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謝菜譜其二（爆炒見手青）

  從那一次醉蛋失敗之後，步微就一直想著能不能再做些什麼新奇的玩物出來。

  到了江南的梅雨時節，一連下來五六日的雨，步微被困在屋子裡一直出不去，閒的都不知道要幹什麼。

  「阿牧阿牧，這雨怎麼還不停啊，我想出去玩。」步微躺在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喊道。

  謝君牧埋頭批覆著官員們遞上來的公文安慰道：「梅雨時間就是這樣子，再等等吧，過些天天晴了讓你出去玩個夠。」

  「下雨這麼久，被子衣服都沒辦法曬乾，到處都是一股子霉味的。」步微鼓著腮幫子說道。

  「再忍忍，若是覺得霉味大，屋裡點點香吧。」謝君牧也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那還是不用了吧，點那東西我也悶得慌。這雨下得，我無聊得都快要長蘑菇了。」步微嘆氣一聲，然後湊到謝君牧的身邊看謝君牧批覆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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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君牧見步微過來了，自然而然地拉著步微坐在了自己腿上，圈著步微一起看公文。

  「不是說是個閒職嗎？怎麼還要批覆摺子？」步微一邊說著一邊看摺子的內容。

  「江南郡守潘道恭請公主殿下鳳體金安，謝大人萬安。」

  謝君牧在下面批覆了一個「安」字。

  打開下一本，還是一本請安的摺子。

  再下一本依然是請安摺子。

  「都是請安的摺子啊？」步微問道。

  謝君牧龍飛鳳舞地寫著「安」字做批覆：「是啊，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員為了表忠心，天天都來請個安，不管是四品的郡守還是七品的小官，全部都寫。」

  步微撇了撇嘴：「何必呢，做這些功夫。」

  謝君牧又翻開一本，寫了一筆然後突然停頓住了。

  「怎麼了嗎？這一本不是請安的摺子？」步微看了一眼，「這不是還是請安摺子嗎？」

  謝君牧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說道：「區區，我一時間想不起來『安』這個字要怎麼寫了。」

  步微：「······」

  這一次的雨接連下了十三天才停。

  「阿牧阿牧。」這天步微難得醒得比謝君牧早，晃了晃謝君牧喊道。

  謝君牧被步微晃醒，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區區？時候還早，不再睡一會兒嗎？」

  「我好像沒聽見雨聲了。」步微一邊說著，一邊翻過謝君牧的身子，光著腳跑到了窗邊，一把推開窗戶，半月未見的陽光灑了進來。

  謝君牧也從床上坐了起來，被陽光刺得閉上了眼睛。

  「出太陽了！」步微欣喜地喊道，「阿牧！你快起來，真的不下雨了。我們可以出去玩了。」

  謝君牧拎著步微的繡花鞋走過來：「要出去玩也得把鞋子穿上了再出去。」

  步微又一次催促著謝君牧趕緊吃飯，然後出門去玩。

  「你想要去山裡？」謝君牧有些不贊同步微的想法，「下了這麼久的雨，山林里的路滑得很，我們還是別去吧。」

  「就是因為下了這麼久的雨我才想去山裡啊，咱們去趕山啊。」步微興致勃勃地說道。

  謝君牧又從步微嘴裡聽到了一個新詞：「趕山？」

  「剛下完雨，山里肯定很多蘑菇啊，木耳啊什麼的，還有竹筍呢。」步微想得格外美好，「說不定我們進山一趟，以後半個月都不用去買菜了呢。」

  謝君牧從來都阻止不了步微想要做的事情，看著步微興致勃勃的樣子，謝君牧再一次妥協了：「好吧，那就去山裡吧。」

  「嗯！阿牧最好了！」步微踮起腳就親了謝君牧一下，「快讓謝川套馬，七娘收拾東西，咱們去山裡采蘑菇。」

  正如步微所言，雨季的山裡什麼東西都有。

  「阿牧！你看！蘑菇！」進山沒多久，步微就發現了一簇菌落。

  「看到了看到了。」謝君牧一手提著籃子準備給步微摘蘑菇，一手撐著傘，防著積在林木上的雨水。

  步微提著裙子蹲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拔下了這一簇的蘑菇：「前面肯定有更多更大的。」

  謝君牧點了點頭：「嗯，一點有。」

  「那咱們晚上就喝蘑菇湯吧。」步微說道。

  謝君牧無所不迎：「好，不僅要喝蘑菇湯，還要吃炒蘑菇。」

  步微被謝君牧哄得心花怒放，整個林子裡都迴蕩著步微的笑聲。

  越往裡走，各種菌類就越多。

  「咦，這個是······」步微彎下腰看了看，然後薅起了一把野菜，「婆婆丁？」

  林七娘瞥了一眼然後說道：「公主，那個不是婆婆丁，那個是野草。」

  步微：「······」

  謝君牧：「······」

  「哇！公主！主子！你們快看！」忍不住也自己找起蘑菇來的謝川突然驚呼了一聲，「這個是靈芝嗎？好大一個！」

  謝川一邊說著一邊不知道摘下來一個什麼，雙手捧著快步向著步微和謝君牧跑過來。

  「哇，好大啊，這是什麼啊？」步微也驚嘆道。

  黑乎乎的一個圓蓋，要謝川兩隻手才捧得過來。

  「這肯定是靈芝，這麼大怎麼也得有百年吧，指不定還是千年呢，主子！我厲不厲害？」謝川驕傲地向謝君牧求誇獎。

  謝君牧看著謝川捧著那個圓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是靈芝？」怎麼和自己以前看見過的不太一樣？

