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沒人比我更懂不可名狀（4000）

  金城太一睜開雙眼。

  眼前的場景似乎和剛才沒有區別。

  牆壁上依舊是那幅鮮艷瑰麗的壁畫，超過了大部分遠古時期文明的壁畫水平，比起現代的某些作品都不遑多讓。

  依舊那樣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只是金城太一還是在一瞬間就發現了身邊環境的不同。

  因為，他感受不到青野大人的氣息！

  轉身向後看去，金城太一果然沒有看見青野，以及千本彌生等隊員的身影。

  或許是和青野相處久了，金城太一能夠隱約感受到青野的所在。

  如果青野靠近的話，他能較為快速的反應過來。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應該屬於信徒的被動能力。

  周遭只剩下空空蕩蕩的石壁，還有這寬敞得過分的通道——這環境本身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獨自一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中。

  孤獨，是有其力量所在的。

  這源於人類基因深處群居生活的本能，是世代留下來，刻在DNA里的東西。

  簡單來說，人是群居動物，是社會的動物。

  長時間擺脫和他人的接觸，便會或多或少的出現某種心理問題——哪怕是整天宅在家裡的阿宅，也是會在網絡上和他人交流的啊！

  假如把一個社會人長時間的關在一個環境裡，哪怕並不封閉，但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

  恐怕也是會在某一天突然瘋掉。

  金城太一還能感受到一種難言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

  並不像是山嶽般沉重，但像是始終有一條陰冷的毒蛇，藏在某處的陰影之中，幽暗詭異的窺視他。

  金色眼眸的男人，並沒有一般超凡者那樣的驚慌。

  心臟的跳動頻率都和平常相差無幾。

  倒不是說金城太一天生就擁有大心臟，而是在經過迷失世界那麼一遭，又被青野震驚了不知道多少回，眼下這種情況，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場面而已。

  而且，金城太一，其實有在刻意的模仿青野。

  不是模仿他的表情，而是模仿他那種冷靜的態度和心情——身為一個信徒，會有這樣的表現，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也是在那之後，金城太一的廢話就少了很多，也很少把真實的心情露在臉上。

  他只學到了幾分形，沒有學到青野真正的神。

  但是最起碼，在現在他能夠保持鎮靜。

  『如果青野大人在這裡，他會怎麼做呢？』

  金城太一企圖代入青野的身份來處理現狀。

  金眸亮起微光，金城太一開始嘗試看穿身邊的岩壁。

  只是透過厚厚的岩層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而已。

  這說明，岩層之後還是岩層，它的厚度，遠不是他能穿透。

  「嗤——」

  金城太一的眼底射出金色的光芒。

  像是雷射一般落在岩壁之上，可是造成的效果卻微乎其微。

  僅僅刮去了岩層上面薄薄的一層，效果堪比「刮痧！」

  要知道，這金光的殺傷力絕對不低，不只是對實際的物體，還是對幽魂類的怪異，都能造成不小的殺傷力。

  穿透一面普通的水泥牆，根本不是問題。

  只是很明顯，組成岩壁的石料，並不普通。

  可那遠古的文明，真的具有那樣發達的技術嗎？

  金城太一無奈苦笑一聲——如果是青野本人在此，肯定會直接打爆岩壁，或是打爆一切面對的敵人。

  因為，他就是那樣無所不能、而且不可戰勝的存在啊......

  金城太一收回心神，看向身前和身後。

  那麼，此時的道路只有兩條了。

  前進或是後退。

  金城太一不假思索。

  轉身向身後走去。

  他很清楚，青野大人的安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保住他自己的小命就足夠了。

  實際上，要不是覺得自己能在某些情況幫上忙，還有其他超凡者執意要參加，金城太一本來的打算，是讓青野一個人單獨行動的。

  既然是累贅，就要有身為累贅的自覺！

  只是身邊通道的寬度先變寬後便窄，金城太一越看，越覺得身邊的場景眼熟。

  再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先前金眸留下的痕跡，明擺的停留在岩壁之上。

  他，回到了原地。

  金城太一再次苦笑。

  即便早就料到，把他困到這個異常空間的存在，不會那麼輕易的放他離開。

  但是在做出嘗試後經歷失敗，無疑還是令他產生了挫敗感。

  金城太一隻能看向前方。

  幽深的通道，像是恐怖怪獸的大口，等待他自投羅網。

  ——————————

  「千本桑不見了？」

  青野望著身前停下步伐的兩人，很快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身後的甲蟲，依舊沒有被消滅乾淨。

