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見面和回憶

  第二天上午八點，羅隱迫不及待地到五金店買了十塊30x30厘米的玻璃板，蝕刻溶劑和各型號玻璃刻刀。接著到超市買了膠皮手套、口罩、防護鏡、幾支細毛筆和固定裝置。幾百塊壓歲錢啪一下就不見了。

  回到家，柳白斐還處於睡夢中。羅隱開始練手。

  因為鍊金工藝要求鍊金者的精神、行為和載體一致存在，所以靠模具作弊是不可能的。五金店的大叔看他沒買模具或者石蠟紙都感到不解，只能認為這是熊孩子自己鬧著玩。

  廚房桌上鋪一層塑料紙，緊閉門窗。毛筆粘上氫氟酸為主的蝕刻液，屏住呼吸在玻璃板上隨意寫了一句「人間有味是清歡」，兩三分鐘，一大股怪味冒了出來，開窗通風。

  他毛筆字寫得還可以，正宗的歐體。但是蝕刻液沾多了，導致腐蝕的邊緣毛毛糙糙的。腐蝕液的腐蝕深度和精確度都達不到鍊金物品的要求，後續都得靠刻刀慢慢弄。

  至於刻刀怎麼用...都是他看視頻現學的。

  廚房，毛筆，氫氟酸，油管教學，一股子民間鍊金術士的土味。

  前兩塊玻璃基本是練手用，廢掉了。玻璃雕刻，手腕要強硬、穩重、靈活，羅隱刻的幾十字基本就沒有不飛的，手腕也是酸痛無比，玻璃板中間也出現了裂痕。

  第三塊開始，羅隱開始練習龍語銘文。他覺得自己記住了，但很明顯手不這麼覺得。這世界上估計也沒有教龍語書法的......

  三四五塊接連廢掉後，羅隱認清了現實，以他目前的水平，不開掛想刻出完美的銘文是不現實的。

  

  言靈.鏡瞳。

  當這個言靈僅僅作用於一塊小玻璃板和手中的毛筆時，事物好像向他展現了自己的一切信息。他連玻璃板內部的薄弱點、毛筆尖的蝕刻液濃度和分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秒鐘，一句銘文一氣呵成，言靈關閉。幾秒鐘的使用並不會對大腦造成多大負荷，當然這樣也無法完成鍊金物品，他只是在練習和記憶。

  依照新手指南，製作鍊金物品是個很玄學的事情，尤其要求精神的注入。傳說中那些能夠斬龍的鍊金刀具，如鬼丸國綱、童子切安綱，其鑄造者幾乎是將自身全部的靈魂投入了鑄造的過程，才為刀劍成功附著了能夠對抗純血龍類的鍊金領域。像這樣言靈來回開開關關，最終會導致物質上的迴路連貫，精神的迴路卻是阻斷的。

  每十分鐘他就會使用一次鏡瞳書寫銘文，剩下時間則是練刻刀的細活。刻到第十塊時，四句不同的銘文已經化為了肌肉記憶的一部分，刻刀的使用看起來和有幾年經驗的行家差不多。言靈確實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羅隱？」

  他身體一僵。

  太入神了，柳白斐正站在廚房外面一臉驚悚地看著科學怪人打扮的羅隱，拿著個刀在玻璃上划來划去。

  「媽，我做手工呢。高三壓力有點大。你站外面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看到你眼睛發了幾次光。「記得收拾好。」

  「嗯嗯，放心。別進來，氣體有點毒性。」

  「你今晚要去找你爸？」

  「對。」

  「我一起去。」

  羅隱右手一僵。

  柳白斐洗漱了一下，去公司加班。確實，高三壓力還是挺大的，孩子想做一些手工活也很正常。眼睛發光應該是克敵提過的他家裡的「遺傳」，沒什麼問題。

  嗯嗯，問題不大......個錘子。

  柳白斐出發後，羅隱屏住呼吸，全力釋放了鏡瞳。

  龍文的圖像被百分之百地複製粘貼到了他的大腦中，又毫無偏差地作用在他的右手。

  五道銘文如流水般自然傾瀉，十二秒鐘書寫完畢。關閉鏡瞳的一瞬間，劇烈的疲勞感、疼痛感沖入腦中，但他還是勉強頂住了。他的眼睛緊盯著蝕刻液，觀察其發生反應、腐蝕、揮發。

  開窗，玻璃浸入溫水清洗乾淨、擦乾，執筆下刀。這種高度緊繃的狀態中，他的精神反而無比安寧，如若無我之境。二十多分鐘連續不停的雕刻、打磨，幾處危險的薄弱處都因為提前得知而被他躲開，五句龍語終於互相完美得串聯嵌合。

  當他一口氣將玻璃粉從表面吹飛時，他的精神能夠感受到，一個微小而奇妙的場出現了。鍊金領域。

  【鍊金物品：0級

  未命名玻璃板

  效果：毀壞本物品，獲得存儲的微量永久記憶

  激發方式：迴路中注入混血種或其他高級血液/水銀等

  備註：這是一個鍊金術士...煉玻璃術士的第一件作品。無論如何，他的才能應當得到讚賞】

  鏡瞳這個言靈在「翻錄」上確實是作弊般的存在，如果沒有鏡瞳他光是練龍語書法估計就要大半個月。

  順利得不可思議，一早上速成煉玻璃術士。

  【首次製成鍊金物品，獎勵專屬能力：失憶。

  效果：宿主可對特定記憶選擇性失憶。僅供宿主使用。

  不提供鍊金模型或相關鍊金物品製造方法。】

  羅隱：？

  合著只能自殘，自我阿爾茲海默化。

  作為他的第一件鍊金物品，還是得起個好聽點的名字。就叫「永久的回憶」吧。

  給這塊曾經的普通玻璃拍了上百張不同角度的紀念照後，羅隱在手機上敲了幾百個狗屁不通的苂暒芠，在眼前來回翻動，割破食指、血液流進迴路，咔一下摔碎玻璃板。

  微量記憶確實極其微量，換算成電子容量的話連1kb都不到。純文字記憶的儲存方式，他連那幾百個字都只記住了一大半。不過他能感覺到，兩百多個苂暒芠已經在他的腦中深深紮根，就算忘記了親爹和親媽他都不會忘記那些苂暒芠。

