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普天之下

  「公主，這是昨日從酒樓里抓到的人的供詞。」沈馳將厚厚一疊供詞放到了步微的面前。

  步微拿著供詞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我一邊看你一邊跟我說結果。」

  沈馳簡短地對步微說道：「昨日我們在酒樓的雅間裡抓到了陳家的一個人，叫陳振，雖然並沒有官職，但是是准嘉王側妃的七叔，我們去晚了一步，到的時候他見的人已經走了，拷打了一晚上，他告訴我們，他見的人是傅俶臨。」

  步微眉腳輕輕一揚：「傅俶臨······他果然沒死。」

  「陳振已經招供他們要為陳韻晗謀求嘉王妃，乃至太子妃、皇后之位。據說已經給嘉王送去了許多禮，但是嘉王都視而不見，他們只能去籠絡其他的朝臣，已經拉攏的名單也問得差不多了，其中還不乏樞密院的人。」沈馳繼續說道。

  步微往後翻了幾頁，翻到了那一份名單，名單上足有三十七人，全是四品以上的大員，在朝中都或多或少有些身份地位，並且遍布四處。

  步微抽出名單遞給沈馳：「這份名單抄一份給我。」

  

  「是。」沈馳點了點頭接過名單又遞給另一個錦衣衛吩咐那個錦衣衛去謄抄一份。

  「陳振說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傅俶臨在背後指示的？」步微低笑了一聲，「是陳家如此不濟要靠一個外人謀劃，還是覺得能撇清一點關係是一點？」

  「應當都有吧。」沈馳回答道，「公主，可要派人去找出傅俶臨？」

  步微沉吟了片刻：「把他帶到我面前來。」

  沈馳頷首：「是。」

  「你進宮先去向皇上匯報一下吧，我就不進宮了，幫我給皇上帶一句話，原本說要恢復陳氏相王太妃的尊稱，但是陳氏現在做出這種事情來，就不必恢復了。」步微站起身說道。

  沈馳跟在步微的身後送步微出去：「卑職明白，公主放心。」

  錦衣衛飛快地謄抄好了名單將名單交給了步微。

  步微折了兩折收進了袖子裡，站在檐下看了看：「馬上就又是冬天了，怎麼還是這麼多雨。」

  「是啊。」沈馳回答了一聲，「馬上就又是一年了。」

  林七娘撐開了傘等著步微，步微走進林七娘的傘下，走出北鎮撫司上了馬車。

  「公主，回公主府嗎？」林七娘問了一句，「還是要去謝府看看？」

  步微頓了一下，動了動唇最終還是說道：「小柳絮該睡醒了，回去看看小柳絮吧。」

  步微回到公主府的時候，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公主府的僕人都戰戰兢兢地低著頭，跪在了地上。

  「怎麼了？」步微皺眉問道。

  「公主、奴才、奴才······」小柳絮的乳母跪行著上前，渾身都在發呆，說不出半句話。

  步微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還是林七娘扶住了步微。

  「小柳絮怎麼了？」步微還沒緩過來就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乳母的衣襟。

  「早上小縣主睡得很香，奴婢正守著小縣主，突然後頸一疼，就被打暈過去了，等奴婢醒來，小縣主已經不見了。」乳母閉著眼睛，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步微腿一軟，根本站不住了。

  「快、快去府衙······」步微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所有人都給我去找！」

  柱子後怯生生地探出了一個腦袋，是步澄雲也過來了。

  「我······」步澄雲小聲地發出一個聲音。

  步微臉色慘白地看向步澄雲，然後推開林七娘，跌跌撞撞地過去抓住了步澄云：「你什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步澄雲被嚇到了，縮著脖子回答道：「我去找小妹妹玩，我看到了謝家的那個叔叔······」

  謝家！

  步微放開步澄雲就往外走：「七娘，帶上公主府的府兵，跟我去謝府。」

  公主府的府兵在抵達謝府的那一刻，不用步微下命就將謝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再怎麼說也是兵，被帶出來也只是做這些了不是？

