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聽
2024-05-16 00:17:02
作者: 淳汐瀾
這位東宮屬臣祖上三代皆是大理寺官員,極擅人物追蹤及查證,一番深入調查後,很快便挖出朱冰這個探花郎居然是科考舞弊得來的,並且人證物證都有了。
一層石激起千層浪,後來我才知道,太子妃父親趙閣老是這一屆春闈主考官。但趙大夫人卻暗中泄露考題,讓娘家子侄朱冰、朱淨高中三甲。後被人曝出,經查,證據屬實。科考舞弊乃朝廷大忌。不止朱家要完蛋,趙氏整個家族也得受牢連。重則抄家滅族,輕則官降三級,發配千里。朱趙兩家都是豪門大戶,太子師傅也就是趙小大人立即壯士斷腕,果斷進宮自曝家醜,揭舉朱氏,以求自保。
就算趙小大人舉報有功,但科考舞弊實乃大罪,整個趙家依然飽受牽連。趙閣老也就是太子妃父親,被革職發配三千里之外,其母被問罪斬首。趙小大人檢舉有功,沒受影響,但他舉報自己嫡親兄嫂保全自己的行為,依然被仕林中人病詬。
而朱冰朱淨兩兄弟,不但取消功名,還被發配三千里,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孝。朱閣老也因管教之罪,辭去閣老,發配一千里。朱家其他官員,也飽受牽連,或降級,或被貶出京城。
朱氏這個名門嫡女,以一已之力,生生干翻了兩大百年望族。趙朱兩大家族,能奮鬥到今天人臣之位,無不是集數代人之力,經過多年寒窗苦讀熬出來的。卻因朱氏一人,兩大望族皆倒退三十年,族中子弟也大受牽連。身為朱氏嫡女的太子妃,也被推上風口浪尖。
朱氏午門斬首是帝王親自下的聖旨,但太子妃卻在這個時候,跪求太子,恕生母之罪。甚至不惜求太子保全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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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我這個種愚鈍之人也知道,自身難保的太子妃這時候求情,並不明智。
牆倒眾人推,朱氏伏誅,趙閣老朱閣老皆被發配,趙朱兩族元氣大傷,十年內估計也很難起復。太子妃也難逃被牽連的命運,她之前幹過的事兒也全被揭露出來,指使胡氏暗中對懷孕的側妃下手,李良娣在側妃生產時口吐惡言,周良媛流掉的孩子,皆是太子妃所為。
按小姐的意思,太子妃這個時候,理應以退為進,自請處罰,方有一線生機,她偏要跑去向太子求情,真是聰明臉蛋笨腸肚。
太子妃如願以償被太子喝斥,走投無路之下,居然跑來找小姐。
這位京中第一才女,昔日貴女圈的風雲人物,曾經是那樣的風光煊赫,被賜婚給太子後的春風得意,再到現在的面色憔悴,身材幹枯。
我和小姐同時唏吁。
以太子妃為鏡,務必自省自查自糾,以免將來入此人後塵。
「辭艷是受了我的指使慫恿胡氏對付你的。你要報復就沖我一人好了,為何要把趙家和朱家拉下水?」走投無路的太子妃已陷入瘋狂狀態。
我怕她作困獸斗傷害小姐,站在小姐面前,冷冷地道,「太子妃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太子妃厲笑指著小姐:「是你,全是你在背後乾的對不對?楚雯,你這個賤人。外人都說你光明磊落,端方高潔,不屑陰謀詭計,實際上,你背地裡乾的一件件一樁樁,哪一件不令人髮指?」
小姐淡淡地道:「太子妃魔怔了,來人,送太子妃回宮,請太醫好生給太子妃看病。」
太子妃一把推開宮人,指著小姐道:「楚雯,你老實告訴我,錢宏是不是你的人?」
錢宏正是那位祖上三代皆在大理寺當差的東宮屬臣,朱冰科考舞弊案,便是錢宏一手查出來的。如今,不過舉人功名的錢宏,在仕林圈已是聲名大躁。
小姐語氣淡淡:「我一個東宮側妃,怎可與外臣接觸?我並不認識錢宏。」
「不可能。我趙家自認對錢家不薄,此時為何要一心置我趙家於死地?肯定是你這賤人暗中許諾他好處,他才背棄趙家,改投你。」
