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前夕

  突然，地面劇烈的晃動起來，玄清手臂微微收緊，條件反射的看向夙千玥，道：「別怕，沒事……」

  話音未落，他驟然喊道：「玥兒！」聲音里滿是驚慌。

  夙千琪一把扯掉白綾，與其他幾位一樣看向他臂彎。

  他們只來得及看到她如同煙花消散時的模糊輪廓。

  長華：「空間在動盪。」

  玄清定了定心神，道：「歷史空間自毀！」說罷，抓起葉瀲，與長華、夙千琪直追夙千玥的方散出的魂魄。

  「什麼叫『歷史空間自毀？』」夙千琪鎖眉。

  長華：「應該是玥兒做出這假的歷史空間時設置的，外來侵入，對裡面的軌跡產生改變到一定程度，就會自毀。」

  果不其然，當他們飛出歷史長河外時，發現不止方才所處的這個空間，另外幾個被走馬燈咒術選中的空間也已經消散。

  玄清站定，揮出千萬條七彩聖光，擊向所有假的歷史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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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空間碎裂、消散，原本附著在那上面的夙千玥的魂魄，也全然向著一個方向涌去。

  他再次打開水鏡，看見它們正向夙千玥眉間聚攏。

  「咱們現在宰了的還不是完整的九重，他如今就是一隻走到末路的瘋狗，怕是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你毀了這些假的歷史空間，豈不給了他進入真的歷史空間的機會？」長華道：「你也看到他進入滎陽郡後，為了要到玥兒消息時，差點屠盡城主府滿門的瘋勁兒了。

  若真讓他進入真的歷史空間，明月珠與損毀歷史，他定然哪個都不會手下留情！」

  夙千琪也道：「確實如此！」

  葉瀲：「不是說，歷史空間輕易進不得嗎？」

  長華不放心：「萬一呢？」

  「除鬼族走馬燈咒術以及君上的允許，不會有任何人突破暗河！」中空之上響起一道沉沉的聲音。

  「暗河？」長華疑惑。

  隨他話音落，頭頂驟然一黑，長華這樣修為的人，甚至沒來得及反抗，便如溺入了深海暗流中的幼童，絲毫沒了招架之力，只能眼睜睜被死亡的恐懼緊緊包裹！

  ……

  烏壓壓的黑雲已在天宮之上空盤旋了好些時日。

  玄清的腦海里不由出現他的母后和父帝隕落前的那段光景。

  他心裡惶恐的厲害，日日都要飛出蒼穹，直達那黑雲之上，細細的查看一番。

  雷公與電母在院門前停下腳步，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狐疑。

  神官長回過頭，似看出來了他們的疑惑，道：「今日並非朝議，君上在陪玥主。」

  只這一句提示，便叫雷公與電母豁然明白，君上為何要直接跨過上位神官親自見他們了。

  「玥主，還未醒嗎？」電母問。

  神官長瞥了眼烏壓壓的黑雲，神情仿佛也被那烏雲染的沉重了起來，搖了搖頭。

  踏進院門，入眼便是開的如火如荼的垂絲海棠，明媚又敞亮，儼然與院外兩幅光景。

  走上拱橋，步入迴廊，最終停在一座涼亭階下。

  電母微微抬眼，只見玄清帝正在批文書。

  左手側高高壘起一摞，右手側還有一本。

  他的身側放著一張三米寬的床，被紗簾微微的遮著。

  透過紗簾，隱隱看見一個女子半倚半躺的側影。

  電母趕緊垂眸，眸中浮出一抹惋惜。

  最後一本文書也批完了，神官長這才上前，道：「君上，雷公與電母到了。」

  雷公與電母趕緊施禮。

  玄清帝：「雷鳴，電閃暫禁。」

  雷公愣了一下，拱著手，正直道：「回君上，雷鳴、閃電乃四時之序之……」

  玄清不知在撫弄什麼，頭也微抬：「有問題？」

  電母見雷公還要說什麼，趕緊拉住，道：「小神，小神謹遵君上旨意。」

  「看看，」他起身，指桌案。

  雷公、電母不約而同的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間，趕緊上前。

  一副雷電顯跡圖映入眼帘。

  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雷公電母府上獨一份的雷電顯跡圖正在他的水鏡中，其中有一處正發出一圈一圈的光暈。

  雷公與電母驚道：「天劫？」望著對方，問：「這是何時出現的？」

  「你問我，昨日不是輪到你查看了嗎？」電母氣道。

  雷公：「昨晚我的確看了，沒有啊！」

  電母指著那光暈道：「都這麼顯了，怎麼可能沒有，莫不是你老眼昏花了！」

  雷公明顯吵不過她，漲紅著臉道：「也有突然出現的可能……」

  「咳咳……」神官長掩唇咳了幾聲。

  雷公與與電母這才反應過來此處不是他們鬥嘴的地方，趕緊告罪，惶恐道：「君上恕罪，小神失職，小神無狀……」

  「突然出現？」玄清問：「有記載？」

  「是，是，」雷公道：「此種現象也曾有過一次，是……是……」他欲言又止。

  電母警覺的發現周遭的溫度持續在降，急忙接過雷公的話頭：「是許多年前，神魔大戰前夕。」頭垂的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只是神魔大戰中傷亡眾多，未能看出它當時的顯跡具體指的哪位？也無法得知被「顯跡」者最後是何結局？

