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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弦外之音

2024-05-13 21:56:54 作者: 三杯兩盞

  臨走時她不放心地又問一遍,「你真的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嗎?」

  「我不介意證明一下。」他眼神一暗,抬手壓在她的肩上,施以壓力,讓她感受自己渾厚的內力。

  乾陵悅被捏得齜牙咧嘴,另一隻手拍蒼蠅似的忙把他的手拍下去,活動了下肩膀,瞥他一眼,嘲諷著,「難怪你沒有小娘子。」

  「我到底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二當家不甘心地衝著她的背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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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沒有得到回應。

  遠遠候著的綠竹顛顛地跟在她身後,笑嘻嘻地,「二當家真是個呆瓜,他以後有喜歡的女孩子了該怎麼辦啊。」

  「項畏不也是個呆瓜?」她有心撮合兩人,最好在她離開前辦了婚事,這樣她也走得安心。

  綠竹臉一紅,大聲為他辯解,「他才不是,他還知道送我花兒。」

  「什麼花。」

  「……野菊花。」

  「看吧,王爺都是那個樣子,能教出什麼屬下來。」乾陵悅並不意外,搖搖頭,對這個時代的男性喪失信心。

  綠竹卻不是很贊同,「王爺對您這麼好,可浪漫了。」

  「比如說?」

  「清池鴛鴦浴!」

  「我們都死了一回。」

  「周年宴!」

  「和他生了嫌隙。」

  「登山祈福。」

  「王爺受重傷。」

  綠竹的話被堵回去,她氣呼呼地半晌沒開口,不甘心地嘟囔,「至少王爺有這份心思,以前王爺心中只有政務,不管榕妃如何撒嬌都沒有結果。」

  「嗯。」她語氣平淡,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妃,您是不是對王爺有什麼誤會啊?」察覺到她的不開心,綠竹小心翼翼問道。

  她否定,「沒有。」

  不是對他有誤會,只是單純不相信人性和承諾。

  她本來還打算去相國府一趟,但想到家宴在即,夫人必然會應邀,到時再見也是一樣的。

  當天回去依然沒見到王爺,倒是難得在主殿用膳,一眾側妃落座,王爺的左手是乾陵悅,右手則換成司空長嬋。

  坐在司空長嬋身側的柳榕暗暗咬牙,十分憤然。

  乾陵悅權當沒瞧見,安靜地吃飯。

  「王爺,近日您操勞了,這是臣妾特意讓廚房做的雞湯,您補補身子。」儘管隔著一個人,卻絲毫不影響柳榕獻媚,拿著長勺給他舀了滿滿一勺。

  「榕妃有心。」項天禮眉眼未動,往嘴裡餵了一口,微末地蹙眉。

  旁觀的乾陵悅無奈地搖頭,這雞湯縱然大補,卻膩人,項天禮勞累一天,身體自然也疲憊,太過油膩反而增加腸胃負擔。

  那邊柳榕還在勸他多喝點,眼見著他臉色越繃越緊,看不下去的乾陵悅剛要伸手端開那碗湯,一道嬌滴滴的聲音搶先一步,「王爺,還是吃點清淡食物。」

  說著為他夾了一筷子青菜,項天禮來者不拒,一口吃下,臉色好了很多。

  乾陵悅訕訕收回手,低頭吃飯。

  碗裡忽然多了青菜,她抬頭,項天禮正淡定地收回筷子,仿若無事發生。

  她心裡不合時宜地一甜,卻很嘴硬,「我的腸胃好的很。」

  「怕你作壞了。」他的聲音依舊平淡,甚至聽不出關心。

  諸位側妃面面相覷,眼中皆是滿滿的驚異。

  王爺對妃子從來不會差別對待,更別提主動噓寒問暖。

  可她們看王爺說完關懷之語並無任何不適,都垂頭沒有多說話。

  唯有司空長嬋做出一副艷羨的模樣,「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不知還能不能分一些深情給我們呢。」

  「不能。」項天禮斬釘截鐵。

  飯桌上鴉雀無聲。側妃們不約而同地放慢動作。

  當事人之一的乾陵悅緩慢嚼著菜,鹿眼滴溜轉一圈,吞下後湊到他耳邊,「王爺,您是有求於我嗎?」

  「不是。」對她也是冷冷淡淡,好像沒什麼不同。

  她幾乎懷疑換個人坐在他邊上也是同樣的待遇。

  「哦。」她坐直身體,繼續吃飯。

  兩個當事人沒有格外的對話,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插嘴打岔,只是吃飯的頭埋得更低。

