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開闢一件新的事

  帝王陵中，長明燈搖搖晃晃，明明滅滅，可是不管它如何搖晃都會再度燃起，不會真的就此熄滅。

  燈火的搖曳將虞或的面容照得也忽明忽暗。

  燈火照耀到虞或臉上的時候，俊美無暇的面容完美的就像是天生一般，

  可當燈火移開的時候，陰暗之下的面容卻又恐怖的猶如鬼魅。

  帝王陵里四處七零八落地倒著已經被打滅了的長明燈。

  只剩下最後的兩盞，一盞是步微的，還有一盞是鳳瀲的。

  「老頭子······」虞或咬了咬牙，「關你什麼事呢你就給我插手進來，好好的在山裡隱居，咱們進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鳳瀲的長明燈燭火明亮，似乎在嘲諷著虞或的無能。

  虞或重重將長明燈砸在了地上，燈油流出，可是燈火卻還是依舊燃燒著，虞或抬腳一腳踩上去，狠狠地碾了幾下，可是等虞或把腳移開的時候，燈芯依舊倔強地燃著，雖然只是一點如豆，卻就是屹立不倒。

  

  「混帳！」虞或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

  步微的長明燈燭火突然重重地搖晃了一下。

  虞或連忙回身去看步微的長明燈：「嚇到你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喊了。」

  虞或絮絮叨叨地跟長明燈道歉，然後又喃喃地說道；「他們都不讓我們在一起······這一世，我們本該在一起的，可是他們都攔著我們，你生氣嗎？我真的很生氣······」

  虞或說著突然皺了皺眉，然後屈指算了算：「小朋友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步微聽不到虞或的碎碎念，在虞或還在碎碎念的時候，步微已經站在桂宮裡，從步絳的手中拿到了監國的權力。

  步絳將要去皇家道觀清修一月，由鎮國公主監國攝政的消息一傳出來，立刻就有一群「忠肝義膽」的大臣要來死諫。

  但是他們已經見不到步絳了。

  等那幾位大臣要以死進諫的時候，坐在桂宮龍椅上的，已經是步微了。

  「諸位大人怎麼就是學不會識時務呢？」步微優哉游哉地等著這些大臣來，「之前那麼多次和本宮作對是什麼下場你們還不清楚嗎？硬要來一個前仆後繼，覺得這樣子很感人嗎？」

  跪在桂宮前的大臣們全部都沒有說話，只是用沉默抗拒著步微監國攝政。

  「也是，畢竟這要是成功了，你們就是捍衛皇權的大功臣，會流芳百世，青史上獨自立傳成冊。如此光宗耀祖的時候，有志氣的人都會想來拼一拼的。」大臣們不說話，步微就繼續說道，「就算不成，將來也自有我死的時候，指不定也有和你們一樣看不慣女子當政的史官誇讚你們幾句。你們怎麼也不虧。」

  「公主殿下本是女中英豪，為何非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終於又一個大臣開口了。

  步微反問：「我怎麼大逆不道了，敢問讓我攝政是搶奪了步氏的江山，還是混淆了皇上的血脈？」

  大臣被步微反問得無言以對。

  論步氏江山，步微姓步，論皇上的血脈，步微是步絳唯一的親生女兒。

  「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站起來走出去，本宮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要在這裡跪著的話······」步微身子前傾，看著那些大臣，「那今日什麼人都沒有進宮過，明白嗎？」

  什麼人都沒有進宮過，那就是要殺人滅口了。

  「要命嗎？」步微輕飄飄地又問了一聲。

  一個大臣猛地站了起來，顫抖地指著步微像是要罵。

  步微好整以暇地瞪著這個大臣罵，手指搭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一旁的于謙帶刀侍衛將手握在了刀柄上，只等著步微一聲令下。

  大臣的話語噎在喉嚨里，半點都發不出來。

  最後，在刀刃的震懾之下，這個大臣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重重地一甩袖，然後轉身而去。

