妃,扭著腰枝坐到了帝王的身邊,「皇上,您剛醒,身子虛了些,一會等太醫來了,開個方子,養血補氣,這精氣神呀,就馬上回來了!」

  「皇上,讓臣妾給您拿捏拿捏,松松筋骨!」柳貴妃挨著身子就靠過去,雙手還未伸出,蘭御謖已是朝她拂手,聲音平靜得無波無痕,甚至不帶譏誚,「全部退下!」

  珍妃神情依然不變,微一福身後,「請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告退!」說完,也不看柳貴妃一樣,便離去。

  柳貴妃雖是一臉失望,也是無耐,只好悻悻地隨著宮女太監們退下!

  眾人退下後,蘭御謖招來暗衛,讓他傳諸支山速進宮。

  諸支山馬上詳細地報告了這一個月來朝堂內外所發生的事。

  蘭御謖闔著雙眸靜靜地聽著,當聽到沈千染失貞而轟動京城,而寧常安因此由嫡變庶,還被沈老夫人囚進了沈家荒廢的西院時,蘭御謖睫毛微顫,鳳眸睜開時,近乎凝滯的目光,終於有了絲波動,「趙公公,去傳朕的口諭,讓沈越山回沈府!」

  寧常安被沈老夫人廢棄,如果沈越山能護得住她,那他還是願守他與她之間的承諾。

  蘭御謖想起這十多年間三人的僵持,此時,連自已都佩服自已的耐性,他頻頻冷笑,如果沈越山護不住,那就由他來!

  這麼多年來,他半囚禁了沈越山,而他沒想到,寧常安如此怕黑暗的性子,竟可以為了避開他,將自已鎖在黑暗之中,連他想偷偷看她一眼也無法!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他想她,想得已經再也不想再熬下去!

  趙公公躬身退下。

  蘭御謖環視著一室瑩光如珠玉,一室清冷的宮殿,干啞的嗓音道,「支山,這一個月來,朕一直昏昏沉沉,好象肉體雖在這裡,靈魂卻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年醫廬。朕很開心,開心得不願就此醒來,因為在夢裡,誰也不知道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朕只要能過得一刻的平靜,又何苦去追尋真真假假。」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呀!」

  「可初醒的那一剎那,朕卻發現,自已是如此糊塗。朕貴為一國之君,掌天下蒼生之生死,朕狂妄以為可以唯我獨尊,世間便是再難辦之事,總會有一天讓朕如願。今日方知,朕不過是蒼生一員,生死更不由自已掌控,哪一天,閻王爺招了朕去,朕難道又能倖免?」

  「皇上您這一次大劫過了,必能安享百年!」

  「百年?」蘭御謖啞然失笑,「朕今年已是三十七,能有多少年可活?朕不會再等了!」

  五日後,蘭御謖派諸支山將寧常安劫到皇宮中,並給她服下了莫忠奇配出來的迷幻藥劑,同時讓一個易了容的女龍衛悄然代替沈家西院的寧常安。

  只是萬沒料到,三年後,寧常安腹內的蠱蟲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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