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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刺客

2024-05-15 01:50:26 作者: 筆生花花

  蘇止渝來到大帳外,噪雜聲已然消失,雨也停了。

  巡邏的隊伍增加了兵力,火把也多了起來。

  火光映紅了天空。

  一名被綁的黑衣人跪在他的面前。

  周身的士兵圍成一圈,拿著長槍對著那名刺客。

  再看刺客低著頭,蒙著臉的黑布已經被扯掉,臉上血淋淋的一道長疤。

  黑紅色的血液滲出。

  「說,是誰派你來的?」

  杜威一改平日裡溫和的樣子,怒目而視,凶神惡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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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衣人無動於衷。

  魏景山看著他,手持長槍的士兵將槍頭對準了那黑衣人的脖頸。

  那黑衣人抬起頭,腥紅的雙眼瞪著端坐在面前的魏景山,眼神陰鷙。

  倏然,那人露出一抹邪笑。

  「不好,掰開他的嘴,他要服毒。」

  魏景山話音未落,幾名士兵上前動手。

  卻還是遲了,黑衣人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安詳沉浸卻再無氣息。

  士兵們鬆手,黑衣人重重地砸向地面,濺起泥漿。

  火光下,魏景山的臉色晦暗不明。

  蘇止渝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冷峻的氣息,與白日裡那閒散的狀態截然不同。

  蘇止渝悄悄地站到一旁,看著已然死去的黑衣人,若有所思。

  此人赴死的如此毅然決然,寧願服毒也絕不透露一字半句,說明這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死侍。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也嚇了她自己一跳。

  死侍是當今聖上親自統率的一支隊伍,職責就是保護皇帝陛下本人的安全,順帶會執行聖上交辦的秘密任務,是一支神秘且有特權的力量。

  朝中無人見過這些人,如若是見過,那便也已經是死人了。

  倘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說明,這是皇帝老子對自己的親兒子派了殺手?

  蘇止渝覺得後背密密地滲出一層薄汗。

  她不敢再想下去,或許……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死侍行事,目的是想挑撥離間?

  面對這樣的謎題不去解開它,那一定不是她蘇止渝的行事作風。

  最起碼要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侍。

  「王爺,此人服毒自盡,屬下申請驗屍,請王爺准許。」

  「驗。」

  一聲清亮的聲音,毫不遲疑,劃破長空。

  燭火陡然躍動,明暗間,魏景山的臉色平靜得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大帳之內,十多根火把將整個空間照得通亮。