  悉悉索索的追了上來。

  只是有一層濃郁的黑色霧氣，在人們的身後擴散，使得甲蟲無法快速靠近。

  也給了兩位超凡者一定的喘息時間。

  但他們臉上的神色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方才，又是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千本彌生的身影便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是那種突兀的消失。

  僅僅是一眨眼之間。

  眼睛一閉，一睜，人就沒了。

  這才令他們感到了深沉的恐懼，和濃濃的寒意。

  要是看到了真實的怪物和敵人，他們或許未必會這樣恐慌。

  ——好歹，他們還能反抗，用超凡能力與之對抗。

  但是現在，就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呢！

  就有兩位隊員失蹤。

  「不要慌，他們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青野解釋道。

  隊員的面色變得更差了。

  「物理性質上的那種。」

  他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大概能理解青野的意思。

  身為B級的超凡者，他們也曾去過迷失世界。

  「呵呵......哈哈哈......嘻嘻......」

  也就在此時，一連串意義不明的笑聲，忽得在通道內迴響。

  因為通道的封閉結構，使得回聲異常清晰。

  麒麟臂隊員肉眼可見的顫動了一下。

  「哪來的笑聲？「

  「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青野倒是皺起眉，他迅速分辨了幾秒，便知曉了這聲音的來源。

