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感情還是有的

  柳辰觴徑直入了屋中。

  屋中眾人瞠目結舌，都不可思議地盯著柳辰觴。

  碧桐院伺候的人大多都是柳辰觴親自選定的，他們中很多一部分早就在王府伺候，對柳辰觴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柳辰觴平日裡沉默寡言，看似冰山一塊，可實際上做事卻是圓滑周到，從來也不會得罪任何一方。

  

  就算是談貴妃這些年越發對柳辰觴步步緊逼，想要讓他犯錯，好為柳辰旭爭奪儲君之位，可柳辰觴卻也行事謹慎，唯獨幾次反擊也都是借力打力，從未正面與談貴妃發生過任何衝突。

  可是今天，柳辰觴居然對沈嬤嬤如此冷言相對，甚至還當眾給了沈嬤嬤一腳。

  人人皆知沈嬤嬤就是談貴妃最忠心耿耿的狗，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

  王爺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像是往日裡那個行事謹慎的王爺。

  見眾人都錯愕地盯著自己，柳辰觴倒是格外淡定。

  他環視眾人一圈，緩緩道：「今夜都不值夜嗎？」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答應一聲，慌亂散去。

  牡丹拎著食盒，最後一個退出房間，還貼心地關上門。

  柳辰觴站在廳中，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淡然，依舊沒有任何聚焦，使得慕容曉都覺得他或許是在看其他地方。

  屋中一片寂靜，氣氛尷尬不已。

  頓了許久，慕容曉終於小心地打量了柳辰觴兩眼，低聲道：「王爺不是應該在素萱姑娘那裡歇著嘛？怎麼過來了？」

  她這句花頓時觸碰到了柳辰觴的逆鱗！

  柳辰觴挑著眉角，不滿地盯著慕容曉，聲音越發陰沉，態度冰冷得厲害：「你可知道沈嬤嬤是什麼人？你得罪了她，便是得罪了談貴妃。你如今是觴王府的人，在外人眼中你做事就是我做事。你這是故意想要抹黑本王的名聲嗎？」

  慕容曉頓時瞪大眼睛，雙手叉腰，惱怒地盯著柳辰觴。

  她沒有聽錯吧？

  這鍋也能甩給自己？

  分明是柳辰觴當眾給了沈嬤嬤一腳，要說得罪，他敢對沈嬤嬤動手，那絕對是將沈嬤嬤得罪了個徹底。

  怎麼到頭來倒是怪罪到自己頭上了？

  合著自己這個王妃就是他的替罪羊嗎？

  她瞪著眼睛，半張著小嘴，氣鼓鼓的樣子盡數落在柳辰觴眼中。

  柳辰觴只覺心中好笑，因為她那句「素萱姑娘」而產生的怒氣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柳辰觴索性不去理會慕容曉，徑直走到桌邊落座。

  他剛想坐下，屁股下的椅子卻被人一把抽走。

  指只見慕容曉手裡拎著椅子，仰著下巴，瞪眼盯著柳辰觴：「你今日若是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在我這屋裡有地方坐。什麼叫做我得罪了沈嬤嬤？是我踹了沈嬤嬤一腳？堂堂一個王爺，居然甩鍋甩的這麼徹底，你算是什麼王爺？」

  柳辰觴聽得雲裡霧裡，一頭霧水：「甩鍋？甩什麼鍋？」

  慕容曉懶得和他解釋那些專業名詞，瞪著眼睛，盯著柳辰觴，高聲質問：「你說，到底是誰得罪了沈嬤嬤？」

  瞧到她這副模樣，柳辰觴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他別過頭，右手抵在唇前，輕輕咳嗽兩聲，才算是強行壓下了笑意。

  再度看嚮慕容曉的時候，他又是一副冰塊臉：「你當真不讓我在你這裡歇著？」

  慕容曉別過頭，仰著下巴，只留給柳辰觴一個側臉。

  柳辰觴無奈地垂下眼，剛要挪步離開，突然一手撐在桌上，躬著身子，雙眼緊閉，雙眉緊鎖，露出一副痛苦模樣。

  慕容曉狐疑地打量著他，看了許久，卻見柳辰觴始終保持著一樣的姿勢。

  「你……你沒事吧？」

  慕容曉快步上前，小心地扯住柳辰觴的衣角。

  柳辰觴依舊低著頭：「好像是剛才踹那個老刁奴的時候，牽扯了傷口。」

  慕容曉大驚失色，咣當一聲丟下手中的椅子，繞到柳辰觴身後，一把掀開他背後的長袍。

  傷口處果真又在向外滲血。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這傷口不能再有大動作了。這可是傷在骨頭附近，如果反反覆覆地總是不好，說不定你就徹底廢了！」

  慕容曉一邊說著，一邊拉過一把椅子，吩咐柳辰觴坐定，自己則快步去了內廳，很快就拎著藥箱回來。

  她蹲在柳辰觴身後，小心地給柳辰觴上著藥。

  溫涼的手指觸碰到柳辰觴冰涼的肌膚，仿佛帶著一股靜電，很快那溫度便順著柳辰觴的肌膚一路蔓延開。

  柳辰觴情不自禁地側過臉，小心地望著慕容曉。

  傷口其實並沒有那麼疼。

  他兒時追隨陛下一同征戰，受了不少傷，這點傷對他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他就是喜歡看到慕容曉為自己緊張的樣子。

  柳辰觴盯著慕容曉，低聲問道：「那個青衣劍客應該是付玉派來的。你嫁給我，他心中不悅。」

  慕容曉才懶得管什麼悅不悅的，橫豎她又不是付玉的那個青梅竹馬。

  何況就算是原主，也對付玉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雖然她也不知道原主為什麼會喜歡上柳辰觴這麼一個大冰塊，不過現在柳辰觴畢竟是她名義上的夫君，至於其他人她才懶得管。

  見慕容曉不回話，柳辰觴心中惴惴不寧，沉吟片刻，接著問道：「你千方百計想要離開王府，是不是想和付玉再續前緣？」

  慕容曉被他問的煩了，隨意擺擺手：「什麼前緣後緣，我和他最多就是孽緣。」

  柳辰觴雙目一沉，眉眼緊鎖：「孽緣？」

  慕容曉上好了藥，坐在柳辰觴對面，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你想啊，他和我雖然是名義上的青梅竹馬，可你不是也說了，他用我來交換江南門戶為他而開。你說說，他能有多喜歡我？」

  柳辰觴心中微頓，搭在桌上的手不由輕輕攢住，小心問道：「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我當然……」慕容曉猛然抬起眼，視線與柳辰觴期待的目光對在一處。

  他靜靜地望著自己，眼底滿是期許。

  慕容曉驟然頓悟：柳辰觴這是想要套自己的話，如果她說她不喜歡付玉，那他就會認定自己無人保護，從今往後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自己了！

  思及此，慕容曉及時收住話頭，垂著腦袋，擺出一副淒悽慘慘的模樣：「畢竟是青梅竹馬，最起碼的感情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