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的圈套
2024-05-13 21:55:35
作者: 三杯兩盞
「那就解釋吧。」項天禮已經盤腿坐起,大手把玩著她匆匆塞進去的聽診器,冰涼的質感令他想起擱置角落許久的劍。
乾陵悅滿臉被捉x在床的心虛,思考他可能接受的合理解釋,「這是我回相府時一位高人送我的。」
對相府夫人也說的高人,應該不會穿幫。
「哦?那你的醫術也是師從那位高人?」他順著她的話往下問。
「對啊。」正好可以一併解釋忽然會醫術的事,乾陵悅默默表揚自己機智,面上愈發誠懇,眨著大眼睛望著他。
她鮮少如此不具攻擊性地與他對視,桃花眼微微彎著,眼中只有他一個人,純粹而天真。
莫名的滿足充盈著項天禮的胸腔,一股暖意由心臟蕩漾開來,他凝視著眼前異常乖巧聽話的人,緩緩扯開一個假笑,「敢問王妃何時結識這位高人?」
「大概一年前。」一年前她還未嫁入王府,編起故事來比較好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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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想來這一年王妃在府內屈才了。」他假笑未變,眼底添了審視。
乾陵悅大腦「璫——」地一聲,憶起一年來原主大大小小的病都是發展嚴重後自己求來的太醫,她快速地眨眨眼,「那不是為了讓您可憐我嗎?」
「哦?」
「一年的適得其反,我是傻子也該悔悟了。」這句話出於真心,哪怕是斯德哥爾摩患者也該從漫長而殘酷的身心折磨中逃離了。
聊回到過去的一年,氣氛轉而複雜,項天禮望著眼前的人,心內竟然騰出一絲罕見的心疼,腦內閃現過去種種,自己好像做得的確過分了。
「過去的事,是本王過於放任。」他放棄似的開口,「你畢竟是王妃。」
怎麼回事,是在向她認錯嗎?
乾陵悅垂眼看去,詢問中夾雜不可置信,「你終於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本王並無任何過錯。」承認過錯是不可能的,他堂堂一個王爺,向一個女人承認錯誤?王朝更替幾個輪迴都不會發生。
算了,他果然還是那個大直男。
「你為何迷暈本王?」正在她以為他不會繼續追究的時候,他突然質問。
「王爺你在說什麼,我哪裡迷暈你了。」她嚇得背脊一直,訕笑著往前一步,試圖從他手裡拿過聽診器。
項天禮的握力大概是舉過80kg的鐵,鉗制著聽診器一動不動,她抽不出來打算放棄,還未退回去,被他握住右手,「你以為巧娘是傻子?」
「你在說什麼。」乾陵悅面色微變,手用力往後抽,卻紋絲不動。
「你讓小土豆下的藥,我讓太醫查過了,」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再隱瞞,「後面的用膳都是正常的。」
她腦袋懵了,所以從暈開始都是裝的?
「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她難以置信地發問,可他全程毫無反應,就連抽血扎針,都一聲不吭。
就算再能忍,對突如其來的銳痛感應當沒有預料才對。
「很難猜?」他揚揚下巴,中途她突然一針紮下來的時候的確差點露餡,好在常年的隱忍使他很快調整好。
蒙受巨大欺騙的人怔怔地看了他好久,這就是被套路的感覺嗎?她長大這麼大,還沒經歷過這樣的戲耍,既生氣他騙自己,又擔心他繼續追問。
「你剛才在我身上摸摸捏捏地那麼久,是為了什麼?」閒聊結束,現在才是正式盤問。
「為了檢查。」除了身份,其他大可實話實說,實在解釋不了就往高人身上推。
「檢查?」男人濃密整潔的眉毛微微上揚,示意她繼續。
乾陵悅退無可退,放棄掙扎,一五一十地科普,「身體健康例行檢查,看看王爺您身體有沒有毛病。」
他頷首,「所以?」
「除了腦子沒檢查,其他都是小問題。」她瞥他一眼,一語雙關,聽得項天禮眉心蹙了蹙,又舒展開。
「什么小問題?」他饒有興趣。
「腿部舊疾。」其他的問題都不算問題,唯有這個比較棘手,剛才大致檢查了下,看來後期沒怎麼治療。
聽她提到腿,他神色嚴肅,「你聽誰說的?」
……她剛才的話是聽到夢裡去了?雖然也有聽人說的成分,她挺了挺胸,「你質疑我的能力?」
「本王從未信過。」他淡淡接話,沒讓她岔開話,「從哪裡聽來的?」
「我檢查出來的,你這個傷,很難痊癒,但是後期中藥調理,西藥止痛,會好受很多。」仿佛回到急診室,她熟練地答道。
「西藥?」他敏感捕捉到她話里的陌生詞彙。
「一種快速藥的統稱。」解釋再清楚他也聽不懂,她乾脆胡謅。
對於未知領域,男人倒是沒有刨根問底,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是止痛藥,痛的時候吃一顆,一次上限是三顆。」她沒有多話,說著從袖子裡掏出藥遞給他,嘴裡囑咐,「按摩也要經常做,至於中醫調理,可以讓您信得過的太醫開個方子。」
她對中醫了解不多,自然不會班門弄斧。
項天禮接過藥,目光深沉地與她對視,良久才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乾陵悅。」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一直不承認,他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不用擔心我害你,要是想害你,你早就埋土堆里了。」
他哼了一聲,沒接話,電光火石間想到上次的談話,問道,「你問本王有什麼未做之事,是什麼意思?」
當時以為她急於轉移話題,但那之後她就變得有些詭異,準確的說,是她周邊的人。師黛總時不時地在他周圍繞,綠竹和項畏來往日益密切,而她學完女紅後竟然能乖乖回偏殿。
他不會天真到以為她忽然轉性。
細想來,前後唯有這一點對不上。
乾陵悅認真地看著他,開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告訴他,她不遺餘力幫他達成,他放她一條回家生路。
但她不敢賭。項天禮真的會履約嗎?還是在知道她不是原主後會心安理得地對她下殺手?