  步微來不及看自己的府兵都做了什麼，下了馬車就往謝君牧的院子裡去。

  北辰雲湛已經不是第一次偷孩子了，上一次在柳嬿婉的眼皮底下偷走自己的兩個兒子，這一次趁著步微不在把小柳絮偷回來更是得心應手了。

  「我沒能把你媳婦帶回來，但是把你女兒帶回來了，一會兒你媳婦就找回來了。」北辰雲湛抱著小柳絮回來的時候謝君牧已經醒了，正扶著疼得幾乎要裂開的頭靠在床上休息。

  謝君牧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過小柳絮了，孩子長得很快，一眨眼就已經大了一圈了。

  小柳絮還沒忘記自己的父親，咿咿呀呀地朝謝君牧伸手要謝君牧抱。

  謝君牧的目光柔軟了下來，伸手將小柳絮抱進懷裡。

  小柳絮柔軟的小身子依偎在謝君牧的懷中，總算是讓謝君牧的內心得到了些許的慰藉。

  「小柳絮。」謝君牧低聲喚著小柳絮，「爹爹好想你。」

  小柳絮揮著手去抓謝君牧的頭髮，手上的手鐲輕輕地磕了一下謝君牧的頭。

  謝君牧抓住小柳絮的手，目光頓時冷了下來，這個手鐲是虞或給小柳絮的，步微居然還是給小柳絮戴著。

  謝君牧認真地看了看小柳絮，小柳絮身上的衣服是步絳給的，頭上的帽子是步微織的，手上的桌子是虞或給的，誰的東西都有，就是沒有謝君牧的。

  謝君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覺得胸口堵得慌。

  謝君牧還沒堵得慌多久，北辰雲湛就慌慌張張地跑來進來：「哥！哥！」

  北辰雲湛一叫自己哥就沒什麼好事。

  謝君牧瞥了北辰雲湛一眼：「又怎麼了？」

  北辰雲湛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謝君牧：「那個，一會兒你別把我供出來行不？我這不是也是為了你和小柳絮父女團聚嗎？」

  謝君牧：「你在說什麼？」

  「謝君牧！」步微還在外面就開始怒斥了。

  北辰雲湛一聽這聲音連忙就往屏風後面躲：「步區區回來了，哥，你抓緊機會把她留下，讓她回來一趟可不容易。」

  謝君牧一頭霧水，不知道北辰雲湛到底在搞些什麼。

  但很快，謝君牧就知道了。

  步微踹門而入的時候臉色絕對不算好，看到小柳絮被謝君牧抱在懷裡的時候，步微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好啊，謝君牧，偷孩子這種事你也做出來了。」步微冷笑兩聲，「就為了讓我回來，你就去把小柳絮偷走，你知道我回公主府見不到小柳絮有多害怕嗎？！謝君牧，你真卑鄙！」

  謝君牧張嘴想要說什麼被步微這一番話說得根本發不出聲音了，莫名其妙被步微罵了，又看到小柳絮手上的鐲子，謝君牧一時惱怒也不讓著步微了，直接就和步微嗆聲起來：「小柳絮也是我的女兒，你一聲不吭將她抱走了這麼久，我抱回來見一面又如何？」

  「你想看孩子自然可以去公主府看，將她抱回來也可以，至少給我留個信，而不是把孩子又這麼偷走！」步微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就要去抱走小柳絮。

  謝君牧卻側過身子不讓步微碰小柳絮。

  「謝君牧你做什麼？把小柳絮還給我。」步微氣地跺了一下腳。

  謝君牧瞥了眼步微，淡淡地說道：「小柳絮姓謝，自然是要留在謝家的，公主若是捨不得小柳絮，那般搬回來住。」

  步微被謝君牧氣笑了：「你在威脅我嗎？」

  謝君牧不去看步微，生怕自己再多看步微幾眼就心軟了：「你自己做決定吧，要不就和小柳絮一起回來，要不然就將小柳絮留下，公主自己住公主府去，我的小柳絮又不是公主。」

  這可以說是謝君牧和步微第一次吵架，而這第一次就吵得全面崩了。

  步微憤怒地甩袖而去，而後謝川便來告訴謝君牧，步微讓公主府的府兵將謝府監禁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堂堂駙馬被公主圈禁了，這都說不上是一個笑話還是什麼了。