  林七娘嘆息一聲，無奈地說道：「這不是什麼靈芝。」

  「不是靈芝是什麼？林姨你不知道不要亂說。你一定是羨慕我採到這麼大的靈芝。」謝川哼了一聲，然後向步微搖著尾巴討好，「公主，這朵靈芝拿回去後給公主補身子啊。」

  「你可別了。」林七娘無情地打破了謝川的美夢，「這個不是靈芝，甚至都不是植物。」

  「那是什麼？莫不成是太歲？」謝川問。

  林七娘回答：「正是被踩扁了風乾後又被澆濕的牛糞。」

  謝川：「······」

  步微：「······」

  謝君牧：「······」

  「主子······」謝川可憐巴巴地看向謝君牧。

  謝君牧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你還要捧到什麼時候？還不趕緊扔遠點。」

  步微搖了搖頭：「謝川，你好噁心。」

  只有謝川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等下午回家的時候，謝川背上背著一大籮筐，左右兩邊手也各提了兩大籃子的山貨。

  各種各樣的蘑菇，還有木耳、竹筍，甚至還被步微挖到了幾顆野生的地瓜。

  回到府里後，步微就挽起袖子轉進了廚房，打算大展身手一番。

  「主子，公主殿下真的會下廚嗎？」謝川心驚肉跳地看著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步微，上一次醉蛋給謝川帶來的陰影還在呢。

  謝君牧瞪了謝川一眼：「你不相信區區？」

  「相信相信。」謝川說著撓了撓頭，「我就是聽說吃蘑菇很容易中毒。」

  謝君牧抬手一巴掌拍過去：「胡亂說什麼呢，你這個烏鴉嘴，要是真的中毒了那也不會是區區的問題，都是你這張嘴說的。」

  謝川有些急了：「主子，你不能這麼污衊我啊。」

  謝君牧不搭理謝川。

  謝川伸手去拉謝君牧的衣袖：「主子······」

  「別用你碰過牛糞的手碰我，離我遠點。」謝君牧瞬間離謝川幾十米遠了。

  謝川：「······」

  「阿牧，你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來幫我啊。」步微在廚房裡呼喚著謝君牧。

  謝川才想說一句「君子遠庖廚」，謝君牧就已經進去了：「來了。」

  好吧，什麼道理在步微面前都不是道理。

  「阿牧，你看我這個蘑菇炒熟了沒有？這個見手青沒熟吃了會看到小精靈呢。」步微說道。

  「小精靈又是什麼？我覺得已經熟了，盛起來吧。」

  步微挽著袖子，和謝君牧一起分工，成功地做出了一桌蘑菇宴。

  「哇，好香啊。」謝川扒著廚房的門深嗅一口氣，「公主公主，我有份嗎？」

  步微對著謝川想了想，然後遞出一小盤子的蘑菇：「那肯定啦，給你，今天你幫我背那麼多東西回來辛苦了，嘗嘗這個爆炒見手青。就這麼一點點，全給你啦。」

  謝川感動地熱淚盈眶：「公主殿下，您人真好。」

  「去帶上兩碗飯端著去和七娘一起吃吧。」步微拍了拍大狗狗似的謝川，然後朝著謝君牧走過去，「阿牧，我們也回去吃飯吧。」

  謝君牧點了點頭：「嗯，好。」

  「林姨，你看這是公主親手炒的蘑菇！」謝川端著蘑菇就去和林七娘炫耀，「你想不想吃啊？你誇我我就分你一起嗤。」

  林七娘絲毫不給謝川面子：「你手洗乾淨了沒有？就算洗乾淨了我也不想吃你這雙手碰的東西。」

  謝川：「······林姨，那你就看著我吃吧。」

  林七娘轉身去收拾東西，謝川賭氣將半碟蘑菇倒在飯上，端著飯碗一個勁地往林七娘面前晃悠，硬要林七娘看著自己吃。

  林七娘好脾氣地忍了好一會兒，就在林七娘要發火的時候。

  「啊！好大的龍舟啊！我要划龍舟！」謝川突然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划龍舟。

  林七娘瞪大了眼睛：「謝川，你小子幹什麼？」

  「林姨？你怎麼站在水裡啊？快上船，上龍舟，我帶你去救屈原！嘿咻！嘿咻！」謝川越劃越起勁，「啊！我的龍舟怎麼不見了！林姨！林姨快救我！我掉水裡了。哇塞！水裡有龍女！好漂亮！」

  林七娘目瞪口呆地看著在平地上划水的謝川，然後轉頭看向謝川吃了一半的蘑菇，看來······

  蘑菇沒炒熟啊。

  步謝菜譜第二道——爆炒見手青。

  沒有炒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