未知太多,一個閃念可能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
不過從他的反應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的遺憾之事絕對不是什麼腿疾,而且比腿疾更麻煩。
她不想捲入更深的麻煩,但為了回家,她不得不踏進去。
項天禮此刻格外耐心,任由她思考,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過去一年,我的任性給王爺添了不少的麻煩,現在幡然悔悟,自然想做點事情彌補您。」她垂下頭,斂下翻沉的思緒,決定暫時隱瞞。
現在誰都不能信。
秘密就是秘密。
他眼中的期待轉為失望,繼而沉寂,「既然如此,還請王妃心中有所準備。」
來日方長,他多的是時間問出她的隱瞞之事。
若是和那件事有關……他眼神猛地一收,看向她的目光又沉了幾分。
「再過五日周年宴就到了。」本以為他會追問不休,誰知他下一秒便換了話題,「王妃女紅如何了?」
乾陵悅沒來得及思考他上句話的意思,思維自覺跟著他轉,想到自己繡得認不出模樣的鴛鴦,有些尷尬,「還……行吧。」
「那就好,本王向兩位皇兄誇下海口,指望王妃送他們二人像樣的見面禮。」他攜帶著淡淡的笑意和調侃,笑著把她往火坑裡推。
她表情當即僵住,嘴角緩緩扯開,露出一個堪比哭的苦笑,「是,我努力。」
「必須完成。」他瞬間化身為蠻不講理布置任務的領導。
乾陵悅氣得牙癢,乾巴巴地答應,「定不負所望。」
計劃敗露的人只能暫時全身心地投入女紅,但項天禮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必然還有後手。
好煩,直球問肯定得不到答案,只能旁敲側擊了。
她重整思路,之前是她太天真了,以為原主只有一腔愛戀,心系之事必然也膚淺易猜。
事實並非如此。
乾陵悅乃相國之女,嫁入王府才一年,此前在相府,即便耳濡目染,也該比尋常女子有見識得多。
被愛情蒙蔽,或許會降智,但不會消減以往的見識。
能讓她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完成的,必然極為重要。
下人未必知道,和他親近的人也許有所耳聞。
比如柳榕。
她看了一眼對面正在安安靜靜做女紅的人,雖然她的手段惡劣了些,不鬧騰的時候還算可愛。
「看什麼看?」一開口,毀所有。
「我只是羨慕妹妹,」她悠悠回答,手上的速度慢了下來。
「你又打什麼鬼主意?」並非公眾場合,她對她就沒那麼客氣。
乾陵悅眼角揚了揚,「瞧這話說的,我只是覺得王爺實在寵愛你,有些羨慕罷了。」
柳榕得意地哼了一聲,大方接受。
「榕妹妹如此得寵,想必妙招很多,不如分享給姐姐一二?」她故意放軟語氣。
對方愈發得意,「你當我傻?以為我會讓你輕易奪走王爺的寵愛嗎?」
「妹妹難道對自己的實力如此不自信嗎?還是失了妙招,就會失寵?」乾陵悅故意激怒,「看來妹妹的受寵也並非真的受寵。」
柳榕僅有的智商都拿來爭寵,沒有多想,下意識反駁,「受寵與否要你評斷?王爺與你說過幾次體己話?這王府內,王爺唯與我談家國大事,論風花雪月。」雖然每次她都答不上來。
「是嗎?」乾陵悅眼睛一亮,上鉤了,「我不怎麼信呢,王爺與我也說了許多不常說的話。」
顯然都是互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