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底暗河

  「嘩嘩嘩！」

  這裡是地底萬丈深處的某條暗河，但詭異的是此處並非完全黑暗，周遭石壁上有點點的微弱光亮，零零碎碎，猶如夜空當中的繁星。

  此刻，在暗河中，有無數巨大的浮冰，那些浮冰大多是半丈高度露在水面，在水面之下，才是它達到數丈的整體。

  

  而這些浮冰，無一不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冰塊中，都包裹著一物。

  有的是一截朽木，有的是一塊石頭，還有的是一隻野獸，更有一些居然是人的屍體。

  若能看清，就會發現除了浮冰之外，暗河清澈至極，仿佛除了自身，不容納河水之外的任何東西。不管何物，只要掉進了這暗河，那麼河水就會在其周圍結成冰，包裹懸浮於水面，順著暗河不知流向何處。

  而在這萬千的冰塊當中，有一塊普通的浮冰懸浮於水面之上，毫無出奇之處。

  在浮冰之中，有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年輕小道。

  其衣衫破損，頭髮凌亂。平凡無奇的面龐上雙眼緊閉，嘴角更有一縷鮮血流淌，在浮冰之中顯得栩栩如生。

  暗河流淌，嘩嘩不斷。四周石壁上的微弱光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明亮，到了深處，已然能夠勉強看清四周的場景。

  就在這時，那包裹著年輕小道身軀的浮冰之中，原本雙眼緊閉的小道士，猛然睜開了雙眼。

  黑色的瞳孔起初迷茫，片刻後便匯聚了神采。

  與此同時，那懸浮的冰塊似乎並非異常堅固。隨著小道的醒轉，頓時發出咔咔的脆響，只是呼吸間便四分五裂。

  「我……」

  小道剛要說話，便被河水結結實實的堵了回去，嗆了一大口冰冷的河水咽進了肚子。

  這暗河有些深，小道足下踩了幾次都沒有踩到底。

  起初還有些慌亂，也幸虧他識得水性，才慢慢的游出水面。

  「嘶！」

  在腦袋探出水面的那一瞬間，小道猶如長鯨吸水，貪婪的呼吸著。

  此人正是東方墨，在那浮冰之中不知包裹了多久，居然都沒有將他給憋死。

  「這是什麼鬼地方！」

  東方墨心中慶幸自己大難不死，同時對著周遭又滿是警惕。

  其身子一動，慢慢地游到了一塊體積巨大的浮冰旁，雙手一撐，有些吃力的爬了上去。

  這才開始仔細打量周遭的環境。

  只見這條暗河足有數十丈寬，周圍儘是大大小小的浮冰，在浮冰之中不少動物的以及人的屍身。不過大多屍身乾癟，有的甚至被撕裂的不成原型，根本辨認不出是何物。

  「這就是無底澗之下？」

  東方墨心中思量著，沒想到這無底澗之下居然是這麼一番樣子。

  「咦，這河水達到了能夠結冰的程度，為何我卻感覺不到那般寒冷？」

  東方墨心思機敏，方才侵泡在河水之中來不及多想，此刻卻感到異常的奇怪。

  下一刻，其腦海中陡然浮現出那紅衣少女所說的「藥血珠」三個字。

  略一打量自身，讓他心中駭然之餘，又充滿了狂喜。

  之前那黑衣男子的一腳不僅踢斷了他的骨頭，更是連內臟都踢碎了，他的身體遭受了嚴重的創傷。

  在掉下無底澗之後，更是被瀑布的巨大力量不斷地撕扯，能夠活下來本就是個奇蹟。

  可如今不但活了下來，令人意外的是身上的傷勢居然都好了，甚至找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而且他還感覺到呼吸順暢，身體似乎都輕盈了許多，身上寬大的道袍也被撐高了一些。

  「難怪那臭娘皮會追那小獸，竟是那小獸化作的珠子如此逆天。」

  東方墨心中不禁想到。

  但是，按照之前那少女的話來說，那珠子應該叫藥血珠，藥血珠的藥力極其的猛烈，不用她動手，東方墨都會被煉成一灘血水才對。

  可如今少女所說的那種情況，不但沒有發生，自己反而一身輕鬆，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說天賦異稟，這種話說給外人聽聽就算了，反正他自己是不信。