  「以後少給本宮再來這一出了，以為自己能夠轟轟烈烈地討伐本宮，可是最後卻是落得一個又一個的笑話。」步微嗤笑一聲，「給自己留點老臉吧。」

  所以大臣都灰頭土臉地出去了。

  林七娘看著眾人都走了後回到步微的身邊：「公主，人已經都走了。」

  「七娘，你說我能做到嗎？」步微坐在龍椅上問道，「爹爹寵我，給了我這個機會，那我是能握住這一次機會還是說我和爹爹都會變成千古罪人。」

  「不會的，公主殿下只不過是在開闢一件新的事，世人都覺得女子不行，公主就給世人開開眼。」林七娘回答道。

  「我聽說國師虞或曾經幫了我很多東西。」步微若有所思地說道，「若是他現在能夠繼續回來幫我，那我能夠成為這古往今來第一個女皇吧。」

  林七娘頓了一下，然後走到步微面前對著步微單膝跪下：「公主殿下，您已經忘記了國師大人的總總，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當年便是國師送到公主身邊的。」

  「我確實忘記了，但是阿牧告訴我了。」步微回答道。

  林七娘唇角流露出一抹苦笑：「公主如今······是否會對我有所······」

  「阿牧當初和我說要將你殺了，再不濟也要把你趕走，是我攔下來了，讓你繼續留在我的身邊。」步微抬手打斷了林七娘說的話，然後起身走到林七娘身邊扶起林七娘，「你知道我為什麼明知道你是他送到我身邊的還要把你留下嗎？」

  林七娘沉吟了片刻問道：「公主信我？」

  「嗯。」步微點頭，然後握住林七娘的手，重重地點頭，「我信你。你的眼神也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七娘你是跟我有感情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林七娘的眼眶都泛紅了，鼻頭一酸，吸了一口氣才忍住就要湧出的淚水哦：「公主與謝將軍的一切七娘都看在眼裡。我也很喜歡小縣主。這一切是國師的錯，公主若是要做什麼就請告訴七娘吧。」

  步微笑了笑然後回答道：「咱們就和一起一樣就好了，小柳絮也一定會回來我們身邊的，到時候小柳絮就會說話了，會喊我娘親，喊你阿嬤。」

  林七娘垂下眼帘，眼眸中閃過一抹溫情：「嗯。」

  步微已經很久沒走進十二重樓了。

  但是直覺告訴步微，這裡是最能見到虞或的地方。

  步微走在十二重樓里，順著樓梯一節一節地往上走，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蜂擁著想要出來，卻又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堵住了，怎麼也想不起。

  越往上爬步微的呼吸就越重，胸口就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步微的眼睛都花了。

  在踏上最後一層樓的時候，步微眼前一花，腳一滑就要往下跌倒下去。

  「小心點啊小朋友。」一隻手拉住了步微的手，將步微一把拉了回去。

  步微撞進了一個懷抱，腦子暈了一會兒才回歸神來，看著眼前宛若天神的虞或發呆了一陣子後步微開口：「你是······那個誰來著？」

  虞或失笑：「我們見過的，我叫虞或，忘記了嗎？」

  「哦對，虞或。」步微對著虞或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把你忘記了，但是我好像沒有安全忘記你。」

  虞或扶著步微坐了下來：「嗯？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在無助的時候，總是能夠想到你，覺得若是你在就不是什麼問題了。」步微回答虞或。

  虞或失笑，伸出手揉了揉步微的頭：「怎麼說？小朋友怎麼無助了？」

  「我想做一個沒有人敢做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個時候我腦子裡就會出現一道身影，直覺告訴我這個人能夠幫我，可是我又不知道那個是誰。本以為是阿牧，可是我又逐漸發現，阿牧能幫我的也不多。」步微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虞或，眼神活像是一隻委屈的小兔子。

