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爛人

  「嘶……」

  一間殘破的出租屋內，

  沈飛慢慢坐起，頭痛欲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

  他詫異地環顧四周，眼中滿是疑惑。

  這隻有十平不到的客廳中，滿是散落的菸頭，和東倒西歪的酒瓶。

  客廳內，滿是菸酒混合物的難聞味道。

  

  房間內，凌亂邋遢到了極致。

  整潔程度，還不如豬窩。

  「好熟悉……是我二十年前租的房子？」

  沈飛覺得這一切，都感覺熟悉極了。

  二十年前的記憶，一涌而上。

  那是他九十多年裡，最不願想起的一年。

  傳說中，人死後，最後一絲意識會帶著靈魂回溯過往。

  所以，沒多想，他覺得這只是回憶罷了。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嘭！」

  緊接著一道興奮而又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爸爸！」

  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樂呵呵地跑到了屋內。

  絲毫不在乎空氣中那渾濁難聞的氣味，雜亂的房間，

  以及沙發上，沈飛身上那刺鼻的菸酒氣。

  朝沈飛的懷抱鑽去，隨後更是親昵地抱著沈飛的脖子。

  「爸爸！悅悅來看你啦！爸爸，你能不能別跟媽媽生氣了？

  悅悅不想去姥姥家！姥姥壞壞！」

  悅悅！

  這一瞬，沈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脖子處，被女兒摟著，那真實的觸感和溫度，令他驚愕極了。

  耳邊女兒的聲音，更是無比親切。

  沈飛有些恍惚。

  難道這並不是回憶？

  難道，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的二十八歲？

  悅悅三歲的時候？

  「悅悅，下來！」

  突然，一道呵斥的聲音，中斷了沈飛的猜測。

  他看向門口說話那人。

  一位身穿黑衣黑褲，包裹嚴實，面容姣好的女人，映入眼帘。

  韓心妍！

  就是這個女人，讓他前生的二十年裡，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每每想到韓心妍，沈飛的內心，就滿是內疚和自責。

  如果他當年早些悔改，那妻子韓心妍，就不會跳樓。

  悅悅就不會縱身一躍，結束生命在自己眼前！

  都是因為他自己！

  他不僅親手毀掉了那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斷送了妻子的性命。

  哪怕在妻子去世後，他對妻子的情感，不是思念與自責，

  而是發自肺腑的恨！

  他恨韓心妍背棄曾與他許下的誓言！

  更恨韓心妍那麼決然的留下僅僅三歲的女兒和自己。

  這種情感，一直持續了五個月。

  直到五個月後，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天他渾渾噩噩了一整天，獨自一人跑到了妻子的墓前，

  痛哭了整這個三天！

  這三天內，他不吃不喝，沒有閉過一次眼，

  如果不是還有女兒，估計他早就去找妻子。

  但是現在卻令他沒預料到的是，

  上天竟然重新給了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讓他重生到了二十年前的這個時候！

  「阿，阿妍？」

  此刻怔怔望著玄關處，那個讓他一直幸福卻又痛苦的女人，

  沈飛竟然有些熱淚盈眶。

  「沈飛，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淚！說條件吧！能放過我們母女倆的條件。」

  當看到三天前乾淨整潔的房間，此刻又變得凌亂邋遢後，

  韓心妍當即歇斯底里起來。

  說完，她立即將沈佳悅從沈飛那拉了過來。

  「沈飛，現在算我求你了！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再繼續跟你生活在一起，哪天我說不定就瘋了！我都已經要靠吃安眠藥才能睡覺了！你就看在這點上，把字簽了吧！」

  「真的，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你就當發發慈悲行不！」

  韓心妍面色極其痛苦，她深吸了一大口氣，將所有的高傲都丟棄掉，

  幾乎是哀切地看著沈飛，眼中滿是掙扎。

  七年前，遇到沈飛，兩人相識相戀後，

  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而沈飛就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所以，哪怕家裡不同意，逼著她去見了許多家境優渥的人，

  她還是在這之後，堅定地嫁給了沈飛。

  她覺得，只要兩個人相愛，未來就是光明美好的。

  而在她和沈飛結婚後，家裡就跟她斷絕了關係。

  直到女兒沈佳悅出生後，關係才得到修復。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她堅信是命中注定的人，

  在創業失敗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酗酒成癮，還沾上了賭。

  不僅整日渾渾噩噩，毫不上進，還因為某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對她家暴。

  韓心妍已經記不清，她到底原諒過沈飛多少次了，也記不清，她對沈飛說過多少次心裡話，希望沈飛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但每次換來的結果就是，被原諒後的沈飛，依舊我行我素。

  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現在變成了一個讓人惶恐的惡魔。

  家中近些年所積攢的積蓄，被沈飛搶走，

  能變賣的東西，也被沈飛變賣了。

  賭癮上身的沈飛，就差把她跟女兒賣了。

  不僅如此，韓心妍在這麼熱的天氣下，穿得這麼嚴實，都是拜沈飛所賜，

  衣服下，都是沈飛對她拳打腳踢後，所留下的傷痕。

  而現在的沈飛，在韓心妍心中，已經是個廢人，是個惡鬼般的存在！

  「阿妍，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沈飛懇切地看著韓心妍。

  「呵，沈飛，這話我聽了不下一百次了！每次你都說改，可哪次改了！別說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韓心妍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這些年來，比身體上的那些傷痕，更痛的是內心受到的創傷。

  「砰砰砰！」

  突然，門被大力敲響。

  不等沈飛去開，那門就被猛地踹開了。

  緊接著，幾個滿身橫肉，凶神惡煞的大漢，魚貫而入。

  領頭的光頭男一看，調笑起來。

  「呦，怎麼，知道爺要來，特地來給爺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