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請回縣衙

  蘇明珠沒有想到自己再見諾諾時會是這般場景，他小小的身體已經蜷縮成了一團，許是因為泡在水中多時緣故，諾諾的皮膚泛著白，蘇明珠見此狀態幾度哭得昏厥過去，所幸是梁景秀一旁拽著她。

  「我那日應該將他帶走的，或許他就不會出事了。」蘇明珠哭得傷心欲絕。

  但這世間從未有過早知道，梁景秀緊緊拽著蘇明珠，安慰道：「沒事的，這與你沒有關係。」

  即便如此蘇明珠依舊無法釋懷，她所思所想便是那日若是將諾諾帶回總兵府，許還是能夠救他一命，他不過五六歲光景，未來的日子應當很長才對，但此刻他卻不知被誰謀害而客死他鄉。

  

  「我還答應了他替他尋他娘親，」蘇明珠說罷又要落淚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不過聽聞有一十八具的屍體，那些屍體中會不會，會不會……」

  梁景秀自然是知曉蘇明珠所言何意，不過她對於諾諾娘親的印象早已經模糊，只是她又不忍心瞧著蘇明珠難過，最後只好撒著謊道：「不會的。」

  與此同時蘇明亦順著梁景秀給的線索一路查到了難民之地的名冊之上。

  於是蘇明一刻都不敢耽擱，以破案的名義先將難民之地的名冊借閱走，隨後不久他便又帶著幾名衙役上了總兵府，以需要朱大人協助的藉口來此求見。

  然蘇明嘴裡說得是協助辦案，但蘇明的架勢卻像是要來拿人一般。

  朱燦見此先是生了不悅之心，於是便想要去扯那蘇明的衣領。

  不過後者顯然早有防備，躲在了官差身後，他惺惺作態地拱手施禮道：「朱大人，下官不過是尋你去縣衙問兩句話，那難民之地到底是你所管轄，眼下死了人，請你回縣衙不過是循例辦事，走個流程罷了，但眼下你這副模樣，莫不是當真與你哥脫不了干係？」

  「你放屁！」朱燦說罷若不是旁兒的管家攔著，此刻已經衝過來要對蘇明的臉上招呼過去，「你憑何說我哥與此事有關，江南發生這些事，你沒來之前，哪一件不是我哥親力親為！眼下出事了，你想推我哥出去背鍋！」

  蘇明佯裝出吃驚地模樣，「原我給你的印象是這般陰險？其實我當真只是想讓朱大人去協助辦案罷了，好還那一十八具屍體一個真相。」

  「不過倘若朱大人這般迴避，我亦不勉強。」說罷蘇明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甩著衣袖轉身便要離開總兵府。

  然這一份鬧劇終歸需要有人站出來負責，許久不開口的朱嵐終於說道：「我同你一起回縣衙吧。」

  「哥！」朱燦吃驚於哥哥的妥協，「總兵大人怎麼說也比縣衙知府官階大上一級，既然這知府都言只不過是想要哥哥去協助調查，那麼以哥哥的官品，若只是協助，應當是知府親自到總兵府內問詢才對！」

  但朱嵐擺了擺手拒絕了弟弟的提議，「無妨，既都是為了朝廷辦事，亦不需講究禮節。」

  於是朱燦再想據理力爭，也不得不因為哥哥的那一句「無妨」而作罷。

  然為怕哥哥吃虧，朱燦說什麼都得隨著一起去了縣衙。

  自上次江南三處失火之後，這縣衙便被重新修葺了一番。

  然各處皆是新品，唯有那懸掛在正堂之上的書寫著「明鏡高懸」的牌匾是例外的，聽聞此匾是皇上下江南時提筆時所寫，所以即便大火將其燻黑，亦沒有人敢隨意改動。

  「來人，給朱大人搬椅子！」蘇明行至公堂之上，坐下之後拍了拍驚堂木。

  官差聽得蘇明吩咐之後立刻搬來了椅子放在正中面對著「明鏡高懸」。

  朱嵐心中絲毫沒有畏懼，甩了甩手袖之後端坐在了椅子之上。

  「難民之地可是朱大人再管？」蘇明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朱嵐回答地簡潔明了，「本是梁大人提議，隨後梁大人突陷入昏迷，我便接替著，然我亦並非是強制要將他們長期留在此處，只是既然是想呆在江南的，那麼需守我江南的規則？」

  蘇明發現這是朱嵐在問詢自己，於是他裝傻般地「啊」地一聲後點了點頭，「朱大人所言確實，但我亦聽聞，朱大人看似是幫助難民，實則是將他們囚禁於此？」

  朱嵐表現地坦坦蕩蕩，「蘇大人且可去難民之地問問，一早我便曾言語過，若是有人想離開村子的，我可贈予銀兩作為盤纏。」

  話至此朱嵐頓了頓，隨後補充道：「我到底是江南總兵，首要便是要先保證江南百姓的安危！傳聞秋山是發了疫病後他們逃過來，於是我自然不敢鬆懈，盲目讓他們入城，後來梁大人提議讓我將他們劃分在郊外，不過隨後亦有些江南百姓不能理解，那時你還未到任，我同梁大人每日在門前給人賠不是，便是因為這手心手背皆是肉啊。」

  「那你可動過殺心？」蘇明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從未。」朱嵐毫不猶疑地回答道，「起初我確實覺得秋山這些難民於我何干，但梁大人卻意外上心的很，而後甚至於照顧難民時，被咬傷昏迷醒來也從未動怒過，相較於梁大人這般，我所行不足掛齒。」

  朱嵐言之鑿鑿，蘇明卻聽出另一番意味，他笑道：「若是這般說，這難民之地雖目前是你在管，然其實是梁大人在運作？」

  「我不過是在誇讚梁大人行事作風罷了。」朱嵐很清楚蘇明的意味，他嘆了一口氣，「蘇大人，蔣學士雖對你有知遇之恩，然我們先是陛下的臣子，凡是當為皇上，為所管轄的一方百姓負責才對。」

  蘇明見對方將自己的恩師搬了出來，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後雙手抱拳笑道：「朱大人所言極是，是下官欠考慮了。」

  隨後對方將話鋒一轉，「不過我亦是聽聞，難民之地每一位難民皆是登記造冊建了名冊的。」

  」正是。「

  「名冊我核對了，每一位每一日都很詳細的記載了吃穿用度等，但……」蘇明緊緊盯著朱嵐的臉，妄圖從他臉上看出一二玄機。

  只是他嚴重低估了朱嵐的本事，後者笑道：「此事是我疏忽了，容我調查一二再做詳解，屆時無論是何種緣由，我亦不會推卸責任，會親自上書請皇上降罪。」

  正常協助至此算是告一段落，蘇明收起了方才針芒相對的氣勢，雙手交疊著置於前方，隨之微微彎著腰行了禮，「堂上的一席話望請朱大人莫要怪罪。」

  朱嵐笑道：「無妨，不過都是是替皇上辦事罷了，官階禮節亦不過是小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