小姐板起臉來:「太子妃越說越越不象話了。錢宏是太子屬臣,只忠心於殿下。你這麼混說一氣,不怕惹來太子厭惡?」
太子妃哈哈大笑,笑聲刺耳,如地獄厲鬼。
「錢宏必定是你們楚家的走狗。」太子妃一臉篤定地道,「拼著被廢,我也要告訴太子,揭開你的真面目。」然後又得意冷笑,「我倒要瞧瞧,讓太子放到心尖上寵愛的側妃,居然與身邊屬臣勾結,會有什麼下場。」
小姐嘆了口氣:「隨你。不過錢宏能對付你,我並不意外。」
「我只是忘了提醒你,周良媛是錢宏的未婚妻。周良媛是如何入得宮,你應該是清楚的吧。」
太子妃臉色大變,厲聲道:「不關我的事,明明就是周良媛踩爬低高。我派人探過周家口風,周家無不歡喜。錢宏不可能因周氏舍他入宮,就恨上我。」
「那萬一周良媛對自己的前未婚夫說,她是被某人逼迫的呢?」
太子妃瞪大眼,後退半步,指著小姐,恨聲道:「是你,又是你!又是你!」氣急敗壞中暗含了種種不為人知的苦痛,「你總是表面裝出毫無心機城府的天真樣,背地裡卻干盡骯髒缺德事。太子怎麼如此眼瞎?被你這麼一個騙子給耍得團團轉。」
小姐淡淡地道:「我再如何心機深沉,也絕不會人前人後兩副嘴臉,既不會在背後告人黑狀,更不會在他人面前說任何人壞話。」
太子妃喘著粗氣,一味冷笑。
小姐又甜甜一笑,仿佛又回到那個天真無邪純真呆萌的少女時代,「誰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只需到處說這個人的好話就是了。」
太子妃先是迷惑不解,然後又是恍然大悟,顫著手指著小姐,卻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知道錢宏為何要鐵了心要拉你趙家下馬嗎?」小姐好心替她解惑,「彩英的家人是你母親派人殺的吧?彩英的母親,是錢宏的舅舅,親的哦。」
「哦,對了,上回我大弟遜哥兒,在元宵燈會上被人襲擊,受了重傷。錢宏這個倒霉蛋,也遭受了池魚之災,腳斷骨折,令堂沒告訴你嗎?」
太子妃已經傻住了。
「你說,殺了人家的親舅舅,又差點被牽連致死,能不恨你嗎?」
「准未婚妻還讓你這個太子妃威逼利誘,不得不進宮來服侍太子,你說,人家蔫能不恨你?」
「哦對了,你那個表弟,也曾羞辱過人家。你說,這算不算新仇加舊怨?」
小姐又笑嘻嘻地問太子妃:「令堂做的那麼隱秘,為什麼還是會被錢宏查出來,你知道嗎?」
「……是你……」太子妃氣得全身顫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哪有這個本事?是趙小大人,也就是您的四叔父。」
太子妃再度瞪圓了眸子。
小姐忽然收起笑臉,道:「你們母女幹的好事,怎麼可能瞞過趙小大人呢?趙小大人是何等人物?十三歲起開始掌管趙氏家族庶務,那是何等的掌控力?更何況,趙家一心走純臣路線,就你們母女非要走後族,已經侵犯到趙小大人乃至整個趙氏家族利益。再則,令堂拉踩趙四太太,還對趙老夫人不孝,令尊又是個耳根子軟的,趙小大人早就對你們這一房不滿了。你們母女非要作死,為了對付我,幹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科考舞弊都敢弄鬼,你們真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未免天真。實際上,你們母女的一舉一動,皆在趙小大人掌控下。」
太子妃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小姐又道:「還忘了告訴你,廢人胡氏,早就被我策反了。」
太子妃麻木地抬了抬眼皮。
「胡氏好好的做她的良娣不好嗎?非要受你算計,成了廢人,還連累身後家族。你還自詡聰明跑去挑唆人家。你能挑唆人家,我也能呀。只需把你們母女幹過的好事告訴胡氏。你說,她是選擇幫我還是幫你?」
太子妃忽然大笑出聲,又哭又笑道:「不愧為國公府精心培養的嫡女,看似糕羊般無辜,實則一肚子壞水,陰險惡毒還狡詐。」她上前兩步,一張臉蛋兒已呈現扭曲狀,帶著十足的惡意,逼問小姐,「就是不知,你這副隱藏在純真如仙子的面孔下的歹毒心腸,要是讓太子知道了,會怎樣?」