  看得虞或的心完全軟了，連忙輕聲安慰道：「沒事沒事，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來幫你。」

  「你能幫我嗎？」步微問道，「你可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麼事情？」

  虞或笑了笑：「不論你要做什麼事情，我都會無條件地幫你。不就是一個天下嗎，給你就是了。」

  步微頓了一下：「那我需要給你什麼嗎？你什麼都不要就會幫我嗎？」

  「你若是非要給我報酬的話······」虞或沉吟了片刻，然後伸手又捏了捏步微的臉頰，「我見過皇帝的玉璽，拿過國師的印璽，但是唯獨沒有見過皇后娘娘的鳳印。若是我送你上了女帝的位子的話，你將你後宮的鳳印給我如何？」

  步微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為何想要皇后娘娘的鳳印？」

  虞或低笑了一聲：「我並不是想要皇后娘娘的鳳印，我只是······想要你。」

  步微頓住了，然後垂下了頭，臉頰微微泛紅，含羞帶怯：「你······」

  虞或捏住步微的下巴抬起了步微的頭，目光炙熱地看著步微：「小朋友，你可知道腓泉的作用？腓泉會讓你忘記你摯愛之人，而你把我忘記了，這代表著什麼？」

  步微愣愣地看著虞或，然後伸手握住了虞或的手：「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你一點一點地告訴我好不好？」

  「好。」虞或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了步微，然後坐在步微的身邊開口說道，「今日你便留在十二重樓里吧，我慢慢跟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步微對著虞或笑了笑，順從地答應了虞或：「好。」

  虞或的心情大好，握著步微的手緩緩地與步微說起了當年：「我們當年初遇的時候，你還很小，我一開始是覺得你就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但是你······」

  步微也不知道虞或和自己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是看著虞或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步微突然感到疑惑，自己和虞或當初到底有是什麼樣的過往。

  「國師，你愛過我嗎？」步微問得。

  虞或點頭不假思索地問道：「愛，而且不是愛過，是到現在依舊愛著。」

  步微又問：「那我愛過你嗎？」

  虞或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不是都說了腓泉會讓你忘記摯愛之人嗎？為什麼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愛過我？」

  「那阿牧呢？」步微繼續問道，「我愛謝君牧嗎？若是不要的話，我為什麼當初又要嫁給他？還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虞或沉吟了片刻然後幽幽地問道：「若是我說你並不想嫁給謝君牧的話，你信嗎？」

  這一夜，步微和虞或留在了十二重樓里，沒有回謝府。

  謝君牧在謝府等到晚上才等到林七娘獨自回來。

  「謝將軍，公主今日留在宮裡了，謝將軍先休息吧。」林七娘對謝君牧說道。

  謝君牧背著手站在門口問道：「虞或出現了嗎？」

  林七娘頷首：「是。國師今日在十二重樓出現了，公主和國師談了一整下午，然後公主便讓我先回來和將軍你說一聲。」

  謝君牧輕輕地點了點頭：「嗯，好。」

  林七娘鞠了一躬然後退出去。

  謝君牧站在院子裡沉吟了好一會兒低笑了一聲：「虞或，你可真的是難辦。」

  「主子。」謝川走了上來。

  謝君牧看向謝川：「嗯，怎麼了？」

  「秦將軍正在回京的路上了。」謝川說道。

  「秦泱？」謝君牧已經有些年沒有聽到秦泱的什麼事情了，「他回來做什麼？」

  謝川搖了搖頭：「秦將軍並沒有說，只是今日秦將軍讓人給主子替了消息，說他會回來，還請主子和公主暫且忍耐一下，等他回來再說。」

  謝君牧的眉峰緊鎖起來：「什麼意思？秦泱到底是要做什麼？」

  謝川想了想然後說道：「要不我現在立刻派人出去，去看看路上能不能遇到秦將軍好好問一下？」

  謝君牧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先把話傳去給公主，看看區區的意思吧。」

  謝川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