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寒酸聘禮

  盛夏將過，小院中的蘭花也快要凋零，然而楚落晨卻並不覺得淒楚，反而覺得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

  第二天一早，劉氏剛用過晚飯，忽然聽到管家匆忙來報說是黃家送聘禮的隊伍已經到門口了，劉氏微愣，隨即帶著人應了出去。

  那日黃夫人離開的時候，明確的表示過要等到黃子競從知府大牢里出來，才會找媒人正式上門提親，可現在人還沒有出來，黃家卻已經一聲不響的把聘禮送過來了，這讓劉氏很是出乎意料。

  劉氏帶著人趕到正門口，發現送聘禮的隊伍並不似黃家這樣門第該有的排場，甚至連鼓樂隊都沒有，只是黃府的管家帶著一個喜娘，並幾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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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黃兩家在鳳陽城都是有名望的，並非小門小戶，兒女婚事竟然如此寒酸，劉氏心裡不痛快，臉上也十分難看，正猶豫著要不要讓送聘禮的隊伍進門，卻見黃夫人乘著一頂小轎子，停在了正門口。

  「黃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劉氏明知故問。

  「還能什麼意思，自然是來給雪兒送聘禮啊！」

  黃夫人答非所問。

  送聘禮的隊伍就停在門口，大街上人來人往都好奇的停下腳步往這邊看，劉氏面子上過不去，又唯恐這是被傳到楚老夫人耳中，在生出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勉為其難的先讓送聘禮的隊伍進了門。

  「咱們不是說好的，要等黃公子從知府大牢出來，才找媒人商討婚姻之事，黃夫人怎麼到一聲不吭的就先把聘禮送來了。」

  牡丹閣里，劉氏看著正悠哉喝茶的黃夫人一臉的不高興。

  楚落雪可是楚家的嫡出大小姐，婚姻之事不說三媒六聘的，卻也絕對不應該如此草率，這明白著就是不把楚她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

  黃夫人喝了口茶後，緩緩開口道：「我回去和老爺仔細商量過了，既然雪兒遲早都是我們黃家的人，那不如就選個好日子早點把親事辦了，他們兩個過的好咱們這做長輩的也就安心了不是。」

  「話是這麼說不錯，可是這沒有正式提親就先送聘禮並不和規矩，再有，你們黃家在鳳陽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這聘禮是不是太少了點。」

  若按照規矩，黃家的聘禮中至少要有供四季衣服的綢緞百匹，各色頭面和首飾兩箱，玉器擺件數十件，格外還要有白銀千兩，金元寶一匣。

  可是黃夫人今日讓人送過來的，充其量不過白銀千兩，綢緞數十匹，頭面首飾兩套，其他的全都沒有。

  就連那綢緞和頭面首飾，劉氏也看過了，不過是市面上尋常之物，和楚家庫房裡的一般貨色尚且不能比。

  「劉夫人，眼下這種情況我看你還是不要太計較了，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黃夫人不僅不覺得羞恥，反倒還對劉氏剛才的話有些不滿，冷著臉繼續說道，「若是三媒六聘的過長都走一邊，少說也要兩個月，我們黃家可以等，但是雪兒的肚子等得了嗎？

  你總不希望她過門的時候大著肚子連喜服都穿不上吧？

  到時候丟臉的可就不只是我們黃家了！」

  黃夫人就是吃定了劉氏的心裡才這麼說，而劉氏卻是也沒有勇氣反駁。

  要怪就只能怪她當初一時糊塗，以為讓楚落雪先吃准了黃子競就可以萬事大吉，結果現在看來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僅把楚落雪搭進去，還很有可能傷及了楚家的顏面。

  劉氏心裡縱然有再多不滿，眼下還是要以楚落雪為主，楚老夫人那邊只能盡力去周旋，所以訕訕的說道：「省了三媒六聘倒也不是不可以，可這聘禮上，還是應該在添點才是，否則老太太和老爺那邊我也不好交代。」

  黃夫人放下茶杯，說道：「以咱們兩家的關係，聘禮不過是走個過場做給外人看的，競兒是我們黃家的獨子，雪兒嫁過去以後就是正房夫人，以後有什麼好的還不都是他們的，再者，現在競兒還在知府大牢，這上下的少不得需要銀錢打點，想來你們家老太太和老爺也會體諒的。」

  聘禮的事上劉氏啞口無言，只能吃了啞巴虧，繼續和黃夫人商討婚期的問題，按照劉氏的想法，婚期不能太操之過急，因為總有太過的東西要準備，可黃家那邊確說下月十五是大吉之日，最適合娶親，若是過了起碼要在等上半年。

  這樣算下來，距離大婚之日不過還有半個月，時間緊到也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黃家選的日子正是當初要定下的要迎娶楚落晨的日子，這讓劉氏心裡又狠狠的不痛快起來。

  「劉夫人，兩家結親是喜事，你就不要計較太多了，」黃夫人對劉氏那一張黑臉依舊是無動於衷，皺著眉說道，「反倒是競兒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和楚落晨說，拖的時間長了恐要生變故啊！」

  劉氏明知道被利用，也只能滿口答應著，然後還要強顏歡笑的給送聘禮的人打賞，把人親自送出府去。

  楚落雪聽說黃家已經上門送聘禮，心裡格外的高興，不顧劉氏不讓她出降雪閣的囑託，帶著青梅跑到了牡丹閣，然後看到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的聘禮時，瞬間傻了眼。

