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逆轉（下）

  黑龍脊背之上，骨刺叢林如槍劍交錯。一個潛伏的幽靈，舉起手中的刀劍。

  代表加圖索家最高權力的獵刀「狄克推多」，在這一刻釋放出獨一無二的鋒芒。獵刀在領域中熔煉為類似羅馬短劍的樣式，但劍尖更為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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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愷撒高舉狄克推多，龍化的身軀進一步膨脹，在骨刺射出的前一瞬躍起，將狄克推多從黑龍後頸關節貫入。

  他在黑龍山巒般的身軀上蟄伏許久，終於等到暴起的機會。

  愷撒壓榨出身體的所有力量，肌肉纖維在超限度的發力中崩裂，將劍身全部貫入黑龍的後頸，全力擰動，再暴力拔出。

  龍血混合著髓液噴出，染紅愷撒的身軀，猶如鬥獸場中搏殺獅虎的角鬥士。

  驟然的劇痛讓黑龍猛烈地扭動身軀，上百根長矛般的骨刺混亂無序地覆蓋射擊。

  失去立足點的愷撒從龍脊跌落，他沒有龍翼提供的強大機動力，被骨刺交叉刺穿後墜向海面。

  但他已然創造了逆轉的契機。

  偏轉方向的元素吐息與昂熱擦身而過，他在黑翼的邊緣飛奔，每踏出一步便跨越近十米。當黑龍揮爪阻擊時，昂熱已經跨越了最後的防守線。

  昂熱緊握著虛幻的亞特坎長刀，在灼目的光芒中躍起。

  他的身形在這一瞬脫離了人與龍的姿態，化為一往無前的純黑箭矢，攜著狂風與刀光刺入黑龍的左眼。

  淡金色的液體從龍瞳中噴涌而出，接著是鮮紅的龍血，將碎裂的黃金瞳浸透。

  對龍類致命的毒素在黑龍的左眼中蔓延，昂熱將整顆龍瞳剖為兩半，又從黑龍的眼眶上發力，斬向祂的右眼。

  長刀與龍爪相撞，昂熱在恐怖的衝擊力下被擊向高空。

  黑龍強大到極致的精神領域，足以感知和預測他們的絕大多數行動，讓祂在左眼被毀的一剎那保護了另一隻龍瞳。

  狄克推多的殺傷力太弱了。墜向海面的愷撒只感到可惜。

  這把刀是他很小時的生日禮物，與帕西的「奧古斯都」是一對刀劍。那時他不明白這把刀代表的意義，也不喜歡它的名字。

  「狄克推多」，Dictator，羅馬帝國的獨裁官。歷史上僅有極少數的執政官，在特殊狀態下被元老院授予獨裁官的權力，其中最著名的即是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

  狄克推多除了金屬材質極為堅韌外，愷撒此前並未發現其他特別之處。直到面對黑龍這樣的超巨型龍類。

  它的鍊金領域，除了能賦予刀劍最基礎的堅韌與鋒利外，真正的核心能力，竟然是在精神領域中「隱形」。

  言靈·冥照躲避的是有形之眼，而狄克推多的領域，躲避的是無形之眼。當黑龍的視線被YAMAL號和利維坦吸引時，緊張到極點的愷撒無聲無息地攀上了龍脊。

  以獨裁者為名的武器，被鑄造出來的目的卻是刺王殺駕，多少包含著一些惡趣味。

  雖然愷撒向來不齒於潛行、刺殺之類的招數，但混血種不可能具備與黑龍正面搏殺的能力。常規的刀劍拿來給黑龍修指甲都差點意思。

  校長除外。但愷撒不確定，現在的昂熱是否還應該被歸入混血種。

  墜落的愷撒並未撞上冰面。他撞擊在救生艇的氣墊上，貫穿身體的骨刺在氣墊上撕開幾個大洞。

  即便有氣墊的緩衝，他仍然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全身多處骨裂。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愷撒聽到了連續兩下鏗然的槍聲。諾諾使用了僅有的兩顆賢者之石子彈，瞄準校長製造的巨大傷口。

  賢者之石的強度和硬度，連黑龍的眼瞼也無法擊穿。而子彈必須貫入黑龍的體內，融入循環系統或是直接命中要害才能奏效。

  諾諾回身拉起愷撒，將他從氣墊邊緣拖上救生艇，檢查他的傷勢。

  第一枚子彈呼嘯著擊中黑龍的左眼眼眶，在邊緣的鱗片上撞成碎屑。

  諾諾的第二次射擊因為愷撒的撞擊失去了準頭，與瞄準的方位偏差超過十五米，卻運氣爆棚地正中靶心！

  黑龍閃避的速度太快，左眼的傷口正好對上了偏移的第二顆子彈。暗紅色的手工打磨彈頭刺入龍瞳的深處，純粹精神元素構造的劇毒從碎裂的彈頭中釋放。

  「這顆子彈說不定押上了我下半生的運氣......」

  諾諾嘟囔了一句，動作粗暴地拔出男友身上插著的骨刺，再小心地擺在一邊。愷撒被扎得像只大刺蝟一樣。

  高階龍類的龍牙和骨刺中含有致命的神經毒素，能在幾分鐘內使目標全身麻痹進而死亡。

  愷撒的恢復力讓他能撐住貫穿傷引發的大出血，而擴散的毒素可能迅速致死。

  「YAMAL號上儲備了解毒的藥品，或許能奏效......」

  諾諾單手按壓著愷撒的傷口，調轉方向駛回YAMAL號。

  緩過一口氣的愷撒，發動第二言靈霜降，將所有傷口簡單粗暴地冰凍起來。

  每當愷撒覺得自己變強了的時候，就會出現新的離譜情況，給他沉重一擊。以至於他時常感覺自己是遊戲裡落後一個版本的玩家。

  以校長現在生猛的程度，愷撒感覺昂熱其實不需要卡塞爾學院，他一個人就能殺穿所有屠龍任務。

  ......

  黑龍的左眼停止了再生，龍瞳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直至完全熄滅。

  在楚子航/耶夢加得眼中，黑龍身上「眼」的數量，在這一刻開始暴增。

  他們不會指望諾諾的一顆子彈就能殺死黑龍。

  對龍類來說，賢者之石的確是致死的劇毒，但毒性強弱永遠是個相對概念。

  希望用次代種龍骨提煉的賢者之石，擊殺或許凌駕於初代種之上的黑龍，和企圖用殺蟲劑對抗廣州大蟑螂一樣缺乏可行性。

  但毒素足以讓黑龍失去一隻眼睛，也許是永久失去。如果毒素能擴散到腦部，他們就終於迎來了翻盤的希望。

  陷入暴怒的黑龍第一次壓低身軀，擺出進攻的姿態。

  祂偉岸的身軀在黑色的大海中翻滾，如同一座座荒涼的島嶼，口中發出更加痛苦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