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變故

  在花錢進城一事鬧得宋家岙不得安寧之際，陽城官府終於張貼正式布告，宣布陽城聯合周邊五城共同安置災民一事，且陽城的安置名額足有三百個。

  不僅如此，布告下面還張貼了第一批安置名單，共計二百個。剩下的一百個，三日後再行公布。

  

  此事一經傳開，災民們瞬間沸騰了，一個個草根不挖了，水也不找了，全都聚集在城門口，爭先恐後地往名單前擠，渴望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那一頁頁白紙上。

  奇怪的是，城門口聚集的近兩千個災民中，錢村長臨時率領的近二百個人，竟然皆在名單上，成為第一批被官府安置的人員。

  得虧災民之間也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小團體，小團體之間並不熟悉，否則早有人看出錢村長一行是內定的。

  宋家岙這邊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們對錢村長一行倒是熟悉得很，在聽到名單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裡面的彎彎繞繞。

  那些已經交錢給鐵牛的村民非但沒有憤怒，還一個個跟發了大財似的歡欣鼓舞，仿佛自己的名字已經出現在第二批安置名單上似的。

  既然鐵牛有本事讓官府內定安置名額，花錢讓他們進城還不是小事一樁？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們對鐵牛再無懷疑，那顆一直懸著的心也徹底落回實處，只等三日後，官府公布第二批名單。

  之前為花錢進城一事，鬧得整個宋家岙都不得清靜的幾戶人家，這次鬧得愈發厲害：

  「爹，你已經老了，可是你的兩個孫子還小啊，你不能這麼自私只顧著自己，不顧兩個小的死活啊，你就把錢拿出來，放我們一家四口進城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兒媳婦啊，你就讓剛子去吧，他會好好照顧孩子的，你也不想孩子跟著咱們繼續逃荒吃苦吧？你呢，就安心跟著我們兩個老的，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爹、娘，從小到大，你們就偏著大哥，有什麼好事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他！明明家裡的錢夠兩個人進城，你們卻讓大哥去，讓我留下，不就是指望我養老送終？哼，我不干！」

  「……」

  老村長拖著沉重的身子，苦口婆心地勸了這家勸那家，但始終無法徹底化解他們的家庭矛盾，幾乎是前腳剛走，後腳又鬧起來了。

  這樣的事，總要有一方妥協，才能維持表面的安寧，偏偏在這關鍵時刻，誰也不肯做出讓步。

  宋家岙的平靜再度被打破，那些原本還算和諧的家庭也各自打起了小算盤，試圖掏空家底，讓自己的小家出現在第二批安置名單里。

  兄弟相爭，父子互毆，夫妻分道揚鑣，在一天之內齊齊上演，找鐵牛的人也更多了。

  處在這樣的氛圍下，宋家反倒顯得格外安靜。

  宋溪溪暗暗慶幸自己投生在了宋家，要是投生到那些矛盾重重的人家，弄不好就深陷家庭內鬥，哪還有心思完成001發布的各種任務。

  可見家庭和諧，對個人而言十分重要。

  不提宋溪溪的日常感悟，這兩日李秀芬也沒有閒著。

  自從那晚蓄意「碰瓷」，與鐵牛有了首尾，她每天傍晚都會離開，在大半夜裡帶著已經硬掉的烤餅回來。

  這些烤餅，李秀芬自己沒有多吃，每次都把已經熟睡的元寶和童童叫醒，悄悄帶他們到無人的地方吃東西，讓兄妹倆能夠不再餓著肚子睡覺。

  「慢點吃，還有很多，別噎著了。」聽著兒女狼吞虎咽的聲音，李秀芬心裡酸澀不已，打開隨身攜帶的水竹筒，讓他們就著水慢慢吃。

  自從有了上回在鹿城的經歷，她對待童童的態度好了許多，終於有幾分慈母的模樣了。

  換作以前，她只會讓元寶吃獨食，根本不可能讓童童嘗到烤餅沫子。

  「娘，這烤餅是怎麼來的？」連續兩晚都有好吃的，元寶心裡有些不安，不自覺地抓著李秀芬的衣角，想要弄清烤餅的來歷。

  「有得吃就行了，問這麼多作甚。」李秀芬難以啟齒，又往兒子手裡塞了個烤餅，試圖糊弄過去。

  「娘，你不說實話，我就不吃烤餅！」元寶強忍著誘惑，把烤餅塞回了油紙包里。

  黑暗中，李秀芬眼眶一紅，輕輕地把兒子摟在懷裡：「元寶長大了，知道擔心娘了……」

  元寶哀求道：「娘，你就告訴我吧。」

  李秀芬無法，只好對他撒謊：「是娘托能進城的人買的，這幾天不是有好些人這麼幹麼。」

  元寶鬆了口氣，根本沒有懷疑：「原來是這樣啊……娘，你也快吃吧，還有兩個呢，你和妹妹剛好一人一個。」

  李秀芬笑道：「娘吃過了，這個你吃吧，吃飽了才能長個兒。」

  元寶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已經飽了，吃不下了。

  李秀芬卻不許他不吃，最終母子倆分吃了一塊烤餅，剩下的那塊給了眼巴巴地看著，又不敢開口要的童童。

  吃飽喝足，元寶摸著肚子，露出幸福的笑容：「真希望能天天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呀！」

  李秀芬聽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不住地撫摸兒子的頭：「會的，會的，很快娘就能讓你天天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鐵牛已經答應幫他們娘仨弄到三個進城的名額，只等官府正式公布第二批名單，他們就能進入陽城，在陽城安家落戶了。

  到時候靠著鐵牛的照拂，她再找個給人縫縫補補的活計，養活自家三張嘴想來不成問題。

  「娘，以後我會努力幹活，讓你和妹妹過上好日子！」元寶的小手握住李秀芬的大手，閃爍著光芒的眼睛裡充滿了認真。

  「好，好，娘的好元寶，娘等著……」李秀芬感動得無以復加，只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這天傍晚，李秀芬認真地打理好頭髮，又拿出唯一的木簪插在髮髻上，還拿了塊布一臉肉疼地沾了點清水，細細地擦去臉上的浮塵。

  收拾妥當了，李秀芬叮囑元寶童童別亂跑，就趕赴老地方與鐵牛幽會。

  還沒等她走到那裡，意外聽到另一個方向傳來了鐵牛不滿的聲音：

  「錢秀才，我錢都收了，你卻說事情有變，拿不到剩下的一百個名額，你讓我如何跟那些災民交代？」

  李秀芬臉色一變，悄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