小姐面不改色地道:「我再歹毒,也從未主動害過人。我再如何表里不一,也從未傷害過誰。不像你,端著賢惠的款,頂著端莊的名聲,卻干盡缺德事。害人終害已,也是咎由自取。」
太子妃狂瘋大笑,如地獄裡的惡鬼,她忽然看著小姐:「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李良娣因你而失寵,胡氏不是被你策反了嗎?如今人在哪?還說沒有害過人。」
「對付李良娣,我正大光明,我也不怕被人說。胡氏本就不想活了,以她一人之力,掀翻趙朱兩家,也算是值了。」小姐看著太子妃,淡淡地道,「令堂行事實在過於狠毒,害了胡氏還不算,竟然連胡家也不肯放過。活該有此下場。只是可憐了趙大人,受你們母女所累。」
太子妃繼續大笑:「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你也別在我面前裝的跟小白兔似的。楚雯,知道我為何會來找你嗎?」
不等小姐回答,太子妃繼續大笑,之前是瘋狂如地獄使者般的笑,現在則是幸災樂禍的笑。
我警覺起來,下意識看向門口。
殿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欣長的杏黃身影。
我心頭咯噔一聲。
小姐也發現了,太子妃則笑得更大聲了。
小姐看了一眼,從容地向太子施禮,淡淡地道:「殿下,太子妃魔怔了,還是趕緊請太子妃回去讓太醫來瞧瞧吧。」
太子妃一把拉住太子,狀若瘋婦道:「殿下,您聽到了吧?您疼在心尖上的女人,其實也是心腸歹毒,表里不一。我並沒有撒慌,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小姐白眼一翻,道:「趙倩,還是給自己留點體面吧。看你這副模樣,哪還有昔日帝都第一貴女的風采?」
我從善如流地搬過全身鏡,豎在太子妃面前。
鏡子裡,太子妃趙倩,披頭散髮,眼窩深陷,滿面怨毒之色,皮膚還臘黃,活脫脫的怨婦臉,加上那顛狂模樣,與瘋婦無異。
太子妃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大驚失色,失聲尖叫:「不,這怎麼可能是我?不可能,不是我,不是我……」邊說邊後退,最後跌倒在地,仍是雙手遮面,叫道,「不可能是我,這絕不會是我……」
小姐嘆了口氣,道:「太子妃魔怔了,還是送太子妃回去歇著吧。」
太子揮揮手,讓人把太子妃帶走。
太子妃臨走前瞪著小姐,聲音怨毒:「太子已經知道你的真面目,我看你還要如何狡辯!」
小姐不理會太子妃,摸著大肚子看著太子,歪著頭道:「殿下怎麼也來了?是來看妾的真面目嗎?」
太子看著小姐,輕笑:「雯雯願意把你的真面目呈現給我麼?」
「嗯?」小姐不明所以。
太子又道:「我印象中雯雯的真面目,驕蠻、任性、不肯吃虧、睚眥必報、善變,還喜歡到處整人。」太子摸了摸小姐的臉頰,一臉惆悵,「可惜那個善變又任性驕蠻的姑娘,卻讓我給弄丟了。」
小姐一臉警惕地看著太子。
太子見狀,苦笑道:「當年因我之故,害你被楚夫人打板子。是不是從那時起,你就開始恨我了?」
小姐沉默了下,回答道:「沒有,殿下誤會了。妾身怎會恨殿下呢?妾身感激都來不及呢,感激殿下沒有治妾的罪。」
太子嘆了口氣,語氣憂傷:「雯雯,咱們非得一直這樣嗎?」
小姐迷惑道:「舉岸齊眉,相敬如賓。沒什麼不好的呀。」
太子道:「當年是我不好,不該聽信趙氏一面之詞,誤會了你。」
小姐淡淡地道:「過去的事還提他做什麼?太子妃也沒說錯,妾確實表里不一,一肚子壞心思。不但驕縱任性,還總愛仗勢欺人,又淘氣又不能容人,還時常闖禍。也不知殿下瞧中妾什麼了,執意要妾入宮。」
「趙氏剛才並未誇大,我偏就對……」
「殿下,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小姐捂著肚子,面露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