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報仇

  那位馬大人被步微叫到了後院，步微抱著胳膊站著似笑非笑地看著馬大人：「馬大人原是個大忙人，本宮讓人去找了你數回你都不在，這會兒我們總算是見到了。」

  馬大人名喚馬霆，便是之前做主要給陳家加軍勛的那位樞密院侍郎。

  

  在馬霆提出來被謝君牧怒斥了一頓之後，步微就讓人多次去傳喚馬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是剛好馬霆不在。

  確實馬霆也知道，步微要見自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他也沒膽子和步微對著幹，所以只能裝聾作啞地躲著步微。

  前幾日步微沒有再叫人來傳馬霆了，馬霆本以為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沒想到步微直接堵人堵到了嘉王府來。

  「本宮還聽說你在謝將軍手下多有怨言，覺得謝將軍只不過是上過幾次戰場而已，並沒有參加過科舉，根本不應該統領樞密院。」步微繼續說道。

  馬霆的額頭冒出一片冷汗：「卑職、卑職不敢。」

  「本宮去查過了，你是武帝年間的進士，第四百三十七名，這個名次很厲害嗎？」步微挑眉問道，「你那一期的進士一共就四百六十人吧。你這名次都是墊底的，怎麼就給你爬到了樞密院侍郎的位子上？」

  馬霆被步微問得根本就不敢作答。

  「呵。」步微低笑了一聲，「現在你倒是不敢說話了，當初你的話不是很多嗎？特別是本宮和謝將軍都不在的時候，你拉著樞密院的一些年輕人都說了什麼當真覺得本宮不知道，謝將軍不知道嗎？」

  「公主恕罪！卑職那都是一念之差。」馬霆終於跪下認罪了。

  步微淡淡地瞥了眼馬霆：「謝將軍念在你和他同僚多年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宮可沒這麼大的肚量，本宮要的是絕對的忠誠，給你們發俸祿是讓你們埋頭做事的，不是怨天尤人的。想要自己臉上有點光回去之後就自己寫一封辭官的摺子，帶著老婆孩子要多遠走多遠。要是最後一點老臉都不要了的話，那就本宮送你一程。」