  蘇止渝今日剛從五哥那裡拿來的一套工具正好派上用場。

  魏景山屏退眾人,只留下杜威從旁協助。

  屍體放在面前的案上,蘇止渝全神貫注,解開了死者的衣服。

  那人一身黑衣上繡著暗色螭紋,配有獸頭,在火光下分明顯現。

  「從死者的衣服布料來看,是上好的苧麻,這種布料產於南方,特點是強度極高、吸濕,透氣性甚佳,適合動作幅度大的人,就是習武之人。」

  蘇止渝一邊驗屍一邊陳述,杜威在旁邊記錄。

  「料子雖不貴,但其中繡有螭紋和獸頭,從繡線和工藝手法來看,有別於民間的粗糙,的確是來自宮中。」

  魏景山神色淡然,面無表情,仿佛在聽著一樁閒事。

  「死者頭部,」蘇止渝撥開頭髮,「有,『死侍』字樣的紋身,藏在發中。」

  此人應該是……死侍。

  話音落下,蘇止渝頓了頓,偷眼看了看對面的人。

  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任何波動。

  蘇止渝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重新凝神,專注手中的事情。

  「其實我剛才就有猜測,最直觀地能證明他是死侍的便是他剛咬破的毒藥,七星海棠。」

  蘇止渝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褪去了死者上身衣物。

  她是如此專心,一步步循規蹈矩開膛破肚,面不改色,凝神屏氣。

  魏景山站在她對面,看了看她的雙手,穩准狠,乾淨利落,毫不拖沓。

  「七星海棠是一種花,種植難度不大,隨處可見。」

  蘇止渝雖然掩著口鼻,卻依然咬字清晰聲音清亮。

  「但是淬鍊提取後卻是劇毒,提取毒素的難度也是極大的。

  不僅要求製毒人懂醫學藥理,還要了解毒藥。

  剛才死者面部毫無痛苦表情,面色平靜,好像睡著一般,我便有此猜測。

  七星海棠無色無味,含有劇毒,服毒後不痛苦,死的就是這樣平靜安詳。」

  蘇止渝說完抬起頭,看到了魏景山臉上不明悲喜的神情,平和淡定。

  「宮中的死侍都是誓死效忠陛下的,即便是被俘虜也絕對不會向敵人說出一字半句。」

  他聲音冷炙低沉,陳述著一件眾人皆知的可怕真相。

  蘇止渝偷眼打量著他,不知對方在想些什麼。

  任是誰面對這種事情,估計都不會如此淡定吧,這個人還真是怪。

  「王爺的意思是……」杜威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可是,陛下很是疼愛王爺,不可能,絕無可能……」

  杜威委屈不甘地喋喋不休。

  「你想多了,父皇對我,還不至於此。」

  他的聲音輕緩,話語平淡,看上去胸有成竹。

  火把的光明暗跳動,照到魏景山的臉上,投下陰影,更加顯得陽剛俊俏。

  「對,王爺和陛下父子情深,必定不會……」杜威絮絮叨叨也不知在解釋什麼。

  魏景山猛然瞪他,杜威這才閉嘴。

  「他有一百種方法置我於死地。大可不必大費周章,還如此明顯地暴露了自己。」

  蘇止渝點點頭,這話沒毛病,卻聽著頗為涼薄無情。

  「王爺如今平定邊境凱旋而歸,此時卸磨殺驢絕非明智之舉。」

  啥?卸磨殺驢?

  魏景山一滯,是在說我嗎?

  蘇止渝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好像用錯了詞。

  她尷尬地抬起頭看了看魏景山,那人臉上露出很無語的表情。

  「杜威,我們繼續。」蘇止渝換了一把小刀。

  「蘇姑娘。」

  蘇止渝正準備將屍體的下身衣物去除,杜威打斷了她。

  「哦,魚……魚大夫,這……」杜威尷尬地看看她,又看看魏景山。

  「不如屬下幫你脫……脫下面的衣服?」

  「不用。我自己來。」

  蘇止渝毅然拒絕了他,絲毫未見尷尬神色。

  她眼神篤定,神情專注,極為嚴肅。

  杜威求助似的看向王爺,魏景山給了他一個「叫你瞎操心」的大白眼。

  蘇止渝除去了死者的褲子,雙手微微一顫。

  她愕然地抬起頭。

  「是個太監。」

  杜威失聲叫了出來。

  「宮中死侍都是習武者出身,怎麼會有太監混入其中。」蘇止渝不解。

  「所以,這是有人故意要造成本王與父皇之間的矛盾。」

  蘇止渝看到對面人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看來,有人等不到本王回宮,便已經按捺不住了。」

  魏景山微微一笑,其實他早就料到自己將要面對的一切。

  凱旋歸來,舉國歡慶,加官進爵封賞無邊,只是表象。

  更加波詭雲譎的未來,如一潭深淵,暗無天日,才是真。

  「杜威,讓暗衛去查宮中的太監。」

  原來他還有暗衛。

  他心中對那個皇城,那個曾經的家,還有他的父親,到底懷著怎樣的情感,蘇止渝暗自琢磨。

  「收了吧。」

  魏景山看了她一眼,「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安置。」

  未等她回話,他便踱出帳篷。

  夜深,一切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帳之內,魏景山斜靠在圈椅上。

  「大理寺監牢里,倒數第三個監籠的囚犯,去查。」

  他想起了那日他將她從牢獄中擄走的時候,被打暈前她眼中的那一抹驚懼之色。

  「是,屬下這就去查。」

  杜威領命,「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魏景山看了看他,這個跟隨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想起了一件事。

  「你何時喜歡吃燒餅的?我怎不知?」

  「誒?」

  杜威不明。

  「回王爺,屬下奶奶最是擅長做麵食。只是太多年沒吃過了,都忘記了。」

  「哦。」魏景山點點頭,轉身拿出燒餅遞過去。

  「拿去,好吃。」

  杜威愕然,「多……多謝王爺。」

  「可還有其他事?」

  「回稟王爺,剛剛得到顧恆大人的消息。」

  魏景山眯了下眼睛,不覺皺起眉頭。

  暗夜中,忽然暴雨傾瀉而下。

  遠遠近近的山巒峰林、高高低低的樹木植被,全都在突然而至的暴雨中失去了輪廓,漸消為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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