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喜不自勝•東籬
2024-05-14 00:10:12
作者: 半夏冬生
夙千玥有些「羞澀」的看了眼夙千琪。
身旁的安如意見之,驚悚的跳了老遠。
夙千琪的輪椅轉到夙千玥身邊,將一朵花交給身旁護衛。
那護衛接過,徑直走到蕭靖宸與葉瀲面前,眾目睽睽之下,不容拒絕的塞到葉瀲手中。
葉瀲:「……」
蕭靖宸:「……」
震驚、迷惑,鋪天蓋地的目光落在夙千玥身上。
太上皇先回過神來,看了眼沒有絲毫情緒變化的蕭慎,向夙千玥道:「是你心悅葉神醫,還是千琪的意思?」
夙千玥:「哥哥說葉神醫是最適合臣的。臣無父母,長兄如父,哥哥說合適就一定合適的。」
太上皇的眼神在夙千琪面上點了一下,向夙千玥道:「適合併非心悅!」
夙千玥施了個標準的君臣禮,這才鄭重答道:「臣見葉神醫,如風雨路遇屋檐,喜不自勝!」
「因為葉神醫為你醫治?」太上皇問:「但你先前也說了,葉神醫只因你身上之毒奇特,又因你曾救過蕭世子一命,這才為你醫治。
此為恩,無關情!」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書上都這麼說的,」夙千玥看向葉瀲,半響又道:「況且,喜不自勝是臣的真實想法,今日既得機會,當認認真真的告知於他,方顯誠意。
至於葉神醫願或不願,是葉神醫需要思慮的事情。」
太上皇眸子裡泛出一抹玩味,問:「葉神醫若不願呢?」
「臣自不差!」夙千玥有些小傲嬌的道:「但他若覺得與臣不合適,便是臣與葉神醫有緣無分。
臣與哥哥亦知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自不會強求於他。」
許是因為她不是閨閣里養出來的嬌女兒家,舉手投足皆有一股灑脫,言談神采儘是磊落!
「如此豁達,不愧是我東籬頭一份的女將軍!」有人暗嘆道。
「昔日聽眾人傳她如何不堪,深以為信。今日親眼所見所聞,竟顯得我等無知至極,慚愧慚愧啊!」
「都是謠言害人,可嘆眾口鑠金啊!」
「是啊是啊,其才華造詣之深,連院長都說不可企及。改日我等托人代為引薦,當面討教一二!」
「她方才表達完對我等的一腔厭惡,你確定夙將軍會見你?」
「我觀將軍灑脫豁達,定不會記這等小仇。況且我等也是被蒙蔽的啊,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們不去,我去!」
「……」
聽到風向迴轉如此之快,夙千玥心裡五味成雜,甚是無語的想夙千琪道:「哥,你看這人啊,果然是既可恨,又可愛!」
夙千琪:「人性罷了,無須多擾。」
太上皇:「……」
許是因為事情沒能按照預想的發展,太上皇的臉開始變的很臭。
忽然只見他眼珠子一轉,向蕭慎道:「皇帝,此事你怎麼看?」
蕭慎看著夙千玥,一眸子的無奈,轉向葉瀲問:「葉神醫是何想法?」
「夙將軍才華橫溢,容貌絕色,草民……」葉瀲冷冷冰冰說道,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誇人,說到最後看向蕭靖宸。
蕭靖宸眸色莫辨看著他,就是不接話。
蕭慎:「你為何看蕭世子。」
蕭靖宸上前,將一朵花放進夙千玥手中,幽暗深邃的眸子瞧住夙千玥。
夙千玥只覺自己被瞧的心顫,有種忍不住後退的衝動!
好在他收回了目光,向蕭慎道:「夙將軍方才說的話,臣深感認同。」
蕭慎:「哦?什麼話?」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蕭靖宸也學著她先前的鄭重模樣道:「且,臣見夙將軍,猶如寒冬遇驕陽,見之喜不自勝,自此情根深種!」
隨他的話出口,夙千玥暗自慶幸視線不能殺人,否則就這一會子的功夫,恐怕自己都死了幾十回了。
「你兄長什麼時候對夙將軍情根深種的?」北定王摸著鬍鬚問。
蕭靜雅似是思索了片刻,道:「若不是自小時候被將軍姐姐那頓揍開始,便因為兩年前被救,也有可能是其他什麼時候,哥哥向來不多說這些,雅兒也說不好。」
北定王:「罷了,能討得夙家將軍,也是他小子福氣。」
蕭靜雅:「可是他們都說夙姐姐天命不祥……」
「我北定王府刀口上舔血百十年,誰信他……這個邪,」北定王道:「你娘早就替你兄妹倆準備聘禮、嫁妝了,指不定咱們家要雙喜臨門了。」
蕭靜雅聞言面上浮出一抹紅霞,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可將軍姐姐說她對葉神醫喜不自勝啊!」
北定王捻著鬍鬚:「你哪隻眼睛看出她對葉神醫喜不自勝了?」
蕭靜雅:「可是……」
北定王:「相信父王,父王是過來人!」
蕭靜雅:「……」
賞花一宴,夙千玥大放異彩,加之得了御筆親批的天下第一才女之名,一時風頭無兩。
因為她的比試內容不僅包含文試,還包含武試,不僅為平頭百姓樂道,甚至被許多文臣武將推崇!
