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奴顏婢膝

  見殷玉媃俯身去嗅花香，殷浮月慢慢走近花叢來到她身側，藍紫色的花瓣邊沿呈現出枯萎的趨勢。

  「應該快到凋謝的時節了。」

  殷玉媃神色一暗。

  

  兩人仿佛彼此默契一般，並肩走向涼亭，坐下後隨意聊聊，還算愉快。

  殷玉媃並不是話多的人，聊了幾句花園裡的其他花，她就閉上了嘴巴不知道說什麼。

  殷浮月仿佛沒有看出她的尷尬，隨口問道：「對了，姐姐，你說桔梗花是最近幾年才種上的，對麼？」

  「是。以前從來沒有種過。老夫人更喜歡牡丹、月季那樣的富貴花兒。」

  望向花園，風中搖曳的那一簇藍紫色在滿園奼紫嫣紅中確實顯得突兀。

  「真是奇怪，祖母既然不喜歡，花園中又怎會種了那麼一大片的桔梗花？」

  殷玉媃有些意外殷浮月對桔梗花突然生起的興趣，「丞相命人種上的，好像就是三年前。」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說那件事情不小，但那是大房的事情，三夫人從不讓她管，所以對殷玉媃來說，親眼見到和從別人口中聽到，沒什麼區別，都是小事。

  可若說那件事情不大，蔣姨娘和大小姐卻險些丟掉了性命——因此老夫人將悄悄放出來散心的蘇氏又關了回去。

  當時府上的公子恰好都在外求學，就連殷承遠也不在府上。

  處置掉一批僕人後，知道那件事的人就只剩下了她，殷萍芸，以及殷家的這些長輩。

  殷玉媃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她絕對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殷浮月。

  察覺出殷玉媃走神，殷浮月笑盈盈地提醒：「四姐？可是在回想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我才多大呀。」

  殷浮月噗嗤笑出聲。余光中藍紫色的花瓣卻又將她的回憶勾了出來。

  「小月，玉媃！」

  涼亭中的兩位姑娘一齊抬頭，亭外奴婢正在行禮，殷承遠和一襲寶藍色長袍的青年大步走進了涼亭。

  「大哥。」

  「哥哥。」

  殷玉媃和殷浮月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喚了殷承遠，又一左一右走出來，向二皇子福身行禮。

  那人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目光從兩位小姐身上輕輕掠過，友善的表情不帶一絲輕浮。

  在石桌旁坐下後，宋崢才拿出手中的桔梗花把玩起來。

  殷承遠叫了外面的丫鬟進來倒茶，轉頭朝二皇子佯怒道：「我府上這些花養的可仔細了，卻沒發現殿下什麼時候采掉了一朵。」

  「擦身經過的時候，自己落在我手上了。」

  宋崢微微彎起嘴角，細長的瑞鳳眼噙著笑意，目光卻流轉在藍紫色花瓣表面。

  殷浮月僅僅是抬頭望了一眼，就回憶起了林林的模樣。

  又一次想起喪子之痛，她的反應要淡定了許多。

  「萍芸那邊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小月，玉媃，你們差不多也到了要去看看的時候了吧。」

  殷承遠終於說了一次漂亮話，離開這裡簡直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在她要招呼殷玉媃一起離開時，手背上忽然一涼，一個丫鬟過來倒茶時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她身上，袖子、衣襟濕了一大片。

  「奴婢有罪！」

  殷浮月微微眯眼，這個丫鬟給其他人倒茶水什麼事也沒有，偏偏給她倒的時候就出了岔子。

  殷玉媃責怪道：「春花，你怎會如此不小心？」

  名為春花的丫鬟伏在地上惶恐道：「請三小姐恕罪！」

  殷玉媃蹙起了好看的柳葉眉，無言地看向苦主殷浮月。

  「哥哥，二皇子殿下，」殷浮月起身，平兒立即靠了過來，為她擦拭手背上的水漬，「看來今天三姐的笄禮是沒法參加了。浮月先回去換身乾淨衣裳。」

  「小月……」

  殷玉媃看出殷浮月穿的是自己母親送過去的衣裳，頓時內疚極了。

  這個妹妹回府那麼多天，老夫人都不給她量身定製幾套衣裳。

  殷浮月今日穿這身衣裳出來觀禮，足以看出她挺喜歡三夫人送的這身衣裳。

  而她這個當姐姐的，居然還縱容奴婢弄濕了妹妹的衣裳，弄得現在多不體面。

  「姐，不礙事的。」

  殷玉媃自責起來：「是我沒管好奴婢。春花，自己回去領頓罰。」

  春花應聲正要退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主子恭敬道：「二小姐，三小姐可以不用跑那麼遠回院子裡換衣裳呀！花園附近，不就有一間客居的竹屋麼？」

  殷玉媃頓時想起了附近有片竹林，裡面就是鳴竹苑。三老爺和三夫人吵了架，就喜歡自己一個人跑去鳴竹苑睡大覺。

  「可是那地方很久沒有人去過，應該沒打掃吧？」

  春花答：「回二小姐，不是這樣的。為了接待遠道而來的遠山居士，蔣姨娘已經命人將鳴竹苑仔細打掃了一遍。西廂那邊正有男客，姨娘怕府上的女客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就將鳴竹苑又布置了一番，方便更衣梳洗。」

  殷浮月微笑：「大哥，四姐，姨娘為了萍芸姐姐的笄禮不出任何差錯，準備的很是充分。」

  殷承遠點頭：「姨娘做事向來挑不出差錯。」他的神色並沒有任何波動。

  殷浮月知道，現在還沒辦法激發出殷承遠對蔣姨娘的仇恨。

  能加深殷承遠對殷萍芸的厭惡，對目前的她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她不可能一直扮演一個柔柔弱弱被庶姐欺負的角色，儘管她自己很欣賞自己的演技。

  「那……」殷玉媃的目光還在這對兄妹身上逡巡著，明明不是她做的錯事，臉龐還是微微紅了起來。

  「小姐，不如就近去換身衣裳吧！觀禮的時辰也快到了，現在回海雲院，恐怕來不及了。」

  插嘴催促的人是平兒。

  殷浮月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平兒立馬縮了脖子，垂頭不再吱聲。

  「對，我記起來了。姨娘前陣子就在跟父親商量要把鳴竹苑收拾出來，專門給女客居住。」

  注意到殷承遠臉龐泛紅，殷浮月不禁有些疑惑。

  宋崢呵呵笑道：「承遠表兄，看來近日府上會來不少女客，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