  」不管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即便是以他自詡的聰明才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

  拋開思緒，再一看四周那點點的光亮，東方墨眼中好奇之色漸濃，仔細一看，似乎是一個個發光的石頭。

  當浮冰轉過石壁時，東方墨伸手想要去取下一塊，出乎他的意料，幾乎沒有花費過多的力氣，輕而易舉的就摘了下來，仿佛那石頭就像是鑲嵌在軟泥里，取之毫不費勁。

  仔細的看著手中拳頭大小，非玉非石的石頭，只覺入手冰涼，可握久了似乎還能夠感覺到一絲絲的暖意。

  再次取下一顆，竟然發現這些泛著光芒的石頭，近乎一般大小，且質地完全一樣。

  「這難道是靈石？」

  東方墨心中突然浮現一個詞，雖然他沒有見過靈石，不過倒是知道靈石乃是修煉之人必備之物。

  如果這些東西是靈石的話，那麼又說得通了。

  紅衣少女二人絕非等閒，極有可能便是自己口中常提起的修士，二人一路追得這隻藥血獸也定然就是靈獸了。

  那藥血獸跑到無底澗之上，並非單單為了隱藏自身的氣味，或許它早就知曉這無底澗之下有著不少的靈石，正好藉此療傷。卻誤打誤撞被自己給殺了，隨後才有之前的那一幕。

  東方墨越想，越發覺得自己猜測不錯。

  再看著周遭數以萬計的靈石，其腦海中念頭一轉，余是立馬盤膝而坐，雙手手背放在膝蓋上，手中緊握兩塊發光的靈石，同時按照法門想要去吸納靈石當中的靈氣。

  而那法門，自然就是在他手中三五文錢就能夠輕鬆得到的那種大路貨。

  若說東方墨平日妖言惑眾，也並非完全正確，其它東西不說，單說那所謂基礎的修煉功法倒真是他爹給他的。

  用他爹的話說，這東西也是他爹的爹傳下來，如此往上推，能夠推到他祖上去。

  但是到了他這裡，這基礎的修煉功法連名字都搞丟了，其中內容更是十不存一，只有寥寥數十字。

  他爹還告訴他這是什麼家族頂級修煉功法，輕易不可外傳，起初東方墨信以為真，曾經不止一次的嘗試過，最終卻都以失敗告終。

  到了後來他才恍然大悟，怎能迂腐到連他爹的話都信，甚至他心中大膽的猜測，這東西或許就是他老爹早年行走江湖在哪裡揀來的，故意說出來嚇唬自己而已。所以到了他這裡，他更是把它印刷成冊，三五文錢一打。

  不過此時此刻，這東西練練又不會少一塊肉，試試總比不試強。

  「以靈根悟氣感，以氣感得靈息，以靈息入體，順自身奇經八脈納於肉體凡胎，期間，過丹田而致氣海，納靈息於氣海而聚靈海，是為成也……」

  這便是東方墨那「家傳」修煉功法剩下數十字的全部內容，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倒著都能念出花樣來。

  東方墨靜靜盤膝而坐，呼吸吐納節奏均勻，一副有模有樣的樣子。同時努力的使自己平心靜氣，細細的感悟自身周圍。

  「以靈根悟氣感……」

  這首要的就是要有靈根，也就是修仙的資質。

  靈根，東方墨相信自己是有的，這跟早年對他來說相當傳奇的經歷有關。

  當年在他五六歲的時候，曾和他爹行走江湖，不想偶遇另一個同行。

  那同行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道士，老道士見到東方墨的一瞬間，拉著他又摸又看，上下其手的打量了半天，露出意外卻又惋惜的神色。

  「這是隱靈根？哎，資質上佳，不過據我所求依然差上一絲。」那老道唉聲嘆氣。

  「我隱你大爺的靈根，你當老子剛入行啊老牛鼻子。」他爹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著還要動手的樣子。

