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止渝,你好大膽子
2024-05-15 01:50:42
作者: 筆生花花
這一夜蘇止渝未合眼。
翻看醫書,煎藥餵服,銀針逼毒,嘗試了各種方法也只能減緩症狀卻無法盡除。
天邊泛白,她渾身酸痛筋疲力盡。
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肩頸,又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蘇止渝心中一片陰霾。
「你為了他熬了一宿?」身後響起魏景山不悅的聲音。
「王爺。」蘇止渝作揖行禮,「此人身上太多秘密,不弄清楚屬下也是難以入眠。」
魏景山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蘇止渝,病了一天又熬了一夜,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馬上就要暈倒的感覺。
「坐下回話。」魏景山知道她是個倔脾氣,不再阻攔。
「屬下從未見過此毒,此毒似乎可以控制,不會輕易發作,但是發作起來行為癲狂,舉止失常,所以發病的時候他便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蘇止渝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趙連,蓬頭垢面,臉色蒼白,兩隻眼窩深陷,早已不是八年前意氣風發一身凜然正氣的趙連了。
「如果屬下猜測的沒有錯的話,此種毒很有可能來自外域的蠱毒。」
魏景山凌厲的眼神看著她,「如何說?」
「外域的蠱毒最擅長蠱惑人心,或迷亂心智,或行為癲狂,或損傷大腦。且多為蛇蠍蜥蜴混入人之血液,其效果更加兇狠。」
魏景山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他走過去看了看趙連,此人年紀大約四十上下,但是看上去卻似乎比常人顯得年輕一些,四肢壯碩有力,拳頭格外大。
「如今這體貌也是與蠱毒有關,屬下記得趙連身材瘦削修長,健壯卻並不粗大。」蘇止渝嘆了口氣。
魏景山沉默不語。
「八年了,我找了他八年,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臉,也許我很難從體型上認出他來。變化太大了。」
蘇止渝突然想起什麼,向魏景山拱手施禮,「多謝王爺為我找到此人。」
「不必謝。找他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
蘇止渝微微抬頭,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心中一顫。
片刻,蘇止渝猶豫著緩緩開口,「不知王爺對他作何打算?」
「既是仇人,必定要報仇無疑。」
蘇止渝看到他目露凶光,那種見了敵人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眼神。
「可他……也是身不由己,況且……」蘇止渝不知自己為何一下子沒了底氣。
「婦人之仁。」魏景山生氣地打斷了她的話,「蘇止渝,你慈悲心泛濫嗎?」
「你是想說,他受人擺布也是可憐,罪不當死?你是在同情他?憐憫他嗎?」
他提高了聲調,一雙上揚的鳳眸盡顯凌厲的光芒。
蘇止渝明白他心中的恨,垂眸不語。
「此人罪無可恕,必得付出代價。」魏景山冷冷的聲音,鐵青著面孔。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蘇止渝深吸了一口氣。
「那你是什麼意思?」嘲諷、輕蔑。
「王爺,這個人,殺了你的麽麽,我知道王爺心中的仇恨。但是他也是我家仇的唯一線索,他不能死,最起碼現在不能死。」
「王爺殺了他容易,可是,王爺只是殺了一個工具而已。他幕後之人,這條線就永遠斷了。」
蘇止渝聲音平靜,呼吸卻有些侷促。
「你怎知他不是那人釣魚的餌?」魏景山凝眸反問。
「他身上的蠱毒,他上頭的人,他的秘密……該說的他都說了,不該說的他隻字不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魏景山看著她,「還有,閆清路想要滅口的人,需要扔到大理寺的監牢里嗎?」
