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止步涼亭

  「三小姐在鳴竹苑都呆了多長時間了？」殷老夫人看似是在問話，蔣姨娘和三夫人兩個當兒媳婦的，卻沒一個敢回答。

  蘇夫人忍不住走到殷老夫人身側，軟言勸道：「親家老太君，小月還在鳴竹苑玩，是吧？真是的，都怪她舅舅慣壞了。嶸州炎熱的季節，小月就喜歡跑去竹林里乘涼。誰家千金小姐沒事老往竹林跑啊！」

  蘇將軍的這位夫人出聲相勸，本就在蔣姨娘的預料之中。

  殷浮月自小由蘇將軍照顧撫養在嶸州，蘇夫人這位當舅母的未曾見過，但必定不會不上心。

  這一番話將罪責攬到了蘇家身上，是說要怪就怪蘇家沒將殷浮月教好。

  可是人家是來做客的，殷老夫人哪裡好意思真去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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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夫人都發話了，殷老夫人也只得順著台階下：「想來也是我府上的嬤嬤沒教好那孩子，今日才會如此失禮。既然這樣，也該讓三小姐拜見一下自己的親舅母了。」

  蘇夫人笑著附和：「常聽她舅舅提起小月和妹妹多麼相像，卻一直不得空來見見。今日就借親家老太君的機會，來瞧瞧我們這個外甥女！回去後也好跟家中的母親交待。」

  聽到蘇夫人提起蘇氏，殷老夫人臉色一僵，說到要跟蘇老夫人回話時，殷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差點就繃不住了。

  「如此就去鳴竹苑喝幾杯茶。」

  老夫人都發了話，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朝鳴竹苑出發了。

  前頭仍是遠山居士和蘇夫人陪著老夫人談笑，三夫人不緊不慢地跟著，蔣姨娘落在後頭，蕭夫人與她並肩而行。

  蕭夫人臉上牽起一絲笑容，低聲耳語：「我可是好不容易做了說客將蘇夫人帶過來的。現在看來，此行怕是不太穩妥了。」

  蔣姨娘冷哼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蘇夫人會幫襯殷浮月，當然在她意料之中。可是若是她親眼瞧見殷浮月和堂兄廝混在鳴竹苑呢？

  據她所知，當年蘇將軍將殷浮月留在嶸州撫養，蘇夫人並沒有表現出一個舅母該有的關心。

  蘇將軍常年在邊關駐守，一年難得有一次機會回京城探親。

  卻因為出了殷浮月這件事情，蘇將軍回京城的時間更少了。

  甚至可以說，這些年來寥寥幾次從邊關回來，十之八九是為了安置殷浮月。

  蘇家老三和老四恰巧尚未長成，正是需要父親關心的時候，父親卻去忙著照顧別人家的女兒了。

  這兩個兒子如今高不成低不就，老四更是個愛惹事令人操心的傢伙，能說這個當父親的沒有半點責任麼。

  蔣姨娘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她可不相信蘇夫人言笑晏晏的外表下，還能做到對殷浮月沒有一星半點的怨恨。

  「有意思，等會我可就要看好戲了。」

  蕭夫人微微勾唇，笑容嫣然。這個女人明明年紀與她不相上下，容貌卻依舊美艷勾人，一張精巧的瓜子臉上找不出一條皺紋，蔣姨娘瞧著只覺得刺眼。

  蕭夫人此行帶了兩個女兒登門觀禮，這會兒都在殷萍芸的院子休息。

  一個是嫡長女蕭若玉，蕭夫人的親生女兒，模樣遺傳了母親的美艷，表面和殷萍芸交好，實際上蔣姨娘知道，自家女兒可不喜歡跟這種狐媚女子打交道。

  另一個是蕭老爺貌美妾室所生的小女兒，名為蕭霽雪。

  據說出生時就是個天天流哈喇子的痴傻孩子，蕭家老夫人因此極其厭惡這對母女，動輒非打即罵，且侮辱用的言語極其刻薄，蕭老爺這位美妾日日以淚洗面，不出幾個月人就變得面黃肌瘦、不成人形。

  妾室被逼的懸樑自盡後，這個小女兒就突然恢復正常了。

  蕭夫人理所當然地將蕭霽雪帶到了自己身邊撫養，與年紀相差不多的姐姐同吃同睡、同玩同樂。

  按理來說，蕭霽雪應該被蕭夫人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溫順乖巧的女兒，將來成為家族的棋子也好、長姐的墊腳石也好，京城當中，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可是這個庶女不僅在家中博得了祖母的疼愛，父親和兄長的尊重，到殷府蹭了幾年學堂，就勾搭上了殷承遠，贏得了殷萍芸的好感。

  方才觀禮完畢，甚至還有遠山居士特意尋到蕭霽雪說了一會話。

  殷家以前給遠山居士送了多少好處，都不見得遠山居士會主動找上殷萍芸。

  蔣姨娘對這種出色的庶女自然會更有好感，她心底甚至希望殷萍芸多跟蕭霽雪學學，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卻又打心底不想殷萍芸太接近蕭霽雪。蕭若玉母女都被這個蕭霽雪耍的團團轉，殷萍芸怎麼可能對付得了蕭霽雪呢……

  鳴竹苑。

  穿過拱門，就是一條彎延於蒼翠竹林間的清幽小道。

  梅蘭竹菊自古就是文人讚頌的四君子，其中竹子所代表的清雅澹泊，向來就是遠山居士最為欣賞的點。

  自從踏入鳴竹苑，遠山居士的目光就被周遭竹林山石布景深深吸引住了。

  她自幼博覽群書，熟讀成千上百篇詩詞歌賦，其中最愛的就是放言「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東坡居士。

  雖說鳴竹苑說是此次特意收拾出來給女客住的，但是蕭夫人、蘇夫人明顯不時就會打道回府，蔣姨娘挑了鳴竹苑拾掇，顯然是為了迎合她的口味。

  蔣姨娘倒是個心細如髮的人，此間的布置恰得她心意。

  殷老夫人進了鳴竹苑卻故意放慢了步子，沒急著進去，堂堂老夫人急不可耐地跑去廂房找孫女，說出去多不體面。

  正巧蔣姨娘提起西側的涼亭，「聽說先生最喜對弈，那裡就是一個乘涼賞竹，對弈煮茶的好地方。」

  三夫人在旁不陰不陽道：「可巧我們都不會。」

  「三夫人，這你就孤陋寡聞了。」蔣姨娘笑容溫和地看向了蘇夫人，「將軍夫人年輕時可就是靠一招圍魏救趙贏了蘇將軍這樁好姻緣。」

  聽別人提起自己年輕時的趣事，蘇夫人臉龐染上一層紅暈，「那是子謙讓著我呢。」

  子謙是蘇將軍的字，看到端莊秀麗的蘇夫人羞澀垂眸，其餘人紛紛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