  輕飄飄的幾句話，卻愣是把馬霆嚇得直接尿了褲子。

  步微施施然地離開，而馬霆則是雙腿發抖地跪在原地好半天都站不起來，身下一片水澤緩緩地漫開來。

  步微回到酒席中，謝君牧已經和步羨喝了好幾杯了。

  「少喝點兒。」步微叮囑了謝君牧一句。

  謝君牧對著步微笑了笑，立刻就扔了步羨看向步微：「公主殿下放完話了嗎？」

  「嗯。」步微點頭，「這一個就夠了，其他的不需要嗎？」

  謝君牧攬住步微的腰身將步微帶進懷裡：「殺雞儆猴，他在樞密院也是可有可無的，趕走這一個震懾其他人就足夠了。」

  步微點了點頭：「嗯，好，那我們現在回家嗎？」

  「姐姐，你才來就要走了啊？」步羨不舍地看著步微。

  步微好笑地看著步羨：「嘉王府離謝府才幾步啊，我今日先回家，以後你想我了就到謝府找我。」

  步羨點點頭也不久留步微：「那我送送姐姐和姐夫。」

  被步羨送出了嘉王府，謝君牧和步微一起坐著馬車回家。

  「嘉王還真是不爭不搶，看上去對儲君之位沒有半點意思，對你倒是真的親近。」謝君牧隨口說道。

  步微笑了笑：「阿羨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怎麼說？」謝君牧問道。

  步微看向謝君牧：「我和阿羨本不是親生的姐弟，相識相處的日子也不是很久。要說他真的就那麼喜歡我這個姐姐我可不相信。」

  「嘉王很聰明，他知道你是條最佳的大腿，只要抱緊了你哪怕最後不是儲君之位，他也能榮華富貴一生。」謝君牧明白了步微的意思。

  步微點頭感慨：「是啊，或許他能夠更聰明一點，知道只要他乖乖地聽話，我這輩子就只是公主，我會親自將儲君的位子送到他的面前。」

  謝君牧注意到了步微話語中的某些字眼：「那麼區區這輩子除了公主還有想過其他的身份嗎？」

  步微含笑看著謝君牧問：「比如呢？」

  謝君牧抱著步微貼到步微的耳邊低聲問道：「若是皇上真的給的話，區區是要還是不要？」

  步微低聲道：「若是真要了，那你我真的就一輩子被困在京城裡了。」

  謝君牧眸色一動，到了現在，步微還是有想著要隱居的，他們想要陪伴著對方，唯求對方同行的初心，一直未變。

  「阿牧，我又想小柳絮了。」步微低聲地說了一聲，「也不知道她這幾日有沒有想她的爹爹和娘親。」

  謝君牧輕輕地拍了拍步微的後背以示安慰：「沒事，鳳老前輩一定會照顧好小柳絮的。」

  步微深吸了一口氣：「我真怕小柳絮不記得我們了。」

  「不會的，不會的。」謝君牧這話說得自己都沒有底氣，畢竟這一別就是十五年，若要說小柳絮還記得他們，那才不可能的。

  步微和謝君牧都知道，還是這麼騙著自己，好像這麼騙著，就真的能夠成真。

  「哥！哥！」一回到謝府，北辰雲湛就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地從謝府里衝出來喊謝君牧。

  謝君牧頓時就覺得又沒什麼好事了：「做什麼？」

  「大喜事啊！晚上我擺宴席請你們吃飯。」北辰雲湛歡喜地喊道，「正兒會說話了！他喊我爹爹了！他喊我爹爹了！」

  北辰雲湛的一對雙胞胎已經十個月了，也開始牙牙學語了，今日是謝正第一次開口喊北辰雲湛「爹」。

  可把北辰雲湛樂壞了，跑了全府跟每個人都通報了這件事情，就連趙晏如和趙瑛都被北辰雲湛拉著報喜了一番。

  謝正和謝墨比小柳絮大半歲，再過半年，小柳絮也該會喊「爹爹」「娘親」了。

  北辰雲湛歡歡喜喜，而步微和謝君牧卻沉默了。

  北辰雲湛頓了一下，然後低聲給了個建議：「雖然說小柳絮身體不好寄養出去了，但是你們也能去看看的吧。」

  「別說了。」謝君牧打斷了北辰雲湛的話，「你就回去陪著你的孩子吧。」

  北辰雲湛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補救，但是步微已經從北辰雲湛身邊走過去了。

  謝君牧也跟上了步微的步伐，步微走出幾步後又停下腳步想了想之後回頭看向北辰雲湛：「北辰雲湛。」

  「啊？」北辰雲湛看向步微。

  步微動了動唇：「恭喜，你能看到你的孩子一路的成長。」

  北辰雲湛：「······」

  晴色入青山的速度再一次給了步微驚喜，僅僅三天時間，虞子雍就把小茶帶到了步微的面前。

  「師父，謝將軍也派了人留意著小茶姑娘，我們找到小茶姑娘的時候還差點和謝將軍的人起了衝突。」虞子雍對步微說道。

  「阿牧？」步微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小茶呢？帶她進來啊。」

  「小茶姑娘她······」虞子雍頓了一下，「師父，她似乎不太正常了。」

  有不正常？

  等小茶被抬到步微面前的時候，步微驚得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步微問道，然後快步上去去問小茶，「小茶，小茶你怎麼了？」

  「師父，她聽不見了。」虞子雍說道。

  步微抬眸看向虞子雍：「什麼？」

  「不僅看不見，還聽不見，說不了話，走不了路了，若是要形容的話，她如今只是一個有生命的木偶人而已。」虞子雍輕輕地說出殘忍的事實。

  步微倒吸了一口冷氣，說不出話來。

  虞子雍繼續說道：「在把小茶姑娘接出來之後，晴色入青山就派了大夫去看小茶姑娘的情況。小茶姑娘如此已經有至少四年了，已經······救不了了。」

  步微呆在原地：「那······豈不是生不如死？」

  虞子雍點了點頭：「嗯。」

  確實是生不如死，不能與外界有半點交流，只能這麼躺著，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那該是有多麼地崩潰。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步微在自己的身邊，小茶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步微的袖子。