  「兒子啊，你和公主到底是怎麼了？之前你好幾天不回家，然後公主跑回公主府去了我就覺得不對勁，但是想著你們小夫妻的也不好插手什麼，這怎麼越鬧越厲害了呢？」趙晏如也憂心地跑過來問謝君牧。

  謝君牧抱著小柳絮在玩撥浪鼓，沉吟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沒什麼，不是大事，過一陣子就好了，母親不用擔心。」

  「謝府都被圍了我能不擔心嗎？」趙晏如無奈地看著謝君牧，「公主今晚回不回來？要不晚上我和她說說？」

  「不必，我們夫妻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就是。」謝君牧一口回絕了趙晏如，「不會有事的，母親你就放一百個心回去吧。」

  趙晏如還是有所顧慮：「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謝君牧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小柳絮的手跟趙晏如揮了揮，「小柳絮，和祖母說再見，讓祖母慢點走。」

  謝君牧都說到這個樣子了，趙晏如就是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唉，好好的不好好的，鬧什麼呢，若是真的要鬧得不可開交，你們以後想起來也是會後悔的，才二十幾歲，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趙晏如一席話說得謝君牧若有所思，他和步微的路還長，還要一起慢慢地走下去。

  步微從謝府出來之後，又去了陳府看陳韻晗。

  陳韻晗中毒明明是比步微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還在臥床。

  「公主殿下······」陳韻晗在床上撐著身子要起身給步微行禮。

  步微沒有攔著陳韻晗，任由陳韻晗虛弱地爬下床給自己行了一個跪禮。

  「你知道你七叔的事情了嗎？」步微坐在團椅里問了一聲。

  陳韻晗一臉迷茫地看著步微：「七叔？」

  「不認識？」步微低笑了一聲，「你們陳家子嗣興旺，你要說有幾個叔叔姑姑不認識也說得過去。那你認識傅俶臨嗎？」

  陳韻晗頓了一下：「公主殿下想要問什麼啊？」

  「看來你是認識了。」步微看著陳韻晗的神色得出了結論，「說吧，你和傅俶臨之間有過什麼關係？」

  陳韻晗不說話，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沒有時間陪著你在這裡耗！」步微的聲音陡然提高，「今日是我來還是給了你面子的，若是你再浪費本宮的時間，那麼接下來是要帶你去暴室還是北鎮撫司你可說不準。」

  陳韻晗腿一軟，整個人坐在了地上：「我、我在一年前確實見過傅公子，他當時問我、問我······敢不敢賭一把。」

  「賭什麼？」步微繼續追問。

  陳韻晗動了動唇，好半晌才道：「嫁給嘉王，賭嘉王會是將來的儲君。」

  「然後呢？若是嘉王是儲君的話，傅俶臨要你付出什麼代價？」步微繼續問。

  陳韻晗怯怯地看著步微：「他要我認一個姐姐。」

  步微皺眉：「他要你認一個姐姐？」

  陳韻晗點了點頭：「嗯。其他的他說等贏了之後再說。」

  步微負手在身後，好一陣子之後才說道：「身子不好就去休息吧。」

  「公主······傅俶臨不是已經死了嗎？」陳韻晗看著步微說道。

  步微看著陳韻晗：「你說傅俶臨已經死了嗎？」

  陳韻晗點了點頭：「嗯。」

  「撒謊。」步微輕飄飄地拋出兩個字。

  陳韻晗的臉色已經夠白了，被步微拆穿了謊言也沒法更白。

  「不要妄想能夠在我的眼睛下隱瞞什麼。如今你還有一個側妃的位子，若是安分守己本宮就將這個位子給你。若是你還想再去賭什麼，那本宮便讓你們知道什麼叫滿盤皆輸。」

  步微走出陳韻晗的閨房，陳家的眾人正在外面候著步微。

  步微掃過眾人，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都給本宮聽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的一切都是皇上的，給你們了，你們要感恩戴德，不給你們，就算是擺在你們面前，你們也只能給本宮看著，不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