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畫中女子

  暗門後面很窄，只能一人單獨同行，並且有些潮濕黑暗，趙掌柜手裡拿著燭台在前面照亮，並且不時的提醒身後跟著的楚落晨要小心腳下，小玉被迫走在最後面，心裡害怕，偷偷的加快腳步，扯了一下楚落晨的衣袖。

  顫抖著聲音，小聲嘀咕道：「小姐，這趙掌柜該不會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吧，要不咱們還是先出去吧？」

  楚落晨也不確定這話趙掌柜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只是回頭對小玉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繼續往前走，大約又做了兩百米的樣子，甬道的最前面突然出現一片光亮，趙掌柜在那光亮之處停下腳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楚落晨也不忸怩，抬腳邁過去。

  目之所及，豁然開朗。

  

  「這是……？」

  楚落晨粗略的將所處環境打量一番，不禁啞然，她如何也想不到這首飾鋪子裡面竟然還藏著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

  所謂別有洞天，也不過如此。

  趙掌柜將手上的燭台放在一邊，拱手道：「不瞞小姐，這裡才是咱們楚家商鋪的核心，當年夫人幾乎是傾盡了全部的心血在這裡，如今夫人去了，這世上便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地方了。」

  楚落晨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生母的經世奇才，更是驚訝於她在商業上的奇特眼光和超乎常人的籌謀，然而，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她之前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所謂眼光或者籌謀那不過都是她生母所展現出來的皮毛，眼前的這一切才真的是讓人嘆為觀止。

  楚落晨的正面是一個實木的書案，上面堆放著各種帳冊以及筆墨紙硯，而書案後面則是兩排書架，上面也是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自楚家商鋪成立以來到現在的所有帳冊，不過這些還都不是讓楚落晨最意外的。

  趙掌柜看出了楚落晨心中的疑惑，主動上前，解釋道：「當年夫人建立商號，經營的都是市面上最緊俏的貨物，因此才有了楚家如今鳳陽城首富的地位，然而後來，夫人懷了小姐，又逐漸被楚府內院的各種事情所牽絆，生意上也逐漸被老爺所接管，夫人表面上並無意義，可心裡卻還是隱隱有所擔憂。」

  他說著抬腳走到那書案前，輕輕敲動桌面，一個暗盒便升了起來。

  楚落晨本能的以為這暗盒裡面必定是藏著什麼世間難得的珍寶，否則也不會被如此小心的收藏起來。

  然而待趙掌柜萬分小心的東西從裡面拿出來的時候，楚落晨方才看清，原來不過是一個畫軸。

  趙掌柜雙手捧著畫軸，無比仔細的放到書案上，然後一點點的展開，眼中已然泛起了點點淚光。

  火光搖曳中，那畫卷上的女子緩緩出現在楚落晨的面前，一身翠綠色的衣衫，如墨的長髮，髮髻上只有一枚白玉的髮簪，清麗脫俗，那嘴角若有似無的一點笑容，以及那清麗的眼神，更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而是超脫在塵世之外的。

  不用問楚落晨也知道，這畫卷中的女子就是她的生母宋如蘭。

  因為她們的眉眼是出奇的相似，甚至那似笑非笑時的表情，都仿佛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或許是夫人留下的唯一一張畫像了！」

  趙掌柜長嘆一聲，眼角的淚無聲的落在地面上，為了不被楚落晨發現，他偏著頭掩飾。

  楚落晨將自己這身體的記憶又搜索了一遍，的確沒有任何關於她生母面容的印象，更別提什麼畫像。

  「敢問趙掌柜，這究竟是何人所畫，竟然能把娘親的音容笑貌都描畫的如此逼真？」

  楚落晨又將那畫仔細看了一遍，越發覺得那繪畫之人，技藝高超。

  趙掌柜的面頰有些紅光，抬頭回道：「這是夫人生辰的時候，我親筆所畫，原本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拿到府里給夫人，不料……哎，這一轉眼二小姐都已經這麼大了。」

  或許是因為從小就失去生母的關係，楚落晨乍一看到宋如蘭的畫像時，心裡的確有些酸楚，可那也不過就是一瞬間，此刻她所好奇的還是眼前這位趙掌柜。

  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技能是她所不知道的。

  「如今這府中的大權還是母親在掌控，我若將這幅畫帶回去，被她發現恐生事端，不如這畫就還是放在趙掌柜處，不知趙掌柜意下如何？」

  楚落晨打量著這趙掌柜眼中的不舍，所以才說了這番話。

  趙掌柜自然是點頭答應，心裡高興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將畫小心的收好。

  而後又帶著楚落晨繞到書架的後面，指著架子上擺放著的幾件東西開口道：「這些都是夫人當年費了大力氣才得到的，外人都意外咱們楚家能成為鳳陽城首富靠的是全國各地數百家的商鋪，可實際上這些才是楚家能真正在鳳陽城立足的根本！」

