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八年的家仇
2024-05-15 01:50:40
作者: 筆生花花
營帳內的燭火被風吹動,劇烈地跳動著。
一如蘇止渝此刻的心情,心跳如捶鼓。
躍動的光線下,一身囚服的男子垂頭坐在地上,滿身污血手腳戴著鐐銬,散亂的鬢髮遮住了眼睛,面目全非。
蘇止渝一眼便認得這是大理寺的囚服,她曾經待過的地方。
傳聞大理寺牢「鬼門即入,魂魄而出」,他如今竟能活著已是實屬不易。
蘇止渝怒目盯著眼前的人,那人卻恍若不覺。
「趙連,你可還認得我?」
趙連,她父親的隨侍護衛,跟隨著她的父親蘭伯庸十多年,宛如親人。
卻在八年前親手屠殺了她的父親她的全家,製造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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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個被她當成親人一樣的人竟能做出這種事。
八年了,她一直在找這個殺父仇人。
蘇止渝的心在滴血,她顫抖著,她要聽他親口說。
那趙連緩緩抬起頭,渾濁的雙眼露出疲憊和飄忽的神色。
「趙連,八年前,你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屠殺了我滿門,」蘇止渝一字一頓,「你還記得嗎?」
蘇止渝的話果然刺激了趙連,那雙帶著鐐銬的手開始顫抖,瞳孔放大,驚悚、緊張、恐懼,仿佛蘇止渝就是那索命的厲鬼。
「我父蘭伯庸待你不薄,救你於水火,視你為手足,栽培你信任你提拔你,你為何恩將仇報?」
蘇止渝一把揪住他的前襟,「說。」
如今的蘇止渝真如厲鬼附身,雙眼猩紅,怒氣填胸。
「你是大……大小姐?」趙連嘶啞的嗓音發出顫顫巍巍的聲音,「你……沒有死?」
曾經的一句「大小姐」喚了她八年,這個被蘇止渝視為叔父的人,曾經馱著她長大,教她拳腳,護她周全……
「對,我還活著,活著找你索命找你報仇。」
「不,大小姐,我沒有殺人,那不是我乾的。」
「哼,」蘇止渝冷笑,「噌」的一聲摸出身後的短刀,
「你若再狡辯一句,我現在便殺了你告祭父親的在天之靈。」
「大小姐,我的命是老爺給的,如今你要殺要剮屬下毫無怨言,可是請你相信我,不是我乾的,真的不是。」
趙連聲淚俱下,兩行渾濁的淚水划過臉龐。
「那當日為何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你?為何我爹臨死手裡都抓著你的腰牌?為何官府要通緝你?」蘇止渝嘶吼,「說實話。」
「大小姐,我知道我此時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我沒有做,真的不是我。」
趙連著急地跪在地上,朝著蘇止渝連磕了幾個響頭。
「我沒有保護好老爺和蘭府上下,罪該萬死,可是大小姐,趙連此生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老爺對不起蘭家的事情,請你相信我。」
「那日,屬下被人迷暈,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身邊還有一封血書。
上寫』院判府家賊難防,侍衛趙連屠戮滿門』,我當時就覺得不好,可是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趙連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可是大小姐,真的不是我乾的,我沒有殺老爺沒有殺蘭府上下。」
「空口白牙,死無對證。」蘇止渝的短刀架在了趙連的脖子上。
「我有證據。」
「說。」
「那血書還在。」
「現在何處?」
「屬下一直仔細收著,就在南門石橋下第二個橋洞東牆鬆動的磚塊里。」
魏景山朝杜威使了個眼色,杜威領命出去。
「可還有其他證明此事與你無關的人證物證?」蘇止渝眉頭緊鎖,怒目逼視。
「還有一套衣服,屬下醒來時身上只有一身中衣,應該是兇手搶了我的衣服和腰牌,將自己的衣服留在那裡。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趙連垂首。
「衣服在哪裡?」
「衣服……衣服原本收得很好,現如今,被火燒掉了。」
蘇止渝厭惡的別過頭去,狠狠地抹掉淚水。
「大小姐,請你相信我。屬下過了八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
趙連的聲音很急切。
「八年了,我趙連之所以苟活到今日,就是為了洗清冤屈為老爺報仇。」
蘇止渝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蓬頭垢面滿臉胡茬的男人,腦子裡飛速轉著。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再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大理寺的監牢里?」
「我……我被人陷害了……我殺了人,可是……」
「他就是殺了齊麽麽的兇手。」
終於,那冰冷的聲音響起,魏景山踱到了趙連面前。
趙連還想說什麼,也止住了聲音,絕望地跌坐在地上。
「他受人指使殺了三個人,你們昨日去看到的三具屍體,其中一個成年男子便是他要殺的人。而齊麽麽,只是他順帶滅口。」
魏景山的聲音低沉,眼睛裡卻充滿怒火,「但是,他是受人指使的。」
「齊麽麽是怎麼死的。」
蘇止渝問趙連。
「那老婦是被我一劍穿心而死,之後便將屍體都放進屋內焚毀。」
「是誰指使你的。」魏景山蹲下身子看著趙連。
「是盧恆,他背後是閆清路。」趙連毫不隱瞞。
蘇止渝倒吸一口涼氣,想起了那個假死侍,「你是太監?」
「不,我不是。」
趙連慌忙解釋,「我是被他下了藥,一種不知道什麼東西,紅色的藥丸,我們每人都吃過。」
「你們?」蘇止渝覺得事情似乎有些複雜。
「對,他養了一批暗衛,名叫夜梟,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高手,包括他自己。」
蘇止渝和魏景山對望了一眼。
「你是說閆清路手下有兩批人,而且他還會武功?」
蘇止渝記得閆清路是個佝僂著身子,笑容可掬的年長太監。
一副尖厲的嗓音永遠笑面虎的模樣,整日裡咳嗽個不停。
「閆清路在涼州有一個府宅,我們就在那裡生活。」
涼州有一個府宅?順京還有一個府宅?狡兔三窟。
趙連低下了頭,「因為吃了藥被控制,所以受他指使,任他擺布。」
「你是說當年的你已經是閆清路的人了?」蘇止渝十分疑惑。
「不,當年是他剛給屬下下毒,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那你又為何會出現在大理寺監牢?」
「他們要殺我滅口。」
趙連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雖然被控制,可是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報仇。我知道閆清路是幕後,可是他身後還有人,我想要找到那人,可惜八年了,我竟一次都沒見過那人。」
蘇止渝將頭撇過去,滿是噁心。
「他們會把像我這種不聽話的都殺掉,然後拿這些人的丹血化成紅丸。當年,我就是吃了那紅丸才……」
趙連開始痛哭流涕。
「可是,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害的,我……」正說著,趙連突然倒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發病了,掰開他的嘴。」魏景山猛然提醒。
蘇止渝上前掐住趙連的人中,掰開他的嘴,死死拽住他的舌頭,以防止他咬舌吞舌。
杜威上前幫忙,那趙連面色發白,青筋暴露,兩顆眼珠子仿佛要崩出一般。
十分恐怖。
片刻後,趙連昏厥過去。
蘇止渝方才鬆手。
「給他治病。」
魏景山淡淡地說道,「不能讓他死了。」
蘇止渝看著他,默默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