  委屈著道：「我可是楚家的大小姐，怎麼能只有這點聘禮，這樣我還不如不嫁呢！」

  說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著手絹擦眼淚。

  「別說傻話，」劉氏連忙先讓人把聘禮都抬下去，然後看著楚落雪勸慰道，「母親知道現在的確是有些委屈你了，你黃家那邊也是有原因的，何況你現在的情況也不能再等，倒不如就先按照黃家選定的日子嫁過去，其他的咱們以後在慢慢想辦法。」

  楚落雪雖然心裡不痛快，可是想到此前的遭遇，有不免心虛覺得多少都有些愧對黃子競，也就點頭答應了。

  劉氏見她這些天已經調養的差不多，此時氣色尚好，便試探著開口道：「雪兒啊，其實還有一件事母親一直想要和你說，母親知道你心裡恨極了楚落晨，母親也和你一樣，可眼下她是安平公主的義女，在府里又得到老太太的疼愛，咱們在想把她怎麼樣恐怕也是難了，倒不如讓她和你一起嫁到黃家去，到時候你是正房她不過是偏方，黃家人又都不待見她，想怎麼樣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其實這個主意並非劉氏一早想好的，更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黃夫人主動提起的。

  雖然劉氏知道黃家是看中了楚落晨和公主府的關係，可是細想下來，這對她和楚落雪而言也沒有什麼壞處。

  與其把楚落晨留在楚家，讓她在楚老夫人的庇護下安穩生活，成為她的眼中釘，倒不如把她送到黃家去，到時候她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頭了。

  這打算雖好可是楚落雪那驕縱的性子又哪裡肯，就是給黃子競找個別的什么女子做妾侍她還不願意呢，何況是那個人還是楚落晨。

  當下哭到：「母親明知道我討厭她，還讓她一起嫁過去，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再說了，萬一子競哥哥又對她動了心，可怎麼好！」

  楚落雪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楚落晨不僅比她生的漂亮，更比她有才華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她心裡也明白，黃子競當時捨棄楚落晨選擇了她，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楚落晨庶女的身份，對黃家沒有什麼助益。

  可現在不一樣了，楚落晨不僅深的楚老夫人的疼愛，更是多了長公主這個大靠山，黃子競對她的態度只怕是也要有所改變，楚落雪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雪兒，如今這情況已經不允許我們太計較眼前了，」劉氏在楚落雪身邊坐下，語重心長的說道，「母親也知道你容不下楚落晨，心裡記恨她，你且先忍耐一段時間，母親保證會儘快想辦法除掉那個丫頭，至於黃子競那邊，你也不用太擔心，一來你現在肚子裡懷著他們黃家的骨肉，他不敢不對你好，再有，要我看楚落晨的丫頭的清高的很，就算黃子競有重修舊好的心，她也未必答應。」

  皇家寺院，楚落晨果斷的退了和黃家的婚約，前幾日大街上，又不惜親自把黃子競送進了知府大牢，可見她對黃子競是沒有半點私情的。

  楚落雪低頭看了看已經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遲疑片刻之後，沉默的點了點頭，低聲道：「一切都聽母親安排吧，只是……楚落晨她會同意嗎？」

  劉氏陰冷一笑，陰陽怪氣的開口道：「就算她不同意，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同意的。」

  安撫完楚落雪，劉氏又讓珍珠把黃家送來的聘禮仔細的清點了一遍，到了中午才到楚老夫人的松竹閣去，把黃家下聘的事情說了。

  楚老夫人聽完之後，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黃家這兩年雖大不如前，可也不至於落魄到連個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來的地步，還是說，他們黃家根本就看不起咱們家的女兒？」

  劉氏剛才已經儘量把話說的很委婉了，然而東西就擺在那裡，想要楚老夫人不動怒也難，無奈之下，劉氏只能把黃夫人和她說的那些話，又挑揀了一些說給楚老夫人聽。

  「黃家現在上下打點，正是需要用銀錢的時候，而且黃夫人也答應了，等雪兒過門之後自然什麼都給她最好的，絕對不會虧待於她。」

  劉氏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不說，還要極力的幫黃家掩飾。

  楚老夫人冷哼一聲：「黃家人說的話，也就你願意相信！」

  劉氏不敢答言，只低著頭不說話。

  片刻之後，楚老夫人的臉色才稍稍有所緩和，看著一言不發的劉氏說道：「罷了，這事兒我原本也是懶得管，多少的雪兒願意就行。」

  劉氏聞言自然高興，忙抬起頭準備說幾句感謝的話，結果就聽到楚老夫人又說道：「只是那額外的兩箱嫁妝就算了吧，還是按照規矩上的十二箱準備就是了。」

  楚老夫人真正在意的，本也不是聘禮和嫁妝的多少，別說是多陪送兩箱，就是在多個七箱八箱的對楚家而言也不是難事，她心裡計較的不過是門面問題。

  黃家在聘禮上不給楚家臉面，那作為回禮，在嫁妝上，楚家也理應讓黃家不好看。

  劉氏深知楚老夫人心裡的不痛快，不敢反駁，只能滿口答應著。

  至於那兩箱嫁妝，少不得她慢慢的想辦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