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威逼利誘

  這天傍晚，姜離明顯有些焦躁不安，按照約定，派去護送敵國探子的護衛的信也該送過來了。

  可從日落等到天徹底黑下來，別說信，連信鴿的影子都沒看見。姜離嘴上不敢說喪氣話，可臉上的表情早已出賣他的心情。

  他在院子裡來回打轉，展灃和蘇千荷並肩站在迴廊下看著姜離踱來踱去，最後蘇千荷實在忍不住，對姜離道：「你有時間在這唉聲嘆氣，還不如騎快馬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展灃未發一言，只因他心裡明白這一遭一定是遇到了危險，最壞的情況或許已經發生，否則他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失信。

  姜離也正是明白這一點，但他心裡還存著一絲僥倖，在這種矛盾糾結的情緒下他才會如此不安急躁。

  「公子，你看……」姜離聽了蘇千荷的話，將目光投向負手面對自己站著的展灃，眼神里滿是猶疑與擔心。

  「去吧。多帶兩個手下，把人帶回來安葬。」

  展灃的話打破了姜離心裡最後一絲期待，王爺已經下了定論，他接不接受都已經發生了。

  姜離離開以後，蘇千荷聲音略顯激動：「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誰死了？」

  「蘇蘇。」展灃情緒不佳，但開口時聲音還是溫和得很：「這是沒辦法的事，敵人勢要取那探子的命，無論派誰去都是一樣的結果。」

  「你明明知道有危險你還讓他去？！」蘇千荷陡然提高了音量：「他死了！白白死了，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展灃伸手按住情緒激動的蘇千荷，柔聲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他不回去報信，卜安國一旦偷襲成功，到時候死的更的就是我們大宇國的平民百姓。他是士兵，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你明白嗎？」

  蘇千荷一臉疲憊，聲音低了下來：「你還認為他是士兵，我以為我們逃出來以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將士兵卒了。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說完輕輕拂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轉身回房了。展灃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像針扎一樣痛。

  姜離帶回兩人的屍體，選了合適的地界安葬，蘇千荷沒在說什麼，可展灃能從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猶疑與矛盾和眉宇間的憂愁看出她的鬱鬱寡歡。

  這一日中午，蘇千荷只吃了很少的東西便回臥室了，展灃放心不下，也擱下碗筷隨她回去。透過窗紙，他看見蘇千荷垂著頭坐在桌邊，手裡拿著一朵山茶花，雙目失神，好像沒有焦距一般。

  「去，不去，去，不去……」伴隨著喃喃低語，蘇千荷摘下一片花瓣，等最後一片花瓣落下，她口中的話語也定格在『去』一字上。

  像是在回味這個字所蘊含的意義，蘇千荷保持這樣的姿勢良久，最後深深嘆了口氣，仰起頭自言自語道：「難道只能這樣？為什麼我們能不能自私一點，不要去管這些亂七八糟費神勞力的事呢？」

  窗外的展灃聽到最後感到一陣鑽心似的疼，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從前愛笑愛鬧蘇千荷因為他的事變成這副愁緒滿懷的樣子。

  可是要叫他完全將此事丟開手去，那豈不是置大宇國所有百姓的安危於不顧？不只是自己，想必蘇蘇也不願意看到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局面，她只是厭倦了那種永遠提心弔膽的日子了。

  「爺，夫人怎麼也了？」姜離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要不要讓廚房做些粥端過來？」

  正說著，看見小螺端著銅盆從蘇千荷的房間出來，姜離趕緊大力揮著胳膊示意她過來。小螺會意，抬腳走過來聽姜離說話。

  她細聲細氣道：「奴婢這就去廚房。」

  小螺走後，展灃吩咐姜離召集自己身邊那幾個得用之人。大家很快聚齊，並未收到邀請的賈禕不知打哪冒了出來，環抱著劍，斜靠在門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展灃沒和他計較，只是將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如實向大家說了，現在徵求大家的意見，覺得他們到底該何去何從。

  眾人聽了這話，頓時七嘴八舌議論開了。說李晝昏庸暴戾，這樣的皇上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吧，又說自己身為將士，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故國受人欺凌暗算。