  只有心臟比較強大的司空長嬋在活躍飯桌氣氛,「王爺果然風趣幽默。」

  風趣幽默。沒一個字和他挨得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乾陵悅只想抱拳說一聲佩服。

  項天禮掀起眼皮看了右手邊一眼,又默默垂頭。

  率先吃完,乾陵悅放下碗筷,在側妃一眾恭維聲中笑笑離席,在門口踱步一會兒,項天禮後腳跟著出來。

  「你今日去了東城外?」他冷不丁開口,毫無波瀾,聽不出質問還是詢問。

  「嗯。」她毫不扭捏地承認。

  「我以為上次過後你會消停一些。」他的語氣平淡。

  她忽然摸不清他的想法。

  「本來是打算消停一下。」她誠懇回答。

  項天禮低頭看她,她的眼睫很長,黑而密,縫隙之間偶爾窺見她褐色的瞳孔,在夕陽的映照下透出絕美的光暈。

  不知道好看的是她的眼睛,還是她這個人。

  「因為司空長嬋?」他並非傻子,很多事前後聯繫起來便能猜得七七八八。

  她驟然抬頭與他對視,「因為她,也不是因為她。」

  導火索只有一根,但爆炸桶里可以裝各種炸藥。

  「你不信任本王。」良久,他篤定道。

  「嗯,我不信任你。」她知道自己的話或許很傷人,但比遮遮掩掩的安慰好很多。

  更何況,項天禮並非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受傷的人。

  他眼中飛快閃過難過,又掩飾在深潭一般的眼底。

  「那很難辦。」信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建立的,他平靜地回答,目光在她長睫上又轉了一圈,想拉開,片刻後又拉回來,「給我足夠的時間,你才能知道。」

  乾陵悅心猛地一跳,他的話似乎含深意。

  莫不是知道了她的打算。

  不可能。

  「時間永遠是不足夠的。」她垂下眼瞼,遮住星辰般的眸子,低落道。

  「但時間是永恆的。」司空長嬋的聲音陡然插進來,兩人同時往後看向她,她眯著眼笑得很溫柔。

  觸到兩人視線,她不好意思地解釋,「臣妾見王爺與王妃似乎在討論什麼,心生好奇。」

  「嗯。」項天禮頷首,負手站立,沒有離開。

  乾陵悅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於公於私都不想給他們相處的時間,於是堅定地站在原地,「看來長嬋也善于思考。」

  「臣妾只是喜歡天馬行空地亂想罷了。」她淺淺一笑,目光卻灼灼落在項天禮的身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王爺如何看待?」

  項天禮看向乾陵悅,「當為。」

  簡潔明了的兩個字,她不知為何他要盯著自己。

  司空長嬋追問,「看來王爺的確有這樣的境遇?」

  「對。」他的眼神還落在乾陵悅臉上,幾乎全程無視發問的人。

  被盯的人往後縮縮脖子,莫名背脊一股涼意。

  「難道和王妃有關?」長嬋話鋒一轉。

  「沒有。」又得到男人的否定。

  乾陵悅,……

  他的眼睛是沒地方放嗎?

  「原來如此。」長嬋妃仍然笑意滿滿,款款走到他身邊,主動邀請,「明日臣妾想出府走走,王爺可有時間?」

  項天禮終於轉頭看著她,面色平靜地拒絕,「後日便是為長公主準備的家宴,恐怕沒時間。」

  「那王妃陪我出去走走?」她的目光瞬間轉到發呆的人身上。

  她眼神一閃,不想出門,「我最近很乏。」

  「老是拒絕我,真讓人傷心。」司空長嬋軟著語氣,嘴巴撅起,似乎在撒嬌。

  「中秋後陪你。」乾陵悅唯一思索,主動許諾,偏又瞧了項天禮一眼。

  她的想法十分複雜。

  既不希望項天禮追問,又不願意他不追問。

  連二當家都能從她簡單的話里有所懷疑,上次她和項天禮說得幾乎挑明,沒道理他沒有懷疑。

  「行。」她點頭,揚起一抹燦然笑意。

  乾陵悅與項天禮對視,前者率先開口,「那我就先回去了。」

  後者望著她果斷的背影,張口想說點什麼,又沒能出聲。

  晚上,他照例處理還剩一點的公務,項畏沉默地守在邊上。

  項天禮看完一篇後遲遲沒有合上,久到引起侍衛的注意。

  「王爺?」

  「你昨日說女人都喜歡被特殊優待。」他緩緩開口,十分認真。

  「……是?」昨天兩人偶爾提起關於女人的話題,他就順嘴說了一句。

  項天禮無意識地晃了晃自己的毛筆,「可我今日……」

  「什麼?」後面他說的太小聲,他沒聽太清。

  王爺大手一擺,「無妨。」

  綠竹特意叮囑過他,一定要關注王爺的情感動向,他當然不敢怠慢,斗膽追問,「可是與王妃有關?」

  他緩緩點頭。

  項畏福至心靈,難怪晚膳時王爺會一反常態區別對待王妃與其他妃子。

  「我覺得王妃並非毫無感觸。」因著武功在身,縱然不想聽,他們的對話也隱約傳到他耳朵里。

  「此話怎講?」

  「當局者迷,王妃和您說那麼多,不過是為了引起您的注意。」經過綠竹的點撥,他現在已經能夠充分領會言外之意。

  項天禮點點頭,眼神深沉地盯著面前的案卷,回想晚間的對話,腦子裡只有「我不信任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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