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二零 為眾生死

  帝都，天機閣。

  此刻天機閣被無數精銳禁衛軍團團圍住，以為護衛。幾門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巨型弩炮分置天機閣四角，上面安裝的弩箭居然是四根巨獸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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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四座巨弩本是鎮守帝宮之物，現在卻都搬了過來守天機閣。

  此時此刻，天機閣就是整個人族最為關鍵之地。再過一個時辰，就將以天機閣布下的大陣為根基，發動無上秘術，牽引曜日進入新的軌道，完成載曜之始的千年盛舉。

  徐然在大廳中走著，檢查著每處陣紋的布置，一切都親力親為，不辭辛苦。劍男和夜女始終跟在他身後，不離左右。

  皓帝站在廳角，默默看著這一切，眉宇間時時會掠過一縷黑氣。

  徐然終於看過最後一道陣紋，展眉起身，向皓帝看了一眼，微笑道：「待載曜之始完成，你就能恢復了。還有最後一天，你得稍稍忍耐。」

  皓帝道：「多謝仙使關心。」

  徐然看似不經意地問：「青陽王的傷怎樣了？」

  皓帝道：「今日似有反覆，還無法動用原力。」

  徐然笑了笑，道：「這就對了。仙天寶藥，療治傷勢是有奇效，只是在徹底痊癒之前有三天要原力盡失，我當時忘了告訴你們了。」

  皓帝劍眉一揚，緩道：「原來仙使早就有心啊。」

  徐然笑道：「只是防止某些人一時糊塗而已。載曜之始乃是千年大事，豈容有失？這樣處置，不出亂局。」

  「仙使英明。」皓帝行禮。

  徐然道：「俗禮就免了，等截曜之始功成，你等就可隨我返回仙天祖地。仙天大世界，可不是這片窮鄉僻壤可比。到時我會助你一臂之力，調撥必要資源，先供你在天王之途上更進一步。待修煉有成，就可自建功業，假以時日，重現姬候當年盛景，亦非虛妄。」

  「多謝仙使成全！」皓帝一臉歡悅和期待。

  徐然看看窗外天色，雙瞳轉為奇異的金色，看了一會，便道：「現在一切正常，再有一個小時，曜日就該入軌了。帝都外空防禦和大陣情況如何？」

  劍男道：「大陣已經檢查過，運轉正常。」

  夜女則說：「現下人族浮空戰艦所余無幾，幾乎沒有防禦可言。現下能升空的不過十餘艘船，不要說大君天王，就是公爵掃蕩起來都用不了幾下。」

  徐然點了點頭，道：「蠻族那邊也沒什麼後手了。」

  夜女道：「若他們識相不來也就罷了，若是敢來，大陣一罩，先削他們三成修為。然後我等出手，定可斬盡殺絕！」

  徐然大笑，道：「好一個斬盡殺絕！正當如此！」

  劍男似有話說，但見徐然開懷大笑，便明智住口不談。

  徐然笑聲未歇，身後一名天機術士忽然間軟倒在地，就此沒了聲息。

  他大笑驟止，愕然回頭，然後就見天機術士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個個口鼻流血，顯見是活不了了。

  「這，這……」徐然一時之間，竟是手腳冰涼。

  他猛然盯住皓帝，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皓帝也顯得有些驚慌，道：「難道是負擔過重，招致反噬？」

  徐然只是冷笑，眼中殺氣越來越重。

  皓帝隱隱感覺到什麼，臉上異樣漸去，變得平靜如水，道：「仙使既已知曉，何必多問？」

  徐然咬牙道：「這些都是你乾的？」

  皓帝微笑道：「大部分都是慷慨赴死的好男兒，少許幾個捨不得皮囊的，用點手段也就從了。」

  徐然大手一張，一把抓住皓帝的脖子，直接將他提了起來。皓帝亦是天王，卻全無抵抗，就像一個嬰兒一樣。

  徐然冷笑，「區區罪民，真以為本使沒有治你手段不成？就算你是天王又能如何，載曜之始在本使手中，只要是在其中列名的，都別想在本使面前用出一星半點的原力！」

  皓帝本有些震驚，聽到這裡方才坦然，笑道：「我還道我學藝不精，愧對列祖列宗了。」

  「本使許你長生，許你權柄，許你富貴，甚至許你蔭庇族人！你還有何不滿，要這樣做？」說到最後，徐然已是聲色俱厲。

  「放我下來，我就告訴你。」

  徐然鬆手，皓帝落地，然後整理衣冠，正色道：「我姬氏自太祖立國，千年來明者戰陣廝殺，從不落後於人；暗者為載曜之始，不斷血祭犧牲。到了如今，太祖血脈幾近斷絕！列祖列宗為的是什麼，難道是長生、難道是榮華富貴？！連後裔都快斷絕，還談何長生，說甚富貴榮華！」

  徐然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太祖立訓，天下有事，姬氏為先。我姬氏據帝位一千二百年，為的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今日你讓我拋棄億萬子民，只帶千人重返祖地，若我真的做了，還有何面目去見先祖，有何面目去面對將帝位交與我等的將士百姓！棄萬民而奉一人，這樣的長生，我姬寄安愧不敢受！」

  「你，你……」徐然氣得面目扭曲，一時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後，他才怒道：「仙家眼中，眾生如狗！哪有什麼萬民，本就是些罪民，又無修為，與螻蟻何異！參修大道，扶升道庭，靠的是螻蟻嗎？縱有億億萬萬螻蟻，又有何用？一顆曜日，悉數滅了！」

  皓帝道：「萬千年前，我姬家也不過螻蟻。今日寄安雖成天王，不敢忘本。上使認為眾生如蟻，那我也是一蟻，與黎民百姓無異。」

  徐然雙眉倒豎，道：「你這是冥頑不靈了。」

  「為眾生死，死得其所。」

  「那你就死吧！」徐然忽然一掌拍在皓帝頭頂！

  皓帝全身顏色褪去，化為灰白。他努力轉動眼睛，似是想要望向李後，然而只轉到一半，就再也動不了了。

  悄然之間，他全身流瀉如沙，由沙化煙，繞柱三匝，就此消逝。

  「還有誰不服！」徐然厲聲喝道。

  然而怒吼之後，他才發現，整個天機閣中除李後外，再無一個帝國之人，還站著的除了劍男夜女，都是他的班底。

  徐然眼角跳了跳，總有種感覺，似乎手下們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了些異樣。

  他定了定心神，對李後道：「現在可還有辦法補救？」

  李後似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淡道：「容臣妾想想。」

  「好！快點！」

  夜女走到徐然身邊，輕聲道：「若是她想不出來怎麼辦？」

  徐然臉色一厲，道：「想不出來，那就讓曜日穿空，自永夜中心而過！本使得不到鮮血長河，那就毀了這方世界！」

  「屬下明白了！」夜女亦是一臉陰冷。

  就在這時，天穹忽聽一聲霹靂，一座無法形容的巍巍山巒憑空出現在帝都上空！它一出現，就連帝都大陣都是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破碎。

  一見此山氣勢，就連徐然也是駭然，失聲道：「這是什麼？！」

  「永夜聖山。」李後輕道，其聲如嘆，其聲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