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道是無情

  「我沒有……」他情不自禁地解釋了一句。

  「哥，我想你既然學業繁忙，不如就讓我幫你去打理一下姑蘇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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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想到殷浮月轉而提起了另一茬，整個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大腦都沒反應過來。

  「那邊有祖母的親信盯著，你當然可以過去學學。不過，祖母好像不喜歡女孩子碰這些東西。」

  殷浮月一臉無所謂，「祖母自己不是女兒身麼？」

  「咳咳……」剛咬了口花糕的殷玉媃嚇了一跳，抬頭就看見殷承遠也是一臉驚恐。

  「你這話真是駭人，回府後可千萬不要說。」

  老夫人可以說是整個殷府說一不二的權威，儘管許多事情會順著大兒子殷丞相的意，實際上家務之事，殷丞相從不敢忤逆老母親。

  殷浮月笑笑：「姑蘇齋的桃酥可香了，我請他家的師傅教教我的婢女做，總沒什麼問題吧？」

  「行吧，得空了我幫你安排……」

  殷承遠就此打消了說話的念頭。他真怕再說到什麼不小心引出了妹妹的驚人之語，大概心臟會承受不了。

  相處這麼長時間，如果說還察覺不到殷浮月缺了份對老夫人的敬畏，那他就白當這麼久的哥哥了。

  他為殷浮月對抗過老夫人的權威，所以心裡十分清楚，千萬千萬不能讓殷浮月去正面對上老夫人。

  府上的小姐若是敢做出老夫人厭惡的事情，怕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三份糕點吃了一大半，敲門聲再度響起，掌柜笑吟吟地領了一個月白綢衫的青年男子進屋，隨之是幾個提了茶具茶葉的夥計。

  「二位小姐，大公子，這邊點的茶品來了。」

  一行人將茶几搬出來擺好點茶所需的物品，三人都好整以暇地在桌邊坐好，不再說話。

  掌柜領著夥計們出去，青年便開始了點茶。

  第一盞是龍井茶。按流程熟練地鼓搗完，青年的手腕翻飛間，茶霧幻化成了一座小山，等打著旋兒的茶葉落定，這才呈上了桌。

  青年笑容謙和：「此為提神茶，不知哪位公子或小姐品嘗一二？」

  茶品都是殷浮月點的，殷承遠自然將視線放到了她身上。

  殷浮月雙手捧過溫熱的茶盞，「師傅之茶道可謂上乘，可惜茶葉略遜一籌。」

  青年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眼，只是茶霧裊裊隔開了她的面容，看的不夠真切。

  殷浮月同樣隔著茶霧，端詳起了青年的一舉一動。

  前世今生應當從未見過此人，卻莫名多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嗓音微沉：「另外兩份早已泡好。」

  青年不急不慢地提起夥計帶過來的茶壺，倒上了半盞，但見一朵菊花浮在水面，旁邊還飄著幾顆枸杞，些許金銀花，等等。

  殷玉媃笑道：「原來是菊花茶，裡面還摻了枸杞、甘草、金銀花。這就是所謂的甘甜回味？」

  青年畢恭畢敬地將花茶呈到殷玉媃面前。

  「那我的呢？」殷承遠皺著眉頭想了想殷浮月此前點單時說的話，「不會是苦茶吧？」

  青年遞過來一個略帶戲謔的肯定目光，殷承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須臾間，一盞普洱茶呈到了殷承遠面前。

  「此為店中珍藏，公子一身貴氣，恰與此茶相稱。」

  奉承了幾句好話給客人，青年招呼上夥計進屋抬傢伙，便自行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那雅間隱隱傳來笑聲：「普洱有多苦我不知道，確實是名貴的好茶，正應了大哥的身份，不是麼？」

  「小月，你還不知道我喜歡吃甜的麼？」

  ……

  樓下。

  「可算應付好了，來來來，都分幾個賞錢，包間客人給的。」

  掌柜將一貫銅錢塞進懷中，青年悵然若失地回了後堂。

  「禪哥，你怎麼不去領賞錢？」

  青年立即換上笑臉相迎：「我領了。」

  跟他打招呼的夥計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許是找掌柜領賞錢去了。

  烏雲頃刻間籠罩住了整張臉龐。

  後堂再沒有其他人，名為禪的青年蹲坐在了門檻上，抬頭望向天空，不禁出了神。

  似乎是過了許久，身後冷不丁地響起一個低沉的男人嗓音：「時候不早了，快換身衣裳隨我從後門出去。」

  「是你啊。」青年懶懶應答道，「你家主子有了新命令？沒看黃曆麼，今日忌殺生。」

  「殺人在其次，主要是暗中保護一個人。」

  青年不耐煩了，「……誰啊？」

  可聽到接下來的五個字，青年身上的頹喪頓時掃了個一乾二淨。

  「殷府三小姐。」

  殷府的馬車重新駛上了大街。

  「小月，你不會是在生我氣吧？」

  殷浮月瞅了他一眼，不就是請他喝了一碗苦茶麼，至於糾結到現在嗎？

  「大哥，你把我們女孩子看的未免也太小氣了。」

  殷承遠一臉無辜：「小時候我惹了萍芸妹妹生氣，愣是送了好些東西才哄好。」

  殷玉媃和殷浮月的溫柔好脾氣在府中儘管是出了名的，但是殷承遠打小就堅定地認為，女人都是不好哄的。

  殷浮月這時終於肯開口解釋了：「哥，我說的是三種茶，但其實也是一種茶，大家都是一樣的。」

  「哪能一樣……」殷承遠委屈巴巴地說道。

  他自小就跟著老夫人學習品茶之道，老夫人想讓孫子喝出個上檔次的品味，將來在茶道上便能有自己的鑑賞。

  可惜，茶藝大師沒學出來，反而給殷承遠喝出了陰影。

  清澈乾淨的井水他能灌的津津有味，可裡面要是多了點茶葉——普通茶葉除外，殷承遠的院子裡只有普通茶葉。

  越名貴的茶葉，他越是唯恐避之不及，甚至發展到後面，殷承遠只要聞到茶香就能嚇得把自己關進書房。

  殷承遠十歲的時候，有人請丞相分辨兩碗茶水的價值，丞相拎起殷承遠過去拿鼻子一聞，殷承遠聞到哪碗露出的表情更驚恐，哪碗就是更名貴的好茶。

  不過，殷承遠長大之後後就不會將對名茶的恐懼直接表現出來了。

  殷承遠這個毛病，殷玉媃早就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