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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不值得的人和事

2024-05-15 08:20:01 作者: 唐阿謠

  別看三隊位於山窩窩裡頭,婚娶一套流程講究可不少,柏樹葉和皂角這些都是婚娶當天會用到的東西,算是小地方的習俗,也都有各自特的一套吉祥寓意詞。

  一聽陳蓮米現在就開始擔心弄不到柏樹和皂角了,趙宏兵哼哼道:

  「這還沒定親呢,你就想得那麼遠了?」

  陳蓮米「嘖」了一聲,「你懂什麼?現在就差個定親的日子了,等這親一定,結婚的日子還能遠了嗎?」

  這話有點道理,可趙宏兵卻是將被子裹得緊緊的,急躁哼道:「唉我不管你不管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陳蓮米沒搭理趙宏兵,只在黑暗裡自顧自地嘆了口氣,道:「老大一家有主見,想在鎮裡落戶,其他的也求咱們多管……等把霍朗這事安排妥當了啊,咱差不多也要給寶糠物色物色媳婦人選了,至於三丫……」

  陳蓮米緩了口氣,「她還小,就先不著急了。」

  

  趙宏兵原本面朝牆壁,聽著這話緩緩轉過身來,兩手墊在腦後望著漆黑一片的房梁,難得口吻平緩地跟陳蓮米嘮了幾句:

  「司知青會教書,就讓她跟在司知青讀書認字唄?我瞅著三丫有出息,將來看勢,說不定還能考上中學呢……他大哥出息,二哥這兩年也攢了點老婆本,看這意思是跟老大有樣學樣,將來娶媳婦不打算靠家了,這樣也好,咱倆勤奮點干,趁著三丫還小多攢點錢票,能供著讀書還是要讀書,讀不進去,將來有套像樣的嫁妝,婆家也能高看一眼。」

  陳蓮米哼笑輕推了他一把,「三丫才多大?你這想得也太遠了。」

  趙宏兵卻緩和了口吻,語重心長道:「遠什麼遠?剛你不也說了?時間快著呢,一眨眼幾個孩子都成人了,現在不多考慮著點,等到時候就晚了。」

  趙宏兵低嘆一聲,因著霍朗這事,莫名叫他聯想起了自己的幾個孩子身上。

  老大少年離家,被送去學木匠手藝,現如今是出師了,也成家了,可人也在外面落了戶,跟家裡不親近,一年到頭回不了兩次。

  老二也在鎮裡廠房當值,固然是份讓旁人羨慕的活計,可工作也忙,一年也回不來幾次。

  三個孩子裡面,老大老二在身邊的時間屈指可數,趙宏兵夫妻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遺憾,所以心裡的打算也不謀而合,那就是小閨女三丫怎麼也要在身邊多留幾年,不能像別的人家那樣,十五六歲就相看嫁人。

  本來就是閒嘮嗑,可因趙宏兵認真的語氣,陳蓮米想了想心裡忽然有些不好受。

  登時啥也不想再說了,陳蓮米背過身催道:「行了,都幾點了?困醒困醒,明個兒還要起早辦事呢!」

  趙宏兵不吭聲,只在黑暗裡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望著黑漆漆的房梁,心裡默默地在盤算著什麼。

  長夜看似漫漫,實際到天亮也不過是眨眼之間。

  翌日暖陽高升,三隊迎來年後第一個清明好天氣。

  晌午司寧寧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金屋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知青點的居住環境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夜裡將床帳放下來,小小的空間裡都是熟悉的味道,一整夜,司寧寧都睡得極好。