  楚落晨雖然對珍寶古玩之類的沒有研究，可那架子上面的東西有幾件她卻是在帳冊上見過的，都是如今世面上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稀罕物，即便是皇宮裡也見不到。

  可是這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她轉頭看著趙掌柜，疑惑的問道：「我記得帳本上清清楚楚的記錄著，前幾年店鋪生意不好，生意虧空，這幾件東西都被拿去周轉了，怎麼這會兒卻是好端端的在這裡？」

  其實所謂生意虧空周轉，楚落晨自然看得出那不過是劉氏使得手段，可這東西被劉氏拿走了據為私有卻是無疑的。

  趙掌柜略略一笑，回道：「當年夫人接管鋪子之後，的確是找了許多藉口把這些真貴的物件都要了去，然而，夫人到了今天都不知道其實她當年拿走的那些，全部都是贗品。」

  「贗品！」

  楚落晨驚呼出聲，不禁追問，「劉氏並非是沒見過世面之人，又豈會分辨不出真假？」

  「我知道小姐在懷疑什麼，」趙掌柜說著，主動將蓋在旁邊桌子上的黑布揭開，那桌面上琳琅盲目的全都是各種工具，甚至還有一塊才仿製到一半的扇墜，那扇墜是玉蘭花的形狀，正是上次楚落雪帶著黃子競到鋪子裡想要拿走的那一枚。

  看明白了這一切的楚落晨不禁啞然失笑，心裡甚至替劉氏覺得可悲，枉費她苦心經營了這些年，到頭來卻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掌柜，」楚落晨站在趙掌柜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面露愧疚之色，繼續說道，「以前是我眼拙，竟然沒看出來趙掌柜對我和母親的忠心，還差點冤枉了掌柜的，晨兒在這裡給您道歉，同時也感謝掌柜的這些年辛苦經營，幫我保住了母親留下的根本。」

  趙掌柜當年走投無力的時候，若不是恰好碰到楚落晨的生母李如蘭，又哪裡會有今天，心裡感激還都不夠，又哪裡敢承受楚落晨的道歉和感謝。

  連忙雙手將楚落晨扶起來，開口道：「小姐如果還當我是自己人，就千萬不要如此，何況當年如蘭夫人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就是死也報答不完的。」

  楚落晨心知這趙掌柜是可靠之人，到也不和他客套，只把眼下的狀況以及對下一步的打算都仔細的告訴給他，兩個人又在密室中籌謀一番，待一切都商定好，楚落晨離開首飾鋪子回到公主府，太陽已然落山。

  「是晨兒不好，回來的遲了，讓義母等著。」

  楚落晨跟著綠珠，才剛踏入飯廳，就急急地到安平公主面前認錯，她的確是答應過要回來一起用晚飯的，結果和趙掌柜交談的投機，便耽擱了時辰，差點誤了晚飯。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安平公主滿臉慈愛的笑容，忙拉著楚落晨在她身邊的位置上坐下，笑著道，「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楚落晨正不解安平公主這話是何用意，結果就看到燭光一閃，兩個一高一矮，但卻同樣一身華服的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母親！」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聲音卻仿佛也和他們的身高一般，一高一低，一個沉穩一個頑皮。

  「快過來，」安平公主笑著朝兩人招手，帶他們走到身邊之後，方才開口道，「這便是楚家的二小姐，楚落晨，也是本宮的義女。」

  安平公主話音剛落，平晟便已經先一步走到楚落晨身邊，抓著她的衣袖道：「母親說姐姐回來府上小住，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這倒是真的了。」

  楚落晨尚且來不及回答，平晟已經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另外一側，指著面前的華服男子，說道：「姐姐，這位便是我二哥，他今日方才回府，你們還沒見過呢！」

  原來眼前這位面似璞玉，氣度超凡的男子便是公主府的二皇子，楚落晨霎時間倒有些被算計的感覺。

  覺得安平公主邀她來家裡小住，是刻意為之。

  不過她也知道，安平公主雖然是私心但也是出於對她的賞識和喜愛，何況眼下也實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遂看著二皇子行禮，笑著道：「晨兒見過二皇兄！」

  「嗯，」平旌不動聲色的將面前的楚落晨打量一番，淡淡的回道，「既然是母親的義女，你又喚我一聲二皇兄，那以後便是自家兄妹，不必如此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