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葉東來（二十）

  從治十一年，皇后謝瑞葉誕下皇六子，也是步喬唯一的一個嫡子。

  與皇后之前所生的大公主一樣，這六皇子也是一出生就被定下了名字，步琮，而在六皇子滿月的時候，便被步喬下詔冊立為太子。

  這還是頭一遭在皇子剛滿月的時候便冊立太子的，之前沒有先例，之後也再沒有後者了。

  只是在終於生下皇子之後，謝瑞葉的身體突然之間就垮了，成日裡都覺得身上不舒服。

  「皇后娘娘之前急於求子，服用了太多的虎狼之藥，再加上太子在皇后娘娘腹中之時一直都在爭奪娘娘的精血，所以皇后娘娘如今的身子虧空的很是厲害，若是要再有孕，怕是難了。」謝瑞葉的心腹太醫夏太醫給謝瑞葉請完了脈後斟酌著說道。

  謝瑞葉收回手沉吟了片刻然後問道：「那太子的身子無礙吧。」

  「太子無礙，很健康。」夏太醫回答道。

  

  謝瑞葉輕輕地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太子無礙便好，如今本宮已經有了大公主和太子，也不必再生育了，能不能再度有孕本宮不在乎。」

  夏太醫低著頭抿唇沉吟了一陣子然後回答道：「皇后娘娘，您的身子······不僅僅是不能有孕。」

  謝瑞葉皺眉：「還有什麼嗎？」

  「敢問皇后娘娘連日來是否總是覺得提不起精神，並且時常感覺身上寒涼，沒做些什麼就開始疲憊？」夏太醫詢問道。

  謝瑞葉沉默著沒有回答。

  舟杏看了眼謝瑞葉然後替謝瑞葉回答道：「確實是如此，這難道不是皇后娘娘剛生產完身子虛弱嗎？奴婢記得當初皇后娘娘生大公主的時候也這般過一段子，後來不是就慢慢地養好了嗎？」

  「皇后娘娘生大公主的時候是自然受孕的，但是皇后娘娘懷上太子卻服用了太多的藥物。是藥三分毒，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在懷上太子之前是否加重了微臣給娘娘開的坐胎藥？」夏太醫問道。

  謝瑞葉抿唇點了點頭：「嗯，你開的坐胎藥本宮喝了兩年都沒有動靜，便問宮裡的嬤嬤尋了多方的坐胎法子，連番試用。」

  夏太醫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皇后娘娘當初應該讓微臣看一看那些方子的。在皇后娘娘孕期微臣就疑惑過，尋常女子在孕期多有浮腫發福之相，可是皇后娘娘懷著太子殿下之時卻反而有消瘦之相，如今看來是皇后娘娘用偏方落下的弊端了。」

  「你直接與本宮說了吧，本宮到底怎麼了？」謝瑞葉心裡已經有了些許的不安。

  夏太醫對著謝瑞葉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微臣無能，皇后娘娘如今氣血兩空，接下來會日漸乏力消瘦，微臣······罪該萬死。」

  「夏太醫！你胡說些什麼呢！」謝瑞葉還沒反應過來，舟杏先呵斥出聲了，「你是在詛咒皇后娘娘嗎？」

  「微臣不敢，但皇后娘娘如今的脈象正是如此虛浮。可以說是皇后娘娘在懷上太子殿下的時候，就已經是註定了要一命換一命了。這或許是一些富貴人家的夫人生不出子嗣找丫鬟代為生子的邪門之方，為的就是······去母留子。」夏太醫頭都不敢抬一下，緊貼著地面說道。

  謝瑞葉沉默地坐在原地，一句話都沒有說。

  「娘娘······」舟杏回頭看向謝瑞葉，不知所措。

  謝瑞葉閉上了眼睛，好半晌才道：「無礙，太子安好便可以，有了太子，後位上有沒有人都不重要了。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我這一條命······也不足惜了。」

  「奴婢馬上去查是哪個賤人遞了這麼個陰狠的方子上來！」舟杏咬著牙說道。

  謝瑞葉並沒有阻止舟杏，而是看向夏太醫問道：「那本宮還有多少時間？」

  「皇后娘娘的底子好，若是再好生養著的話，或許還有······」夏太醫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出一個保險的期限，「兩年。」

  謝瑞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此事你萬萬不可與他人言說。皇上不能說，大長公主更加不行。」

  夏太醫叩頭：「是，微臣絕不妄言。」

  謝瑞葉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吧。」

  夏太醫起身要告辭離開。

  「等一下。」謝瑞葉突然又喚住夏太醫。

  夏太醫轉頭看向謝瑞葉：「皇后娘娘還有何事吩咐？」

  謝瑞葉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本宮要你給本宮再配一味藥。」

  夏太醫連忙問道：「皇后娘娘請說要配什麼藥。」

  ······

  謝瑞葉已經整整霸占了步喬一年多了，後宮的嬪妃們眼巴巴地等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謝瑞葉生下皇子，以為現在步喬終於會去看她們了，卻不承想步喬更加寵著謝瑞葉了。

  還是日日都往謝瑞葉的鳳儀殿跑，教步朝煦讀書寫字，給步琮換尿布，熟練地不像是一個九五之尊。

  「哪有皇上親自給太子換尿布的啊，快放下讓嬤嬤去。」謝瑞葉好笑地看著步喬。

  步喬樂呵呵地舉著步琮：「這是我的兒子，我樂意。琮兒，記得我嗎？我是你爹爹，叫爹爹。」

  謝瑞葉溫柔地看著步喬抱著步琮玩兒。

  這個時候步朝煦拿著一本書走過來了：「母后，這是外祖母給我的本子，我有一句話怎麼都讀不懂。」

  謝瑞葉接過本子問道：「哪一句讀不懂了？母后給你說說。」

  步朝煦指了指其中的一篇：「就是這篇文，這裡外祖母也跟我說過，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謝瑞葉接過本子輕念了一遍步朝煦說的那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步喬聽到聲音突然轉過頭來：「瑞葉，你在念什麼？」

  「沒什麼，是母親抄錄的一些詩詞罷了。」謝瑞葉勉強地笑了笑然後問道。「朝煦哪裡不懂？」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讀到這一句話，朝煦心裡就很難受。」步朝煦悶悶地說道。

  步喬走過來，一把也將步朝煦抱了起來：「小小年紀難過什麼呢？不必難過這些東西，父皇和你母后會一輩子陪著你們的。」

  謝瑞葉靜靜地看著步喬，等到孩子們都先離開，只剩下步喬和謝瑞葉在一起。

  「怎麼了？今天不太開心的樣子。」步喬關切地詢問謝瑞葉。

  謝瑞葉望著步喬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當你的皇后。」

  謝瑞葉嫌少有這樣子表露真情的時候，只是一句話就足夠步喬歡喜得要飛上天。

  「你也會是我唯一的皇后。」步喬對著謝瑞葉承諾道。

  謝瑞葉淺淺一笑，謝瑞葉想要的，就是步喬的這麼一句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