  睡得好了,精神自然也好了。

  慢條斯理洗漱完,原是打算出門的,結果太陽一出來,外面溫度有明顯的回暖跡象,穿上軍大衣還沒踏出門檻呢,司寧寧就覺得一陣燥得慌。

  想著天氣已經回暖,明天就算降溫也不會太誇張,司寧寧索性脫了軍大衣,打算趁著晴朗的天氣洗出來,下午曬乾了直接就能收起來,等著明年再穿。

  軍大衣裡面都是實打實的棉花,要是過水洗,棉花容易結團變硬,回頭再穿就不暖和了。

  司寧寧就想了個法子,把軍大衣掛在門口晾衣杆上,她去井邊打了盆水,拿出肥皂沾著肥皂水,挑著髒的地方例如領口、袖口還有胸前衣襟那一塊刷了刷。

  臨了污垢都洗下去了,軍大衣也僅是局部表層一塊兒被打濕而已,上不了裡面的棉花。

  司寧寧洗了手又倒了水,拍著軍大衣,直將衣服邊角的褶皺都拍平了,這才拿著臉盆進屋。

  蔣月躺在床上看她帶回來的小人書,司寧寧放東西的時候笑呵呵點了一句:「外面天好,沒事的話可以把被子抱出去曬一曬,夜裡睡著暖和也軟乎。」

  「行,我看完這幾頁就去!」蔣月隨口應道,一回頭見司寧寧背起了軍綠色的單肩背,她撐起身問:「要上哪兒去?」

  「不去哪兒,趁著天好練練自行車,中午我要是沒回來你們就別等我了,直接吃飯就成。」

  蔣月遲疑「哦」了聲,卻還是囑咐司寧寧要早點回來。

  司寧寧嘴裡應著,人已經到了堂屋,手上使勁半提半夾地把自行車推出屋。

  她還不會騎車,就一路慢吞吞地推著,原是要去霍朗來著,結果還沒走到掃盲班那一塊兒呢,就迎面撞上霍朗了。

  「喲,霍大哥,上哪兒去?」

  司寧寧彎彎眉,笑著打趣。

  霍朗原是埋頭走路,聽見動靜看她,先是一愣,而後倏地一笑:

  「正好找你……要學自行車?走,我邊教你邊說。」

  「唉!」

  掃盲班那塊兒沒什麼人,而且跟前還有一處供孩子們活動的開場,適合騎自行車,也適合說話。

  司寧寧坐在自行車座板上,腳尖立起堪堪只能挨著地面,著力點不足,心理作用下,她總放不開騎。

  霍朗在後頭抓緊後車座位扶著她的時候還能好點,一旦鬆手,她就害怕,車頭車身晃晃悠悠的,連車帶人的就往地上貼,好幾次都嚇得吱哇亂叫。

  霍朗原本覺得司寧寧學自行車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司寧寧一叫喚,他也緊張,來回來去的,事兒還沒說呢,前額倒先折騰出來不少汗。

  「不行,我不行。」

  司寧寧泄氣打起退堂鼓,霍朗卻圈著她的腰,把她又按回座板上:

  「有什麼不行的?我在後面扶著,摔不了,你別害怕。」

  「可是它總晃……我沒有重心!」司寧寧委屈又倔強的辯解。

  霍朗笑嘆一口氣,一邊帶著她手調整整體姿勢,一邊引導道:「想像你最開始當老師的時候,是不是也害怕?現在不也當得好好的?你就是太關注片面地感受了,內心會放大你的恐懼。」

  「來,把腰直起來,如果覺得和車頭把手的距離太遠,身體可以選擇性地前傾,手握緊把手……車之所以會晃,就是因為你沒控制好車頭。」

  霍朗邊說邊指導,人慢慢踱步到自行車後面,重新抓緊后座,道:「別害怕,試著蹬起來,在你能上路之前,我不會撒手。」

  霍朗語調沉穩誠懇,許是對他的信任,司寧寧調整一下呼吸,緩緩踩動了踏板。

  霍朗只覺得手裡一陣往前的衝力,自行車緩緩向前行駛,他握著后座座位跟著跑動起來,明顯司寧寧這次的狀態比之前要好上許多,霍朗跟著跑了兩圈,拔高嗓音問她:

  「怎麼樣,找著感覺沒有?」

  「好像有點意會到了!」司寧寧同樣拔高嗓音回答,僅是一瞬,又向霍朗拋來問題:

  「我沒有你那麼高,夠不著地面,要是想停下來怎麼辦?」

  「一隻腳將腳踏板踩到底,得到著力點後試著站起身,另一隻腳先落地,但是要注意,一定要其中一隻腳踩實了才可以這樣,不然腳踏板會打到腳。」

  「我、我!」

  司寧寧磕巴了一下,感覺自己騎車越來越穩,腳下不由蹬得比剛才更快了些,「我大概知道了!」

  霍朗也看出她逐漸上道,口頭囑咐她慢點的同時,步子緩住,大掌慢慢鬆開了緊攥著的后座板。

  司寧寧激動地圍著掃盲班門前的開場騎了兩圈,才不知不覺地注意到站在開場邊上,含笑望著她的霍朗。

  「大騙子!騙子!」司寧寧瞪眼罵道。

  明明說好了不鬆手,這叫不鬆手?不松個鬼哦!

