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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你問我硝有何用?

2024-05-14 14:46:03 作者: 悟空嚼糖

  程霜察覺王葛在思索似的,便出主意道:「你明日照常去匠肆,我去縣裡把今天的事說一下。梁家勢力再大,也沒他家提親女家必須答應的規矩。而且是句章縣的鄉媒無禮在先,我按本縣亭規懲治,道理上無錯。」

  他不知,王葛非在擔憂梁氏與媒吏狼狽為奸一事。當媒吏冷笑起身,還有扔掉那捆葦的時候,跟隨她不久的部曲、客女皆義憤,反而趙伍長磨蹭走慢,生怕顯出他是她護衛。

  所以王葛才讓高明去擒媒吏。

  不堪用的人,多留一天都危險!王葛想通:「確實得勞程阿伯去縣署一趟。趙伍長,你看哪些護衛思歸,想回山陰、或懼怕梁家勢的,全數叫上,你們明天一起跟程亭長走。」

  

  「阿葛?」出什麼事了?王大郎聽出不對,久盲之人很難控制神情。

  「大郎。」王翁出聲的同時,王葛也溫言安撫:「放心,過會我跟阿父細講。」

  「趙伍長明白我意思吧?」她看回趙力,「這次走,是我肯放人。若留下,再犯失職可不好走了。」

  趙力沒料到一時耍個心眼,讓王葛看破他膽怯不說,還當眾讓他這麼沒臉。哼,一匠吏,真當自己是官了!「若我等都想走呢?」

  「甚好,不送!」程霜搶在王葛之前道。

  次日,除了叫沈山的郡兵留下,其餘四十九個護衛隨程亭長去縣署,不光人離去,馬匹、當時載物的牛和車全是郡署的,一併走。

  沈山擅弓射,便是那晚枕牛革聽任溯之踢踏鞋的兵。

  計算時日,周氏離分娩期就一個月了,王葛仍讓高明、馮衣夫妻二人留家,她則先帶沈山、高月、阿薪疾行回匠肆。此次休沐歸家,十輛載山貨的畜車全是匠肆的,馮織與阿蘆三名匠徒不必急,天黑前把空畜車全帶至匠肆即可。

  話分兩頭。

  洛陽城。

  重九登高系茱萸。洛水南的一處高閣上,王荇正式拜張季鷹為師,敬菊花酒,寓意長壽消災。張季鷹在門生手臂系絳紗囊,內盛茱萸,寓意逐風邪。桓真的歲數不好戴茱萸紗囊,便陪著夫子飲酒,吃花餅。

  外面的彩帛由風吹送,一下、一下打在素綈糊的窗欞框上,王荇忍不住眺望鬧市。從進入洛陽城,他越發覺得書讀少了,視野內盡為錦繡華美,處處絢爛富貴,不似人間。

  可浮華之下呢?他念過的書里沒有。

  城中建築樓閣相連,遠到與天際相接,哪種樓閣是店肆,哪種是宅院,可有嚴格的規制?長街窄巷以什麼為依據劃分市、里、亭?來來往往之人艷服麗裳,尋常百姓住在哪呢?難道全住在城外麼?巡兵有列隊步行的,有騎士,這些兵士是皇宮管著麼?如果只聽陛下指令,那軍令下達方式是怎樣的?

  桓阿兄帶他登高此閣時,每層閣里都有斗詩謳歌之聲,他並沒從桓阿兄神色中看到愉悅,所以斗詩之舉、不拘之歌屬俗靡還是猖狂?

  他都不知,因不知而束縛,不敢表現出喜與厭。如果繼續束縛著,心存不敢,自己的學業便會如洛陽城的繁華般,浮於表面。

  「夫子,他們唱的什麼?弟子沒聽過,想知道。」王荇轉回頭,那種自偏壤而來的小心翼翼,令張季鷹心疼憐惜。「憨兒!」

  這一月,國子祭酒張季鷹身邊多了個小童,王荇跟著夫子見識國子學、太學,游遍洛陽大市,直到十月初六,張季鷹才遣族人親送門生歸鄉。

  葦亭。

  王葛九月初八再報休沐,把王竹接過來。以前家裡窮,重陽節只用陶碗盛滿五穀,拜天帝、神農,希望賜風調雨順,年年豐收。今年的重陽她備好了菊花酒,買了稻餅,四個茱萸香囊。

  王翁、賈嫗給阿菽、阿竹、阿蓬、阿艾系上香囊後,兩個小的為了顯擺,你追我嚷跑出門。

  隔著籬笆,王葛看到一面生娘子朝自家方向來,斜挎簍,越走近笑容越歡,揚聲問:「小娘子,這裡是木匠師王葛家麼?」

  王葛:「不是。」

  娘子「噗嗤」笑出聲:「我大老遠來,王匠師咋忍心誆我呢?」

  賈嫗正好從灶屋出來,警覺問:「誰啊?」

  娘子搶在王葛前嚷:「我是句章縣梁家請的媒氏。」

  有亭民聽見了,朝王葛家張望。

  「你進屋,阿禾……都進屋,二郎扶你大兄進屋!」王翁不慌不忙來到院門處說:「院門敞著,你不進,偏在外頭嚷。」

  媒氏笑容不減:「進進進。哎呀,王匠師真是比梁家誇讚的還伶俐呢。」她說著卸簍,簍里盛的是卷柏。

  卷柏在納采禮中寓意長生。

  但梁家挑選此植,肯定是取本意……卷附,跟上次的葦一樣,想讓王葛屈服、卷附於梁家。

  「上次的媒氏不懂事,回去之後被免了職。梁家遣我來,確是誠心求娶王葛匠師啊。」

  按規矩,這時候被求娶的女娘不能干擾、插話。王葛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離遠了站到茅房外,讓阿薪拿小刀給她,令阿蘆端過來筲箕、又嫌筲箕大,喊高月到雜物屋找陶瓮。

  滿院子護衛、匠徒被支過來、嚷過去。

  王葛悠哉哼著曲,從牆上慢慢刮硝。

  王翁始終沒請媒氏坐的意思,對方是梁家遣來的,面帶笑,心裡看不慣王葛愉悅。於是走近了問:「匠師歸家還在忙啊?這硝霜刮下來有何用?」

  「你問我硝有何用?」王葛笑了。

  媒氏就這麼稀里糊塗被堵了嘴,五花大綁著搡進亭署的豬圈,才裁的衣裳上全是豬糞。她恨看高處而站的王葛:「嗚嗚嗚……」

  王葛橫掌,比對著媒氏的脖子虛空一划。「嗚!嗚嗚、嗚嗚……」對方快要氣撅過去。

  王葛自平州返鄉,攜帶的履歷文書里雖無密契內容,但密契是分等級的。郡兵沈山馬不停蹄去縣署報案,縣吏一聽有人向邊郡回來的匠師王葛探聽高等級機密,不敢大意,趕緊報門下吏。

  次日午時,縣主簿、兵曹史、獄小史全來了。主簿姓閔,因涉及高等密契,他先解釋縣令外出了,最快得明日至。再問王葛:「此婦探聽的,要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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