  步微望向小茶，然後在小茶身邊蹲下，拉過小茶的手在小茶的掌心寫字：小茶，是我，公主。

  小茶猛地一頓，撐起上半身就往步微的方向撲。

  步武接住了撲進自己懷裡的小茶，緊緊地擁住了小茶。

  小茶長大了嘴，卻因為被灌了啞藥只能發出難道嘶吼：「啊！啊！啊！」

  「我會為你報仇的。」步微抱著小茶，將話說給自己聽，「我不會放過傅俶臨的。」

  小茶摩挲著拉起了步微的手，也在步微的掌心寫起了字。

  冰涼的指尖划過步微的掌心，留下三個令人心痛不已的字：殺了我。

  步微抿唇，好半晌之後問道：「子雍，你可知道什麼法子可以讓人走得不痛苦？」

  虞子雍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有一味毒藥，可令人致幻死在夢境之中，只會有愉快而不會有痛苦。」

  步微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那就它了，送小茶······上路吧。」

  虞子雍頷首：「是。」

  「七娘。」步微走出房間喚道。

  林七娘走上前：「公主。」

  「把傅俶臨帶出來，去北鎮撫司。」

  步微從來沒有親自用過北鎮撫司的刑具，那種血腥的審訊都是沈馳負責的，都是這一次，步微坐在了審訊椅上。

  沈馳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看了眼被綁在刑架上的傅俶臨，頓了一下然後對著步微行禮：「微臣拜見公主殿下。」

  步微坐在審訊椅上捻著手指看著傅俶臨，好一會兒之後才回應沈馳：「沈大人免禮。」

  沈馳又瞥了眼傅俶臨然後說道：「公主殿下要如何處置這個罪臣。」

  「人不能死。」步微說道，「至少八年之內，他都得給我好好地活著。」

  沈馳思索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公主殿下，八年······」

  「若是說做不到的話那你這個指揮使也不用當了。」步微打斷了沈馳的話。

  沈馳無奈只得硬著頭皮應下：「是，微臣會竭盡全力。」

  「本宮還要他看不見、說不出、聽不到、走不了，甚至連動都不能動。」步微繼續說道，「沈大人可有辦法？」

  「挖眼、割舌、挑斷腳筋自然就看不見、說不出、走不了了，聽不見便捅破他的耳朵，至於動都不能動······」沈馳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微臣可命巧匠取出罪人雙臂的一根骨頭，還有腰上的······」

  「那等傷口癒合了豈不是不疼了嗎？」步微嗤笑一聲，「這些還不夠。」

  「那······」沈馳又想了一會兒，「微臣令人打斷他的腰和手腳，再命人接上，重複多次如何？」

  步微笑了，一聲冷笑，令人毛骨悚然：「那邊如此吧。」

  「現在就開始嗎？」沈馳問。

  步微抬手：「請。」

  傅俶臨的眼眸之中終於出現了懼色，想要掙扎。

  但是傅俶臨自己也清楚，北鎮撫司的鎖鏈他怎麼可能掙脫地掉。

  剜眼、割舌······

  血淋淋的場面看得林七娘都不忍側目：「公主，要不我們回去吧。」

  步微冷漠地看著眼前的血腥場面好一會兒才站起身：「那就走吧。」

  慘叫聲不絕於耳，沈馳正命令錦衣衛挑斷傅俶臨的腳筋，見步微起身了轉身對著步微行禮：「微臣送公主。」

  「不用送了。」步微抬手攔住沈馳，「記得本宮的要求，八年之內，他不能死。若是他死了，那你的仕途也死了。」

  沈馳作揖：「微臣明白。」

  走出北鎮撫司後，步微突然停住了腳步。

  「這一切我不在的時候小茶都受過。」步微輕輕地說道，「那些年小茶該有多絕望。」

  林七娘：「公主為小茶報仇了。」

  步微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突然扶住了一旁的石獅子，乾嘔了起來。

  「公主？」林七娘連忙拉起步微的手要為步微診脈。

  「我沒事。」步微搖了搖頭，捂著胸口緩了一會兒，「我只是覺得，那些事情······好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