  一時之間說什麼都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爭不過誰，展灃皺著眉頭，也沒有個決斷。

  這時一直遙遙站在門口的賈禕突然出聲了，譏笑道：「你不是『死』了嗎？『死人』怎麼憂國憂民？這件事說到底已經和你無關了，你又何必惹的大家都不痛快。」

  眾人怒極，姜離火氣最大，衝上去就要和賈禕單挑：「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出言不遜，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姜離。」展灃冷靜克制的聲音適時響起，姜離憤憤然收回劍，怒目等著賈禕。

  賈禕一無所謂，直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道：朝廷中有那麼多人，你又何必冒險，不就是把消息傳給皇上嗎，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展灃望著他，眼神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賈禕坦然與他對視，展灃收回目光，聲音溫和有禮：「那就有勞賈公子了。」

  賈禕輕笑出聲，抱著劍瀟灑轉身，展灃在他身後喊道：「多謝！」

  賈禕腳步一頓，暫停了片刻甩出兩個字：「不用謝，我也不是為你。」

  「你看看他！狂妄自大，看著就一副欠扁樣！」姜離攥著拳頭，猶自憤憤不平。

  當晚展灃回去，便將今天自己召集眾人的決定告訴她，蘇千荷在聽到他們不用出面插手此事時，一瞬間眼神亮了起來，黑眸仿若璀璨的星子，可很快又黯然下去，低下頭面帶愧色：「都是我不好，讓你這麼為難，還有賈禕，如果他也遇到危險，我這輩子都會良心難安的。」

  「別多想了，你沒做錯什麼。」展灃揉揉她的頭髮，含笑說道：「再說那傢伙武功高強，行動也隱秘迅捷，他不會有事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展灃假裝不滿：「我和他交手過多少次了，還能不清楚他的實力？」

  蘇千荷笑得低下頭去，緊接著囁嚅道：「我一是又有無辜的人受牽連，二是怕如果消息傳不到京城，萬一真被卜安國得逞，那咱們大宇國的百姓不是遭殃了？」

  「我知道。」展灃點點她的鼻尖，語氣寵溺：「我夫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

  蘇千荷臉一紅，惱了：「你絕對是在諷刺！」說著小拳頭就往展灃身上招呼，展灃假裝吃痛，不一時，房間裡就充滿了蘇千荷銀鈴般的笑聲。

  再說賈禕連夜趕路，前半截倒也相安無事，等走到半路，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有埋伏！

  月明星稀，風過葉搖，周圍連鳥鳴聲都聽不到，安靜的有些異常。賈禕選擇下馬步行，他放慢了腳步一寸一寸往前面走去。

  頓住腳步，他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那邊的草叢裡間或輕微晃動著，不知是風還是些野禽走獸從中躥過。

  他走的極慢，意在一點點消耗對方的耐心，對方果然沒有足夠的耐性，按捺不住從路兩旁掩護中沖了出來。

  賈禕早已作好防禦的準備，那些人的襲擊並沒有傷到他。對方仗著人多，只想著速戰速決，可沒想到遇到的是個厲害角色，一陣廝殺下來，地上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賈禕執著長劍，劍尖上敵人的鮮血一滴一滴落下，在陰慘的月光映襯下，格外的恐怖陰深。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手下已經寥寥無幾，而對方氣勢凜然，再打下去他們恐怕也占不到半點便宜。

  既然來硬的不行，那就換一招。計上心來，那領頭的黑衣人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轉以欣賞的目光看著賈禕，道：「你這麼厲害，只是做個替人傳話的未免太可惜了，如果你願意，我這裡倒有一個可以助你飛黃騰達的好主意。」

  「沒興趣。」賈禕冷冷打斷他的話。

  那人再沒想到賈禕會如此乾脆的拒絕自己，面子上一時有些過不去，不過還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呵呵笑道：「你好好考慮考慮，我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我可以幫你介紹給主人，他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回答他的是賈禕久久的沉默。

  「金銀財寶，良田美妾，華屋巨宇，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怎麼樣，不如現在就跟我們走吧，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比現在活的痛快一百倍。」

  賈禕向前一步，啐道：「快別廢話！」

  那人臉色微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賈禕冷笑道：「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說這話嗎？什麼狗屁榮華富貴，我不稀罕！賣國求榮的事我賈禕做不出來。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和我打，我也讓你死的有尊嚴些！」

  那人氣急敗壞，喝道：「兄弟們，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