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觀棋不語是種修養

  「你房間裡怎麼還有女孩子的聲音？」

  著了一襲海棠紅長袍的修長的身影從屏風後探出身子，狹長明亮的丹鳳眼噙著笑意，從清清冷冷的女孩身上掠過，停在了蹙著眉頭的俊美少年身上。

  兩人離了棋桌行禮：「拜見太子。」

  「無須拘禮。」宋瑾扶起蘇元啟，唇邊浮出一絲詭異的笑意，「元啟，這姑娘有點面熟啊，是你的貼身丫鬟嗎？」

  殷浮月剛想回到棋桌邊坐下，聽到太子的話，神情冷淡了下來。

  太子這是裝作不認識她還趁機揶揄她是蘇元啟的丫鬟？她看向蘇元啟，倒要看看蘇元啟要做出一番怎樣的解釋。

  她是蘇元啟邀約過來的，太子看上去也是蘇元啟約過來的。而他們對彼此的出現，顯然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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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丫鬟服侍。至於小月，她是丞相家的女兒，我的表妹。」

  蘇元啟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二人一遍，想起的是水月樓前殷浮月擋住太子車馬的那一幕。殷浮月的舉動，完全是故意向太子靠攏。

  他很想知道那天兩人發生了什麼樣的交談，如今刻意安排下讓兩人意外地碰面，各自會有怎樣的反應。

  「原來是殷家的姑娘。你今日約了你的小表妹，怎不跟我說一聲？」

  蘇元啟凝眸，太子笑吟吟的臉上沒有任何破綻，殷浮月恭敬疏遠的面容多了絲惱怒。

  她在嗔怪自己？

  「小月今日來花亭買新上的糕點，恰好我也在，就上來打了個招呼。」

  「所以你們就下起了棋？」

  殷浮月接過話茬：「是啊，聽說元啟表兄在對弈之道頗有研究，我就想過來討教一番。」蘇元啟一定是故意送出邀約，讓她和太子「意外」碰面的！

  蘇元啟這傢伙到低是何居心？

  二人繼續了開始才沒多久的棋局，太子搬了條凳幾笑眯眯地坐在一邊觀看。喜歡下棋的人都知道，觀棋不語是一個人良好修養的體現。

  然而大梁的這位太子似乎修養不太好，一會兒喊蘇元啟加強攻勢，一會兒提醒殷浮月下了個昏招，鬧的雙方都亂了陣腳，卻又敢怒不敢言。

  宋瑾沾沾自喜地看著自己引導出來的局面：「嗯，不錯不錯，這樣就勢均力敵了。」

  殷浮月：「……」

  蘇元啟：「……」

  棋局上看似黑白雙方占據的地盤差不多，實際上殷浮月的防禦有至少三處致命漏洞，少數白子勉強靠著一處氣眼存活，可以說是岌岌可危。

  不過，她與此人過招了數十個來回，就看出了蘇元啟奉行不得貪勝的原則。他垂著眼眸，大概是在心底默默計算著目數，暫時沒有騰出手去針對她的漏洞。

  經過一番謹慎思考，一枚黑子穩穩落下，提走了包圍圈中的兩枚白子。

  殷浮月微微一笑，蘇元啟刻意避開了她的致命弱點，也許是不想她輸的太難看。對於下贏蘇元啟，她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縱然是堪稱大梁國手宋崢教她下的圍棋又如何呢？看來琴棋書畫，她是沒有一樣有天賦的。

  猛然間，她想起了宋崢教過的一招。

  即使知道自己實力不夠，但還是不想輕易認輸啊。

  「哎，小月姑娘，是誰教你下的棋呀？」

  殷浮月抬頭瞥了他一眼，太子多情美目眼波流轉，停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執了一枚白子，聲音疏遠：「之前在蘇府小住了幾天，元啟表兄教我下棋解悶。」

  宋瑾噗嗤一笑，「元啟，你帶出來的徒弟天賦不錯嘛，這才多久時間，就能夠上陣與你對敵了。」

  蘇元啟：「……」

  他可沒教過殷浮月。他只是誆她來見了一次太子，這丫頭就拖了自己下水，真是有仇必報的性格。

  那個真的小煞星就寬容許多，常常勸他放下仇恨、以德報怨。

  如果沒有小煞星開導自己走出來，就沒有今天探究真相、努力經營的蘇五公子了。

  京城大概會出現一個來自嶸州、不知名的蒙面殺手，刺殺某個高位之人失敗後自刎而死，成為茶餘飯後的一段笑談。

  「咦，你這招下去，氣數就盡了啊？」

  蘇元啟被太子的驚呼聲拉回了思緒。定睛一看，棋局上的白子似乎又落了一個昏招。

  「小月，記得我教你的時候說過什麼嗎？出招戒急，落子無悔，攻彼顧我。回去之後，記得多多研究棋譜。」

  他好像認可了被殷浮月口頭上加的「師父」身份。

  殷浮月面露委屈：「表哥，回去後我會認真看的。可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一旁看戲的宋瑾聽出了她的委屈勁，立即開始了打抱不平：「元啟，你瞧瞧你，跟小徒弟下棋還這麼兇殘幹什麼。嘖嘖嘖，還是我來吧。」

  蘇元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呵呵。

  宋瑾搶了他的黑子，在殷浮月滿懷期待的目光中下了蘇元啟眾所周知最無用的一處。

  看待蘇元啟轉黑的俊臉，太子嘟囔道：「慌什麼？反正你現在大軍壓境，基本拿下了。讓一招又如何？何必讓一個小女孩輸的那麼難看。」

  蘇元啟目光微沉：「殿下自己看吧。」

  殷浮月微笑。活該，誰讓他瞞著自己把太子也約到這裡來。

  如果蘇元啟故意約太子過來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反應……莫非他早就知道她和太子有過接觸？

  白子在棋盤上空躊躇了一圈，落在了一個乍看不起眼的位置，他甚至推敲不出這個位置能發揮什麼作用。

  宋瑾指著棋局對蘇元啟道：「你看，我都說了，你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翻盤。」

  「殿下可知道棋局如戰場，一切瞬息萬變？」

  「我沒上過戰場。」

  蘇元啟扶額，伸手一指殷浮月的白子「江山」：「你再仔細看看。」

  宋瑾聞言，低頭細細端詳起來，啊了一聲，終於瞧見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殷浮月設下的坑！原來上一步棋是在騙招！

  現在白子已經拐進五路來了一招無理手，打了黑子一個出其不意，是一個異常棘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