「王爺說的沒錯,他就是一枚棋子,就是有人在利用他,想讓他告訴我們這一切。」蘇止渝定睛看著他,目光毫不避讓。
「可是,然後呢?然後王爺一定會親手殺了他,以卸心頭之恨。那樣,一切就都結束了,而我們也失去了唯一的線索。」
「本王不認為他是條線索。」魏景山怒斥。
「他身上的蠱毒就是線索,他背後的人更是線索。」蘇止渝提高了聲音,「他們的陰謀就在其中,我必須查清楚。」
蘇止渝想起了自己的硃砂痣,昨日退燒後又多了一顆,這詭異的東西似乎在悄悄的主宰她的命運,她隱隱在擔心著什麼,卻無法說出口。
「如果本王執意要殺呢?」魏景山盯著她,眼神中似在冒火。
「那便只能依了王爺,但是,屬下請辭,此案恕我無能為力。」蘇止渝拱手。
「蘇止渝,你好大膽子。」魏景上「啪」地一拍桌子,「竟敢威脅本王。」
「屬下不敢。我們之前約法三章說好的,該查的兩個案子,屬下已經查出眉目了,如今齊麽麽的案子也已經找到兇手,王爺已經不再需要屬下了。」
蘇止渝抹了一把淚濕的面頰,「我們一別兩寬。」
「蘇止渝。」魏景山惱怒,「你……」
沒等他話說完,蘇止渝梗著脖子倔強地看著他,
「說好的我來查案,王爺不得干涉。如今我定是不能眼睜睜地放掉任何線索。」
她寸步不讓。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魏景山努力平復了自己心緒,大丈夫不能出爾反爾。
「按照你的邏輯,他昨天已經說了,他是跟著閆清路,而閆清路幕後還有操縱者,那麼,從閆清路這條線順藤摸瓜便可以找到幕後,他,已經沒用了。」
「他也知道自己沒用,還是說出這些,如果他真的為了活命,可以不說。不是嗎?」
蘇止渝再次提高了聲調。
「王爺,您的敵人,和您想的一樣,他們希望的是您親手殺了他,這樣您報仇了,事情對他們而言就結束了。齊麽麽的房子燒成了灰燼,而人卻能辨認出模樣,說明敵人是想讓我們確定齊麽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蘇止渝一字一頓地分析。
「好,人你找到了,兇手你也親手殺了,所以,你的心愿了結了。他們也安全了。」
魏景山鳳眸微微眯起,這層深意,他似乎並未深想。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不殺了趙連的原因。因為要留給你。」
「王爺,三思。」蘇止渝結結實實地給他行了個大禮。
清晨清冷的空氣此時夾雜了針鋒相對的意味。
魏景山轉頭看向她,那眼神中充滿了殺氣和怨氣。
「你打算如何做?」
蘇止渝稍稍吐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緒。
「李代桃僵。」
空氣靜止一般的寂靜。
「真的趙連留下,那個腐爛的假死侍的屍體做成趙連給他送回去,讓他們安心。」
蘇止渝看到了他羽睫一瞬的顫動。
「請王爺成全屬下。」
魏景山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看向窗外,片刻後一語不發拂袖而去。
蘇止渝長出一口氣,跪坐在地上,只覺得全是虛脫無力。
其實她心裡也並不確定是否能查到什麼。
可是,但凡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魏景山回到營帳中,腦海中還在盤旋著蘇止渝的話。
他的手放在了右胸上的那個位置,心中黯然。
「杜威,找人盯著趙連。」
杜威領命。
「加派人手,護好魚大夫安全。」
「是。」
夜深人靜。
蘇止渝挑燈夜戰,將那死侍的屍體做了特殊處理。
先是清理縫合,然後套上假面,做得天衣無縫。
至於腐爛和臭氣,倒是無關緊要,越是腐爛發臭越是能矇混過關。
屍體被連夜送回了大理寺監牢里。
只是,真的太臭了。
鄭景接到報告,說丟失的疑犯趙連又出現在監籠。
「大人,許是這趙連罪大惡極仇家太多,別人劫了出去親手斬殺又給送回來了。」
獄卒非常自圓其說的一套說法,即解了自己的麻煩,又掩蓋了曾經失職的罪過。
鄭景捂著口鼻,圍著那屍體走了一圈。
他用手中的長劍戳了戳屍體,又挑開衣服看了看。
有東西掉出來,鄭景上前辨認,是一枚金錠和一個腰牌。
鄭景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趙連伏法,物證找回,兩日後如此稟報。」鄭景轉身走出監籠。
留下獄卒面面相覷,什麼意思?兩日後?這臭烘烘的東西再放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