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農家便飯

  用紫砂，喝著白霧裊裊的碧螺春，吃了兩隻紅豆沙餡的青團，李永只覺得渾身通透，這滋味，比不上空間魚來得脫俗，卻更加貼近腸胃，也貼近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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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永同寧母坐著聊天，他跟老頭子們接觸得多，和寧母也有話題，從清明的風俗，聊到金山的變化；從青團的製作，聊到綠色食品，以及身體保養，李永都能侃侃而談，特別是後者，李永跟著陳老頭學拳，也是知道不少。

  相比起來，蔡遙和宋春春這兩個上海本地的年輕人，對這些話題就缺乏共鳴，索性坐在一旁看起電視。

  這樣就更顯得李永的健談、博學以及細心，寧母越聊越覺得李永順眼，現在哪裡找一個小伙子，能陪著老人家說這麼久的話，而且都能說到心坎上的呢？

  李永也覺得和寧母聊得挺開心，寧母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很勢利的婦人，而且她娘家也是黃海的，跟李永算是半個同鄉，不覺關係又近了很多。

  陸陸續續，寧父就整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寧母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招呼大家上桌用飯。

  李永往桌子上一看，水晶肘子、糖醋小排、紅燒老鴨煲、土雞煲、紅燒羊肉……濃油赤醬，都是些大葷，同城裡的精緻，完全不同，講究的就是個大魚大肉。

  「都是些家常菜，隨便吃，」寧父也擦乾了手，拎了瓶石庫門上海老酒坐到桌上：「小李、小蔡，黃酒喝不喝？」

  要過上海味道的清明，當然得喝黃酒，李永就道：「行啊，我陪叔叔喝點。」

  蔡遙不喝酒，宋春春卻要了瓶啤酒，寧小雪拿了幾罐椰奶出來，和蔡遙、寧母喝飲料。

  寧小雪筷子一撈，夾了塊糖醋小排就吃起來，小姑娘不愧是個食肉動物。

  小企鵝球球卻是讓寧母給接管了，這麼個可愛的小東西，逗得寧母合不攏嘴。

  「來，先喝點酒，」寧父舉起酒杯招呼大家：「小雪在上海承蒙你們照顧了，以後經常來玩。」

  上海郊縣人口中的「上海」，指的是中心的幾個城區，上海作為一個直轄市，覆蓋的範圍還是比較廣的，城鄉之間的差別也很大。

  看到寧父抿了口酒，沒有要乾杯的意思，李永也就稍稍喝了一點，上海這地方，喝酒不大講究勸的，隨意就好。

  黃酒入口，開始有些酸澀，咂了咂有點苦、辛味，然後才滲出淡淡的甜、香，有人說黃酒是酸、澀、苦、辛、甜、香六味俱全，還真是這麼回事。

  李永平常很少喝黃酒，但是跟老頭們接觸多了，對市面上的黃酒多少有些了解，知道石庫門上海老酒是檔次比較高的那種，喝在嘴裡，也感覺醇正、柔和，挺爽口的。

  酒入腸胃，寧父又招呼大家吃菜，在桌子上，寧母倒是不大說話了，一直是寧父主導，看來這對夫妻在內外「職責分工」方面，挺有默契的。

  李永看到寧小雪已經吃了兩塊糖醋排骨，也好奇地夾了一塊，寧父的手藝確實不錯，排骨做得油而不膩，酥而又香，咸中帶著酸甜，很好吃！

  李永也連吃了兩塊，又敬了寧父喝了點酒，雖然是敬酒，也不用都喝掉，還是抿一口，意思到就行，要的是個輕鬆隨意。

  當然，這是像今天這種家常吃飯，有的場合，鬧起酒來也鬧得很厲害，白酒也是一杯一杯乾的。

  大致來說，蘇浙一帶，尤其是傳統的吳越地區，包括上海在內，喝酒都比較溫和；越往北，到了黃海淮泗一帶，就開始喝白酒，徐州、連雲港再往北，到了河南、山東那邊，那就是喝酒不要命，典型的北方酒風了。

  李永挺喜歡這種喝酒方式的，有氣氛，不傷人，當然有些場合，年輕人在一起的時候，需要另外一種氣氛，那也是啤酒一杯一杯乾。

  場合不同，喝酒的方式也不同，喝醉不是目的，要的不過是個氣氛。

  李永放下杯子，看到寧小雪伸筷子撩了塊水晶肘子，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李永就有些側目，話說那兩隻水晶肘子一看就很肥，看上去晶瑩透明的厚厚一層，那玩意就是肘子皮和肥肉，看著挺恐怖的。

  「來，小李，嘗嘗這個水晶肘子，」李永還猶豫著要不要吃一點，寧父就夾了一大塊水晶肘子放到他面前的碟子裡，連皮帶肉的。

  寧小雪舔了下唇上的油脂，眨了眨彎彎的月牙：「李子，好吃著呢，一點都不膩。」

  李永咬咬牙，女孩子都敢吃，他當然不能退縮了，筷子一挑，骨肉分離，分出來連皮帶肉一大塊，亮晃晃的。

  強忍著對肥油的恐懼，將肉塊吞進口中，舌頭一卷，幾乎是入口即化，竟然是半點油膩都感覺不到，只覺得酥滑酥滑的，濃香滿口。

  「嗯，挺好的，菜頭你也趕緊來一塊，」李永三口兩口將一大塊肘子連皮帶肉吃得乾乾淨淨，肘子皮晶瑩剔透，跟皮凍差不多，又少一分油膩；肘子肉烀得透爛，皮和肉混在一起，肉香十足，怪不得寧小雪那麼愛吃。

  寧母很熱情地給蔡遙和宋春春也夾了一塊，兩人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宋春春試著吃了一口，很快哼哼唧唧地給吃光了。

  吃完以後，看到蔡遙還沒動，宋春春筷子一動，將那份也給吃了。

  滿桌子的魚肉，油和肉都挺足，味道更是十分鄉土，一邊吃肉，一邊喝著醇香的黃酒，也不會太膩人。

  不知不覺，李永和寧父就幹掉了一瓶上海老酒，李永覺得差不多了，寧父也不勉強，起身去炒了兩素菜：清炒雞毛菜、酒香草頭，又將一直燉著的昂刺魚豆腐湯盛了出來。

  雞毛菜就是小青菜的幼苗，水嫩水嫩的，熱鍋上稍微一炒，味道清香爽口；草頭也算是江南地方上的一道特色菜，用的是苜蓿的枝頂嫩葉，滴點酒清炒，淡淡的酒香、嫩嫩的草頭芽，最解油膩。

  這兩道菜都是綠色的，又都很清爽，上來以後，倒是讓吃了大魚大肉的眾人很快吃光。

  那一盆昂刺魚豆腐湯，也熬得湯汁乳白黏稠，鮮香撲鼻，一人分了兩碗，一條昂刺魚，湯鮮魚香，終於是吃得菜飽湯足，人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