  這時候他意識到失憶技能是多麼有用了，否則這段苂暒芠將會永久占據他的大腦空間，就像刪不乾淨的垃圾小軟體一樣。

  有一說一，這個玻璃板拿去賣給高考生，估計是天價......苂暒芠都能記住，遑論是文科的車軲轆話。

  要想進一步提升存儲量，第一步是從平面回到立體，第二是提升載體和材料的價值。像他這個級別的血統，效果估計只比黑狗血好些。

  進一步提升後，或許就能以mb，gb為存儲單位，也就是能在大腦中存儲高清圖片和視頻片段......這就叫賽博鍊金術士。至於這個功能的意義何在，嗯，他還得想想。

  至少這波，他自己的高考不用愁了。他本身選的文科，數學和英語極好，考試那不是有手就行。所以說，科技改變命運。

  下午他再度前往五金店，可惜店裡沒有玻璃球賣，只能加購了一批玻璃板。

  又成功製造了一件永久的回憶，羅隱感覺精神被榨乾，倒頭就睡。晚上七點多，羅爹打來電話，約在一家人以前常去的小炒菜館給他補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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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老爹你是早知道了？」

  「也不能算知道，這個事情嘛...它就是看概率的。像你太爺爺，據說就是那個什麼歐洲秘黨裡面的大佬，後來死在屠龍路上了。從你曾爺爺到我這一代都沒混出什麼名堂，也不想摻和那些事情。像我就是連言靈都沒有了，只能勉強點個黃金瞳。」

  「言靈...老爹你懂一些言靈相關的知識嗎？」

  「我知道啊，言靈就是超能力嘛，可以biubiubiu得放電、扔火球之類的。」

  好的，你不懂。

  「我本來以為你不會覺醒，畢竟都長這麼大了。沒想到你出現了罕見的血統返祖現象，還有了言靈...

  對於混血種，我知道得並不比你多多少，只能說這並不完全是一件好事。當你進入混血種的世界，你就進入了新的世界，新的秩序，以往的很多規則不再限制你但會有新的規則來限制你...」

  「有話直說。」

  「當年我在英國挖東西，靠著黃金瞳在墳里給人開路，結果挖到真的了。秘黨的人，哦秘黨就是混血種中的暴政分子、戰爭狂人。他們罰了我二十萬，吊銷了我的獵人身份，每年得定時給他們交保證書......」

  「獵人？」

  「類似於混血種中的僱傭兵。」

  「真東西？」

  「龍屍和鍊金龍息裝置。」

  「所以您就是這樣失業，然後和老媽離婚的？」

  「不是。」柳白斐打斷了兩人的竊竊私語。由於秘黨完善的善後措施，她對於羅克敵早年的那些事只知道一星半點，這並不是兩人情感破裂的原因。

  「他在英國有個前女友，還有個女兒，他每年去英國都是去看女兒。」

  羅隱嘴裡的紅燒肉頓時不香了。他的世界觀在崩塌。

  「你有個姐姐，叫羅心，或者安妮.斯圖爾特Anne Stuart，英國貴族。」柳白斐毫不留情地補刀。

  羅克敵，這個帥氣瀟灑的男人，如同一隻敗狗癱在椅子上。

  「你和人家英國貴族的大小姐搞一夜情，結果人家只要了孩子沒要你，你被遣返了。」二度補刀。

  這就是成年人的複雜世界嗎。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混血種世界啊。」羅克敵多年後仍然是一片愁緒。「她們家是英國混血種中的老牌家族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老牌...每年我只能去看一次安妮，我對不起她。

  回國後我遇見了你母親，當然是真愛。但後來那次我被遣返，下了禁止令，再也見不到安妮。那時候我有點崩潰，我對不起你們......」

  這個40多歲的大漢，此刻脆弱得像個瓷娃娃。

  「那安妮現在有消息嗎？」

  「去了美國讀商學院，我沒能聯繫上。」

  柳白斐給羅隱使著眼色，別問了，再問要哭了。

  一家人開車回去的路上，柳白斐和羅隱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窗外的夜景。車裡放著《Butterfly Kisses》，滿苦逼的。

  Oh with all that I've done wrong

  儘管我犯過很多錯誤

  I must have done something right

  可我也一定做過些對的事

  To deserve a hug every morning

  這樣才配得上每天清晨的擁抱

  And butterfly kisses at night

  還有那夜晚的蝴蝶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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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門口，羅克敵好像想起了什麼。

  「別去卡塞爾，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卡塞爾，但是別去卡塞爾。那裡是怪物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羅隱微微點頭，先記著。

  「明天能不能和我說說那個獵人網站吧，我想上去自己了解了解。」

  「好啊，明天給你發。」

  當然不僅是了解了解，那可能是他的致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