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緘口不言

  「我以為其他人是我的束縛，其實，沒有他們，我什麼都不是...」

  「沒錯，他們只是普通人，但正是他們的勞作，為我換來了資源，讓我成了一名武者。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們？」

  「這些資源，靠我一個人根本得不到。在外界，我必須在生死邊緣競爭，就算能僥倖活下來，累積起來的暗傷，也會毀掉我的武道之路。」

  「我太天真了，在更強的天才眼中，我也只是普通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就是我。想通了這一點，我開始改變。開始合作，開始奉獻，開始平等地對待其他人...」

  「村子造就了我，我就要用我的一切去守護，去回報。」

  「哪怕，是我的命。」

  「沒有這個集體，我就只是無根浮萍...」小遠抱住身邊的小雪，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聽到這裡，王之鋒一怔。

  「無根浮萍...」念叨著這四個字，他的身體顫抖起來。

  王之鋒並不是被小遠的故事感動了，他只是在小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天賦，其實也沒有多麼突出，同樣是靠著家族的支持，才成為了武師。他的許多困難，也是家族幫忙解決的。

  天賦不好的人，比自己弱的人，就真的只是螻蟻嗎？對曾經的王家來說，自己算不算一個拖油瓶？

  無視普通人以及低階武者的貢獻，用著家族的資源，卻不做出多少貢獻，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點？

  「無根浮萍...」王之鋒眼眶紅了，又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他的實力和小遠比起來有如天壤之別，可兩個素味平生的人的遭遇、心境，又是何其相似？

  他們都失去了自己的集體，沒了後盾，只能選擇一個人扛下所有。

  同是天涯淪落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小遠是主動的，而王之鋒是被迫的。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王家就已經被毀滅了，他也被追捕，不得不與其切割。

  所以，在王之鋒心裡，自己的處境比小遠還要來得糟糕。對小遠來說，那是一種報答的方式。而他呢？只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現在，王之鋒就算想報答，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小遠有了用生命守護的東西，心中時時刻刻有一個集體支撐著他。反觀王之鋒，空有熱血無處揮灑，心中唯有茫然。

  他不打算繼續這樣的生活，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他需要一個信念，一個為之奮戰的理由。

  寧可為了自己的信念戰死，也不能渾渾噩噩地空度餘生...

  「你很冷嗎？」看著一直發抖的王之鋒，小遠好心問道。

  「要不要我把我的衣服給你？」

  「不必了。」王之鋒朝遠處望了一眼。「我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說，你的實力太過弱小，一切努力都只是飛蛾撲火呢？」

  「總會有一絲希望。」

  「不，飛蛾沒有任何的希望，它撲進火中，唯一的結果便是灰飛煙滅，而火焰也只會因此閃動一下...」

  「那也得去做啊。」

  「有意義嗎？」

  「對結果沒有意義，但是對飛蛾來說有意義。」小遠毫不猶豫地回答。「知其不可而為之，我寧願被燭火燒為灰燼，也不想窩囊地苟活。」

  王之鋒不再開口。他想起了楊龍交給他的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怎麼只有你？白寒呢？」

  一個高個子中年人掐著小遠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小雪被嚇得縮在角落，只有王之鋒還能平靜地坐在原地。

  小遠臉漲得通紅，手腳亂蹬，但是被鎖住了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中年人意識到自己的逼問方式出了問題，不屑地鬆開了手。小遠掉在地上，小雪立馬衝過去抱住他，替他拍著後背。

  小遠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臉色總算好看了點，但他只是憤怒地盯著中年人，沒有開口。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吧？」中年人陰陰一笑，手裡的鞭子震了幾下，將小遠身邊的地面打出幾道深深的溝壑。「快點告訴我，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你，不怕死？」

  小遠咬著牙，一言不發。他雖然看起來倔強，其實心裡一片冰涼。

  中年人他認識，是一個獨行大盜，實力在武士六七階左右，沒想到也被吸引了過來。這樣的武者，速度遠超他們幾個，再怎麼跑，也是會被追上的。中年人只是想省點力氣。

  但他必須緘口不言，給其他人多爭取一點時間。就像那飛蛾，明知事情無望，縱然粉身碎骨，也不能放棄。

  對於死，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已經很幸運了，能由最愛的人，陪自己走完這最後一程。

  「不說話是吧？我會讓你乖乖開口的...」中年人把目光放到了小雪身上。

  「你恐怕不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十六七歲，青澀的女孩子...感謝你給我送這麼一份大禮...」

  他把鞭子一甩，精準地纏住了小雪的腰部，用力一拉，將其抱在了自己懷中。

  「無恥！」小遠怒吼一聲。「有什麼事沖我來！」

  「我可不就是衝著你來的麼？」中年人撫摸著瑟瑟發抖的小雪的臉。「只要你老實交代，一切都好說...」

  小遠緊握雙手，指甲都掐進了手心。中年人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他不能坐視小雪受人凌辱，可是他又不能出賣自己的同伴。而且，中年人也不是什麼言而有信的人，說不定到時候他說出真相，依然不會放過小雪。

  到底怎麼辦？

  小遠腦子一團漿糊，整個人昏昏沉沉，哪裡還想得明白。

  中年人見小遠呆住，便作勢要把手往小雪的衣服里伸進去。他很有自信，哪怕先將這個女孩玩一遍，他也跟得上白寒等人。

  「夠了。」一直冷眼旁觀的王之鋒終於開口了。「放開她。」

  「你是什麼人？」

  到這時，中年人才想起來，酒肆里原來還有第四個人，王之鋒就坐在不遠處，他卻對其一點防備也沒有。

  王之鋒的出現，出乎他的意料，這個情報上不存在的人，成為了最大的變數，他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