  做他們這行都是挑愣頭青容易下手，這老頭居然找到他父子身上來，明擺著就是把他父子兩當成初出茅廬的菜了，怎麼能夠不氣。

  「這位道友，遇見便是緣，怎麼能夠輕易動手……」

  「我緣你姥姥，老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對不起老子這些年闖出來的名聲。」他爹哪裡肯善罷甘休，上去就要揪住老道士的衣領。

  老道士見到來人動手，也不擋，也不避，轉而再次看向年幼的東方墨，並且露出惋惜的神色。

  此時他老爹已經上前，雙手探出抓向那老道士的道袍，但下一刻，讓東方墨永生難忘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老道士的身影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他老爹的手掌輕易的穿了過去。

  不止如此，他老爹的動作更是靜止一般，猶如被定格在空氣當中。

  再看周遭的人，對此卻視若無睹，走路的走路，吆喝的吆喝。

  東方墨揉了揉眼睛，再次打量眼前一幕，可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下一刻，老道士轉身就向著人群走去，一邊走一邊搖頭嘆息道：

  「眾里尋他千百度，誰說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直到老道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爹被定格的身影終於動了，依然保持著向前衝去的姿勢，隨著慣性跑了好幾步才停下。

  「咦，人呢？「

  下一瞬他老爹就瞪大了眼睛。

  四下尋找，哪裡還有老道士的身影，這下知道遇到高人了，能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這招可不是他平日裡玩的障眼法。

  「這位道友別走啊，遇見便是緣。」

  「犬子東方墨，骨骼精奇，可謂百年不遇修煉奇才，實乃衣缽傳承首選之人。「

  「就算不傳承你的衣缽，你拿回去當看門童子，掃地做飯洗衣裳也賺呀。「

  他老爹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那老道士。

  可張吼了一陣，卻始終不見老道士的影子，不由得暗罵一句自己狗眼看人低。

  可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東方墨臉上那依舊震撼的神色。

  這件事對東方墨來說，印象極為深刻，所以那老道士說的話他記得清清楚楚。

  再說回來，這些字單單理解的話，自然是不成問題，不過想要做到可並不容易。

  東方墨之前試過不下千次，別說什麼靈息，就連那所謂的氣感都找不到，更別談什麼順奇經八脈了，這也是他有理由相信這東西是他爹在哪兒順來的。

  但如果他猜測不錯，這些發光的都是靈石的話，想來這裡便是一個絕佳的修煉場所，說不定他能夠感覺到那氣感的存在。

  可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

  是直至數個時辰之後，東方墨的耐心早以被磨透。

  「我*你祖宗！」

  順手就將手中兩塊石頭扔了出去，掉入水中，發出兩聲撲通的落水聲。

  東方墨有種極為抓狂的感覺，這些年來他夢寐以求的想找到一個世外高人，不求拜師學藝，只求高人能順手指點一二，那麼他就可踏入修行的門檻，可高人哪裡那麼好遇見，靠著自己摸索，如今連個火門都摸不到。

  「不行，兩塊不行，就四塊，四塊不行就八塊，老子偏偏不信邪。」

  說著東方墨就動手不斷取下周遭發亮的石頭，將那些石頭鋪了一層在冰上，更將四面摞起來，把自己圍在其中，他的手中各自拿著兩塊不說，甚至誇張地嘴裡也含了一塊。

  「再來！」

  東方墨一咬牙，再次盤膝入定，拋開雜念，努力感悟所謂的氣感。

  不知過去了多久，東方墨不知道是否是太累又太餓的緣故，久而久之，居然陷入了昏昏欲睡的境地。

  在冥冥之中，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自己身在一個廣袤的白色空間，無邊無垠更是沒有任何事物。

  在他的周圍，有無數的白霧，他吸入一口之後，感覺異常的舒暢，忍不住還要去吸第二口，就這樣，他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白霧，身體越來越輕盈，整個人都陶醉在其中。

  就這樣他一直沉浸在這種舒爽的感覺到中，尤為的滿足。

  但好景不長，只是下一刻，東方墨陡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晃動，美夢立刻醒轉了過來。

  入眼一看，原來是這暗河到了拐彎的地方，他所在的浮冰撞在了石壁之上，這才如夢初醒。

  見此，東方墨忍不住就要罵娘，竟然擾了自己的美夢，不過剛要開口，卻猛然間頓住了。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