  故而上一代的記載中，只是寫了『雷電顯跡亦有突然出現的可能』這一句話。」

  玄清沉著眸子：「沒細查？」

  雷公、電母顫著聲音：「當時大亂，大家都惶恐於戰亂，沒……沒……」急急道：「小神失職。」

  院落里一片死寂。

  半響，聽見玄清低沉的嗓音傳來：「時間？」

  雷公往那光暈上再看去一眼，道：「最多不會超過明日午時。」

  又是一片死寂。

  「娘娘，娘……」紗簾里傳來嬰孩奶聲奶氣的聲音。

  空氣里的沉重驟瀲。

  電母不由自主抬眸，只見從床榻的另一側露出兩個小孩的腦袋來，其中一個正伸出小胳膊拽著床上的女子爬。

  玄清掀起紗簾，走了進去。

  雷公、電母見狀，向神官長道：「小神，告退？」

  神官長點了點頭。

  轉身之際，電母聽見有個孩子發出哭聲，她不由回望。

  透過被風拂起的紗簾，她看見，令他們從骨子裡生畏生懼的玄清帝，正動作嫻熟的給那發出哭聲的孩子換尿布。

  「仙主！」雷公用胳膊肘子捅了一下電母。

  電母趕緊轉回頭，瞧見長生微頷下頭，已然越過他們。

  他的禮向來是最周全不過的，行止也素來是從容的，電母奇怪道：「仙主這是？」

  雷公向長生手上的冊子上巡了一眼，小聲道：「請願。」

  電母：「又是請願書？」

  「棘手就棘手在此處，」雷公道：「凡能到達各族之主手中的請願，無論緣由如何，必是發生過。

  若各族不察不處，五日之內將直接以定論噬至玥主身上。」

  電母：「若慢慢查呢？」

  雷公：「最長只有一個月的期限。」

  電母蹙眉：「他們還真是非要取了玥主的命不可啊，可憐兩位小殿下……」

  「玥主與小殿下可需換個地方？」長生道：「據屬下探查，他們今晚若不到，明日必達。」

  「心魔種已除，這是成『監』之劫！」玄清道。

  長生：「君上可有把握？」

  玄清眸色暗了暗，換了話題：「查清楚從哪兒來的？」

  長生微垂眸：「查清楚了，本體都是魂魄，更遠，還有神魔大戰之時死亡的，一直被拘著，如今全放了出來！」

  玄清將兩個生的一模一樣的孩子中方換完尿布，透著純神之氣的孩子遞給長生，俯身又去抱周身顯暗色氣息且身子骨較弱的另一孩子。

  「娘，娘，」小孩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小手卻依舊抓住夙千玥胳膊不放。

  玄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道：「起風了，你娘親怕冷，回寢殿。」

  微風拂過，滿院花香。

  忽然，花香之中飄出一絲血氣。

  床上的孩子從玄清臂彎探出頭來，一瞧見長華，便咿咿呀呀咯咯的笑起來，伸出小胳膊夠來者。

  玄清垂眸，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被長生抱在懷裡的孩子此時正安安靜靜的看著床上，長華伸出手剛觸及他肉嘟嘟的小臉，便被長華閃開，瞧了眼他衣擺上的血跡，意思不言而喻。

  「嘁，你倒是換衣服換的快！」長華嘴裡雖這麼說著，卻已跳出幾步，將外袍脫下。

  他徑直抱起床上向他伸著胳膊的孩子，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道：「你哥哥身子骨好，卻是個安靜的；你身子骨弱，反倒這麼鬧！」指向床上的夙千玥，眉宇間皆是明媚，道：「你娘親醒來若是看到，怕是既要操心你哥哥性子太沉，少了開心。又要操心你太皮，傷了精神！」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一袋沉甸甸的東西，遞給玄清，道：「聚魂的，有吃的有用的，你不是說她是因為魂體離開身體太久了，才會養了這麼久還沒醒嗎，趕緊給使上。」語氣故作出些嫌棄，嘴角卻凝著笑意，瞧著夙千玥：「自己生的孩子丟給我們，連叫『娘親』都讓我給教會了，她還想偷懶到什麼時候！」

  他沒看見，除了玄清不動聲色，長生與神官長皆垂下了眼帘。

  玄清接過，抱起夙千玥，經過他時，道：「最遲明日就能醒，你今晚留下?」

  長華像是聽到了什麼鬼話，驚悚的往外躲了好幾步，道：「你……你……」忽然間，他神情又變的緊張，張了張嘴。

  長生截住他未出口的話，道：「請願者，正向此處趕來。」

  「哦……」長華一口氣未舒到底，似又想起了什麼，問長生：「我這幾日忙著處理那幫鬧事的砸碎，沒來得及問，外面黑壓壓的雲是怎麼回事，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