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局中棋子

  「呵呵呵。」

  宋崢巧妙地掩飾住了眼中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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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想，將來殷承遠發現「高人」身份的時候，會不會氣到發瘋。

  有時候，他是多麼羨慕這位同樣生母不在身邊、卻在所有人愛護中長大的嫡長子。

  憑什麼嫡長子就能拿去所有的光環呢？

  就像宋瑾那樣，擁有了世間一切美好的、珍貴的。

  海雲院。

  梧桐將熱乎乎的糕點端上來，殷承明當即就嘴饞地伸出手去拿，卻被燙了一聲嗚呼。

  殷承明沖愣在原地的丫鬟喊道：「快去拿冰毛巾啊！」

  梧桐瞪著這位公子哥，內心鬱悶至極：小姐不過是出了一趟門，怎麼帶回了一位「只敢在心底說他蠢」的公子哥？

  他們海雲院像是那種坐擁冰窖的富貴寶地麼！

  再說只是被燙了一下，吹吹不就好了麼！

  「奴婢另有妙招解決此問題！」

  繁星剛端著另一盤點心進屋，就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梧桐將三公子白白嫩嫩的手按在桌子上，自己則深吸了一口長長長長的氣。

  「呼——」

  「呼——」

  「呼——」

  殷浮月由平兒侍候好換了衣裳，恰巧走到門口，看到梧桐為三公子吹氣完畢。

  梧桐摸了摸殷承明被燙到的地方，不屑道：「手都涼透了，還要什麼冰毛巾？」

  殷承明清秀白淨的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立馬把手狠狠縮了回去。

  繁星看到小姐慢悠悠地走過來，一邊行禮一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便低聲告退。

  「梧桐，不許無禮。」

  梧桐迅速跳到小姐面前，行禮告退一氣呵成，甚至還趕在繁星前頭閃出了房間。

  殷浮月坐到殷承明對面，「好了，平兒，你也下去。」

  平兒輕手輕腳地退出去掩上了房門。

  屋內那兩人沉默地對坐著，並沒有急著扯開話題。

  外頭梧桐把守著，平兒只得跟繁星一起離開了這裡。

  這些日子雖然獲得了繁星無條件的信任，這個梧桐卻像個沒腦筋的，只相信三小姐一個人的話。

  明明與繁星姐妹情深那麼多年，梧桐擰巴的時候連繁星都懟，繁星還被懟的樂呵呵的。

  平兒早就打消了在梧桐身上下功夫的念頭。

  看著和自己一邊走還一邊說笑的繁星，平兒想起她們雖然相識不久，繁星卻已經將她當成了很要好的姐妹。

  包括教她做糕點，繁星就像親姐姐一樣，事事耐心細緻，對她亦是關懷備至。

  「繁星姐姐。」她不禁出聲喊了一聲。

  「……梧桐真是神經大條，以前在嶸州的時候也沒少在人前鬧笑話。」繁星正說著，聽到平兒喊了自己一聲，不由奇怪道：「嗯？怎麼了？」

  「別的地方丫鬟之間都會互相爭寵，為什麼你和梧桐姐姐卻不會……」

  繁星哭笑不得：「爭什麼寵啊！一起盡心服侍小姐就好。」

  平兒低著眉眼：「小姐每次打賞，又不會每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梧桐討小姐喜歡，梧桐就多些；你討小姐喜歡，就是你多些。」

  「我和梧桐年紀相差不多，可是在我眼裡，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平兒驚訝地抬頭看向繁星。若是別人說這種話，平兒只會以為是在假扮「姐妹情深」，就像大小姐和三小姐，兩人常常「姐姐妹妹」稱呼著，還不是撕的你死我活。

  可是繁星臉上流露出的真心，卻是沒有摻入半點假。

  「別看她大大咧咧粗手粗腳的，她從前經歷過的一些事情，是你我都難以想像到的。在嶸州時小姐就說過，我們三人要永遠守護彼此。」

  「守護……」

  平兒覺得難以想像。

  主僕之間，應該只有奴僕為主子擋刀槍的份。

  看出繁星對三小姐如此堅定的忠誠，平兒不由想到，倘若有一天繁星知道她在暗中做的事情，是不是會撕破臉皮與她反目成仇？

  「繁星姐姐會不會守護平兒？哪怕平兒犯了錯，哪怕……」

  繁星只當這孩子沒有安全感，笑著寬慰道：「在嶸州的時候，小姐就說過寬容待人、嚴於律己，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平兒躊躇擔憂的模樣，像極了初次遇到的梧桐。

  不同的是，那時梧桐見誰都會怕、都會逃，完全封閉住了自己的內心。

  而彼時的繁星並不知道，她的主子早就拋卻了從前的善良、軟弱、忍讓。

  再聰慧的她也沒有料到，自己現在做出的選擇，會給主僕三人安穩的生活掀起怎樣的風雨……

  僕人將黑白棋子收拾裝好，殷承遠陪宋崢一路走到了花園。

  紫藍色桔梗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讓宋崢想起了在此處初次見到殷浮月的場景。

  書房中，宋崢問了許多殷承遠最近發生的事情，殷承遠心無防備，對著宋崢一一道來。

  宋崢沒有想到，短短几月時間，殷承遠對兩個妹妹的情感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個是和你一起長大、喊了你十多年大哥的妹妹，一個是與你血濃於水、卻並不完全熟悉的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還是覺得，這只是她們女孩子之間爭寵的小把戲，你完全沒有必要摻入。丞相這樣盡心培養你，怕是不願意看你混跡在後宅中。」

  「她們，真的僅僅是女孩子爭寵的小把戲麼？」

  殷承遠面色凝重，忽然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大哥！」

  他轉過身，笑容放鬆：「承明，你去了那麼久，是把妹妹院子裡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吧！」

  「大哥，你就這麼看我的？」

  殷承明小跑到他們身邊，感受到身側投來一道微微不悅的目光，復行禮道：「見過二皇子殿下！」

  宋崢強笑：「免禮。我與你大哥兄弟相稱，你是他的堂弟，私底下就不需要那麼多虛禮。」

  「既然殿下都這麼說了，那承明叫一聲表兄，算不得逾矩吧？」

  想起方才在海雲院對殷浮月的逼問，殷承明看向宋崢的視線立即多了幾分好奇與探究。

  被人這樣打量著，宋崢感到很不爽。

  他只知道殷承明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全靠老夫人支持，因此很少去收集此人的情報。

  「自然無妨。」宋崢表情依舊溫和，「好了，承遠，今天就到這裡，我先回宮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