但若正的論起來,倒是昌平帝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事情過去已有幾日,他也終於回味過來,覺得夙千玥並非真的如她當日所說的一般,對葉神醫「喜不自勝!」
「欺君之罪,這是欺君之罪!」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被震的打了個轉兒,撒了一桌子的茶湯。
伺候的公公趕緊兢兢戰戰的下跪,道:「太上皇息怒!」
息怒?
身為帝王,卻被一個女子戲耍,這叫他如何咽下這口氣。
自昨日想通,每每想起便怒火中燒。喘息著粗氣,胸膛一起一伏。
「郡主或許當時並非喜不自勝,但想讓葉神醫與夙家綁在一起,定是沒有作假的,」公公小心翼翼的道:「這幾日,老奴聽聞她日日與葉神醫外出,或逛街,或聽曲,或吃飯,或賞景。」
夙家兄妹一直都在他的視線之中,此事他何嘗不知。
且當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與他分析這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羅家與靳家的私心。
只是關於「夙千玥這一年來到底被逼的緊了,想出這麼個緩兵之計,意在放鬆他的警惕,」這一說法確實有理……
靜坐了片刻,他的情緒漸穩,這才道:「封公主的聖旨先不發,且觀察幾日,若她對中宮之位沒有死心,正好與靳家掣肘。
若她確實無意中宮之位,寡人手中有葉神醫的命在,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道還怕他不替寡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他們?」
說罷,向公公道:「你且去皇帝處,拿回封夙千玥作公主的聖旨。」
公公:「是。」
公公應罷,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中空一道影子掠過
公公瞧了眼日頭,慢悠悠的往蕭慎處走。
暗衛將在太上皇宮裡看到的向蕭慎述了一遍,蕭慎問身後的公公:「封公主的東西可還有缺?」
公公:「回皇上,那日宴會畢,您親自查看後,讓從您私庫中增補的東西已補全。堪比迎娶皇后的規格,若再加,怕是要被大臣彈劾啊!」
蕭慎向來溫和的聲音不自主威中帶怒:「彈劾?」
公公一臉心疼的道:「只怕會惹人眼紅,對付侯爺和將軍啊!」
「……去吧……」蕭慎擺了擺手。
公公方退至門檻處,突然聽見蕭慎道:「聖旨里的兵符親手交給她。」
公公:「是。」
儀仗出門,隨後是一箱箱封賞,從隊頭離開到隊尾離開,整整用了半個時辰。
嘩啦啦的人全走了,晨間的陽光從天空撒下,也暖不了一院子的寂寥。
蕭慎關上窗,伺候的婢女、太監趕緊退了出去。
「帶上門。」他說。
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中。
他點亮一屋子的燭火,走到牆壁前,看著牆上的畫。
山河城郭,草木重樓,延綿起伏,沒有盡處。
「江山如畫,你幫朕打下來的江山,朕……」他的手撫上畫角的小印,久久的不能動。
他的神情痛苦而無助!
不過頃刻,門外又傳來一聲響動,他垂頭抵在畫上片刻,站起身,挺直了脊樑。
再次轉過身時,依舊是先前那個年輕的、溫中帶威嚴的帝王。
「進來。」他說。
房門打開,陽光猛地撲進來。卻只停在他腳尖處,照不到他身上。
「回皇上,對夙將軍比賽用的馬動手腳的人都找全了。」遞上一張紙道:「這是名單。」
蕭慎接過。
那人又道:「太皇太后宮裡的人傳話說:『羅牧瑤讓太皇太后對太上皇提醒夙將軍對中宮之位瀕危死心,乃緩兵之計。
其本意是為了讓太上皇覺得太皇太后想借他的手除掉夙將軍,給羅牧瑤入住中宮的機會。』」
蕭慎:「羅家本意不在中宮?」
暗衛:「是,在太上皇。」說罷,抵上一幅畫,道:「聽聞這位就是太上皇在東宮時,娶的太子妃。」
蕭慎眉心蹙成了川字:「一模一樣。」
畫上的女子與羅牧瑤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神態都如出一轍。
他捏了捏眉心,看見伺候在太上皇身邊的公公正邁進大門,走到燭火旁。
直到那那女子的畫像燒完,伺候太上皇的公公這才求見。
說明來意。
蕭慎只道:「欽天監說今日是個黃道吉日,聖旨一大早就出了宮門。賞賜清點用了些時辰,半個時辰前抬走,公公沒見著?」
公公:「許是老奴晚了一步,錯過了。老奴這就去向太上皇回稟。」
蕭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