  『原來，他竟然來到了這裡？』

  「跟上我。」

  青野簡短的給兩人下達指令。

  終於，三人到達了通道的出口。

  只覺得豁然開朗。

  要知道，通道本身就是極為寬敞的，容納五人一同行走絲毫沒有問題。

  但是此時的他們，則是進入了一片更加廣闊的空間。

  這裡像是一個廣場，或是一個部族生存過的場地。

  【我可以斷言，我們的確找到了一個失落的遠古文明！】

  【甚至找到了一座......古城！】

  這是並沒有記錄在考古筆記里的內容，但是青野卻知曉得一清二楚。

  青野去精神病院的一遭並沒有浪費，他得以看到了很多模糊且朦朧的畫面。

  翻閱得知了不少高寺武當時的記憶。

  興奮、激動......這些心情對高寺武來說都不存在。

  正像是他在考古記錄里所寫的那樣「我的心，死了。」

  那時他的心底，其實只有一個衝動，那就是找到丸山琴乃。

  眼前的畫面，和記憶逐漸重疊起來。

  在這個極其空曠的空間，有著一座古城！

  哪怕建築風格極為簡樸，只是零星的類似房屋的存在。

  那也是當之無愧的「地下古城」！

  古老的氣息，侵染在那些殘破的牆壁、腐爛的木頭之上，在看到這畫面第一瞬間，兩位超凡者經受了極大的震撼。

  「原來失落文明，是真的存在的......」

  即便閱讀了高寺武的考古記錄，其實他們還沒有完全相信這一點。

  人的文字總會經過各種加工，更別提那篇考古記錄本身，就並不完整！

  可以看到，在地面上殘留著一些白色的骨骸。

  是那種散亂的骨頭，有像是肋骨的，也有像是肱骨的，還有一個頭骨——都不能確認是否來自於人類。

  就拿那唯一的頭骨為例，它明顯向前突起，有著鳥類喙的特徵，也有鱷魚下顎的輪廓。

  總之，不像是地球上任何一種正常生物的骨骼。

  值得一提的是。

  青野的黑霧感知到，那些人眼甲蟲，沒有一隻敢靠近這片空間。

  在通道里就悉悉索索的如潮水般褪去。

  「嘻嘻嘻......」

  刺耳的笑聲，仍在這裡迴蕩，陰魂不散。

  只聽得兩人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被遺蹟震撼的心情中回過神來。

  而且這時，他們也隱約察覺過來。

  這笑聲......好像有點耳熟？

  「在那裡。」

  青野指向古城的中央。

  在那裡，踏上漫長的階梯，有一條通往高處的道路。

  至於在最上面有著什麼，青野等人不得而知。

  手中的燈光，也無法照到那麼遠的地方。

  穿過古城的遺蹟，青野他們來到了階梯之前。

  誠然，這座遺蹟的發現，對於考古學家而言，或許是莫大的珍寶。

  其中每一處細微的事物，都有其價值所在。

  但是青野他們又不是考古學家，眼下的目的是為了救出自己的隊友，自然是無視了其中大部分的內容。

  而高寺武的記憶，也在這裡斷了檔。

  似乎走上階梯的畫面，對他而言，是無法回憶的內容。

  青野看了眼兩人，這條階梯通往未知的地方，而且階梯本身就十分異常。

  貿然帶他們上去，說不定會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險。

  青野正產生這想法的同時，一個黑影，突然從天而降。

  笑聲愈演愈烈，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表現極度高興的意思。

  終於，那個身影落在了地面上。

  青野他們也能看清，這道身影本來的模樣。

  他穿著一身特別行動隊的制服，只是制服本身破破爛爛，從下半身開始被撕扯得面目全非。

  看不出原本應有的模樣。

  只是上半身的衣服，還是有一些明顯的特徵。

  「哈哈哈......」

  瘋癲的大笑，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停過。

  只是他的聲帶，似乎是受到了某種特殊物質的影響，似乎附帶上了那種嗡嗡的聲音，顯得更加刺耳難聽。

  讓人生理性的感到不適。

  五條手臂，生長在對方的上半身，蒼白且扭曲。

  同時破壞了他表面的衣物。

  腿部也不再是像人類那樣，兩條直立行走的足部。

  而是一種滑膩、修長的存在。

  像是蛇類生物的尾巴。

  最惹人注目的，則是那人的臉部。

  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概是麵團那樣刻意隨意搓揉出形狀的那種。

  眼睛占據的位置，遠遠不只眼眶的大小，而是攤開的分布在那張臉上——像是流心的雞蛋，蛋黃被捅破，隨後

  鼻樑、嘴巴，也全都不在他們該待的地方。

  簡單來說，他的臉龐和五官似乎變成了粘稠的液體，可以隨意流動組合。

  呈現出的狀態，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噁心！

  簡直是噁心他（喵）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以至於兩位隊員，在看到這個存在的時候，情不自禁的產生了想要當場嘔吐的衝動。

  【你直視不可名狀之貌！】

  【特質「冷靜」發動！】

  【理智-1！】

  青野坦然相對，而且直接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伊藤秀，你好啊。」

  像是再和一個相識已久的老朋友打招呼，青野的語氣平靜自然。

  他當然不會對這種無法名狀的相貌有任何畏懼。

  別忘了，青野本人的面容，在敵人看來，也是所謂的——「不可名狀之貌！」

  青野甚至可以說。

  沒有人，

  比我，

  更懂，

  不可名狀！

  又怎麼會害怕對方的存在呢？

  「伊......藤.....秀？」

  怪異的存在，緩緩吐出了這麼一個原本應該無比熟悉，但此時卻無比陌生的詞彙。

  面容上的五官，更像是墨水般褪色，被水沖淡。

  開始變成一種空白。

  只是這種變化並不完全，只有一部分，在進行那樣的改變。

  可正是如此，才更顯得那張面容詭異且恐怖。

  而且這時，那張明明看不出任何五官的表情，卻是清楚的流露出了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

  仿佛壁畫上所記錄的無面人。

  「太棒了，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伊藤秀痴痴的開口。

  像是見到了某種極其美好的畫面，又像是進行著某種無法說明的蛻變。

  青野定神，腦海里關於高寺武的記憶紛亂的冒了出來。

  隨後定格在一幅畫面上。

  同樣的話語，出自於一位女人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