  霍朗勾唇輕笑,辯駁得有理有據:「你已經可以上道了。」

  司寧寧嬌俏抿唇瞪了他一眼,到底捨不得這剛上手的暢快感覺,從霍朗身上收回目光正視前方,悠哉哉蹬著自行車,制止後背起了一層薄汗才照著霍朗說過的法子,踩著腳踏板站起身,緩緩將自行車停了下來。

  霍朗上前幫忙把車倚在樹邊停好,司寧寧坐在一側被孩子們蹭得油光發亮的木墩子上擦汗,「那會兒你說有事來著,到底什麼事?」

  霍朗隨便扒了塊石頭在她身邊坐下,大手探進口袋摸了摸,掏出一個鼓囊囊的油紙包裹,緩緩拆開就露出了裡面兩個被烤得冒油的紅薯。

  「邊吃邊說,早上烤的,還熱乎著。」

  霍朗把紅薯遞進司寧寧跟前。

  司寧寧看了他一眼,抿著唇拿起其中一個,另一個又推回霍朗跟前,「一人一個!」

  「好。」

  霍朗含笑,一邊享受地注視著面帶狡黠笑意剝紅薯皮的司寧寧,一邊慢吞吞剝自己手裡的紅薯。

  陽光皎潔晃眼,微風帶著暖意和春天的氣息拂過鼻息,兩人聲音無意識壓低,一邊笑著一邊鬧著,身後樹梢的嫩芽在風中微顫,隔著不遠的地方,一棵粗壯樹幹的後面,穿著風衣的少年緩緩垂下眉眼。

  抓不住的春風,握不住的暖陽,還有……

  無法開口留住的人。

  灌木細矮枝丫晃動,短暫的靜默,少年邁開長腿,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春光之中。

  而掃盲班門前的樹下,霍朗也將昨晚趙宏兵夫婦的話全盤告知司寧寧,他灼灼桃花眸望著司寧寧,默默等待司寧寧的回答。

  「嗯……」司寧寧眼底笑意有所收斂,漫不經心咬著紅薯道:「隊長和蓮米嬸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也確確實實實在為我們著想。」

  說著,司寧寧就沉默了。

  霍朗垂頭「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司寧寧卷翹長睫微微顫動,靈動眼眸虛虛望著前方,似乎經過考量,相顧無言坐了一會兒,她重新開口道:

  「但是霍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不是每個人都有良心良知的。」

  她下巴抵在膝前,偏頭兩眼彎彎,嘴角帶著一小塊紅薯渣望著霍朗,明明甚是靈動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也在間接告訴霍朗,她所經受過的不公平對待:

  「會趁爸爸不在家打我的後媽,會搶走我工作的繼妹,還有一心想生兒子,知道一切卻裝作不知道的爸爸……即使消息傳回去了又怎麼樣?」

  「京市那邊不僅不會有人過來,同時,我的後媽和繼妹還會明目張胆地慰問我,問我什麼不早點死,還嫁什麼人。」

  「在這種情況下,霍朗,你猜猜,我的父親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霍朗神情嚴峻,深邃眉骨下壓,異常心疼難受地望著司寧寧。

  曾經從司寧寧的隻言片語中,霍朗也曾設想過司寧寧的過去,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司寧寧竟然有著這樣過去!

  在這樣的條件,這樣的氛圍里,司寧寧的生活該是怎麼樣的煎熬?

  霍朗打斷思路不敢往下想。

  如竹節般的手指抵在司寧寧唇間,霍朗沒有回答司寧寧的問題,反是變相做出表態:

  「如果是這樣,以後不聯繫也罷。」

  「忘了他們吧,從此把他們從記憶里抹除,我會是你的依靠。」

  俊朗的臉,溫柔的神情,繾綣誠懇的話語,每一樣都能擊中人心,讓人怦然心動。

  司寧寧也不例外,但她始終保持著自我清醒的理智: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我的遭遇,而是想說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值得事和不值得的人,碰巧我遇到了其中之一。而在發生的事例中,我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不珍惜。」

  「我選擇不跟他們來往,也是因為他們先將一切後路都斬斷了的。」

  「隊長和蓮米嬸的顧慮有理有據,但是霍朗,我做出的選擇也有我的考量,絕非意氣用事,你明白嗎?」

  霍朗眉頭下壓,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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