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亦是如願以償
2024-05-13 21:49:33
作者: 雒夜兒
符行霨將步微帶回謝府,謝府還和步微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是竭力被維護著原貌一般。
符行霨扶著步微下了馬車然後說道:「這些年君牧一直讓人保持著謝府的模樣,就連每年門口的對聯都不肯換新句,生怕你回來後不認得了。」
步微看著眼前的謝府,目光有幾分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公主,進去吧。」符行霨說的。
步微頓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點了點頭:「嗯。」
重回謝府,步微的表現也很是平淡,看著那些歡歡喜喜來迎接自己的人,步微卻顯得無精打采,不太想搭理的樣子。
就連趙晏如急急忙忙地迎出來,想要拉著步微的手和步微說話,也被步微輕輕地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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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所有人的關心,步微獨自走進了以往與謝君牧共同居住的院子。一切的陳設都沒有更改,都還是步微記憶里的模樣。
「公主,你回來了。」林七娘走了進來。
步微看都沒有看林七娘一眼,只是坐在桌邊,垂著眼眸靜靜地發呆。
「公主看上去好像不太對勁啊。」趙晏如站在外邊觀察了一會兒步微,然後轉頭看向送步微回來的符行霨,「這是怎麼了?」
符行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五年的時間,公主也不知道都經歷了些什麼······」
趙晏如沉吟了片刻然後問:「去告訴皇上和商兒了嗎?」
「派人去告訴了,本來是想讓公主先進宮去見皇上的,但是公主不願意,我就只能先送公主回來,已經讓人去告訴君牧和皇上了。」符行霨回答道。
趙晏如想了想:「行吧,先讓廚房去準備些飯菜吧,我去陪公主說說話。」
趙晏如走進房中,揮手讓無措的林七娘下去,然後坐在了步微的身邊,輕聲細語地道:「公主,一路回來累了吧?要不要吃點什麼?」
步微的眼睫動了動,好像想要說什麼,可趙晏如等了好一會兒,步微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趙晏如小心翼翼地繼續和步微說話:「你不見的這些年,我們都很擔心你啊,如今你回來了,那可就太好了。」
步微又動了動唇,可還是沒能說出些什麼來。
趙晏如突然發現了步微被紗布包紮的手腕,伸手拉起步微的手腕:「這是怎麼傷著了?」
步微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腕,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趙晏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那公主你坐著先休息一會兒吧,商兒他很快就會回來,我讓廚房給你熬了點兒粥,一會兒你喝點吧。」
小廚房的粥熬的比謝君牧回來快,放在步微的面前,步微卻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步微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直到謝君牧匆匆忙忙地從樞密院趕了回來。
謝君牧在得到符行霨傳來的消息時就丟下手裡頭的一切拼命地往家裡趕。
在府門口下了馬就抬步跑回房間,只是在房間門口,再踏進去一步就能看見步微的時候,謝君牧的腳步停了下來。
步微,當真回來了嗎?回來的真的就是步微嗎?
五年來,謝君牧已經經歷過太多的失望了。
這一步,謝君牧邁得很艱難。
終於踏入房內,只是看到那個靜坐的背影,謝君牧就看出來了,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五年的步微。
「回來了?」謝君牧嗓音沙啞,問出這三個字。
步微怔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回過了頭。
在等謝君牧回來的這一個時辰里,步微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坐的姿勢都沒有變化。
謝君牧輕輕的三個字,讓步微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謝君牧一步一步地走到步微的面前,向步微伸出手,想要撫摸步微的臉頰,卻遲遲不敢觸碰,生怕就像這些年千千萬萬次的幻覺那般,一旦觸碰到了,就消散了。
步微仰著頭,深深地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謝君牧,對於步微而言是五個月,而對謝君牧而言,已經過去五年了。
五年的光陰在謝君牧的身上留下了痕跡,眉宇之間的那一抹少年氣已經被沉穩取而代之,目光也不再似當年那般溫柔,平添了一股滄桑。
步微微微的傾頭,將自己的臉頰貼到了謝君牧的掌心之中,合上眼眸,輕輕地說了一句:「若只是夢,亦是如願以償。」
這一句話,亦讓謝君牧如夢方醒,猛地捧住了步微的臉,俯下身,近乎兇狠地去吻步微的唇,唇齒糾纏之間也不知是咬破了誰的唇,血與淚在纏綿之中融入口中。
「對不起······」謝君牧低聲道。
若不是謝君牧執意要帶步微去花禾寨,那麼就不會有這五年的別離。
就在花禾寨被大火吞噬之後,下山的路終於出現了,謝君牧下山拉了一大批的官兵上山一寸一寸地找,可是找了一個月都沒有半點蹤跡。
所有人都說如此酷寒,在大山里根本不可能熬過一個月,但是謝君牧不信,北辰雲湛也不信。
回朝稟報了步絳之後,不出意料的謝君牧和北辰雲湛都承受了步絳的滔天怒火。
被問罪的不僅僅是謝君牧和北辰雲湛這兩個帶著步微出去的人。
在步微音訊全無四個月後,虞朝迎來了一場比步絳逼宮還要大的腥風血雨。
跟著步微一同出去的隨從被步絳仗殺了十八人,無數曾經說過步微壞話,或者說只是沒為步微說過話的大臣都紛紛下獄,詔獄裡關滿了人,從早到晚都是慘叫拷問聲。
朝堂之上就像是被血洗了一遍,除了幾位從步微還是怡德郡主時就站在步微身後的大臣,其餘的達官貴族幾乎是無一倖免。
就在步絳暴虐的讓全天下害怕的時候,還是謝君牧拖著被廷杖過還未痊癒的身子帶著嚇得不知道怎麼辦的步羨,在桂宮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步絳收手。
官員重新再選拔了一批,這一批的官員沒有一個敢再頂撞步絳了。
整場浩劫蜀翊卿都倖免於難,只是在步絳平靜下來後,默默地整理了步微留下的手稿,然後繼續步微的變法。
謝君牧也收拾了心情,延續步微的志向。
以前謝君牧的志向是什麼不用再說了,從此以後,步微的志向便是謝君牧的心之所向。
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將這個天下塑造成了步微想要締造的天下,然後等著步微回來時,能夠看著這盛世之景,回眸莞爾一笑。
「你想要的盛世我做到了,變法已成,皇權歸一,百姓安居樂業,外邦俯首稱臣,虞朝也不會再有亂臣賊子了。」謝君牧抱著步微絮絮地與步微說著話,「前幾日我晚歸,漫步迴廊之下,仰望蒼穹見皓月千里,覺春寒料峭,才知又是一年新春。而距永寧年間,吾妻遠行,已有五載春秋。」
淚水從步微的眼眶之中滑落,打濕謝君牧的衣襟,而步微仰頭去看謝君牧,亦見謝君牧眼眸之中盛滿淚水。
「此後歲歲年年,金枝玉葉也好,鶉衣鵠面也罷,惟願相見不相思。」
謝君牧沒有問步微這五年都經歷了什麼,只當做步微是遠行了五年,終于歸來。
久別勝新婚,謝君牧恨不得將整顆心都挖出來送到步微的面前。
聽聞步微回來了,許多人都想來見一見步微,卻全部都被謝君牧攔在了府外,接下來的這幾日,就算是步絳要罵要打,謝君牧都想自私地獨享步微。
用過晚膳,謝君牧牽著步微的手與步微在後院漫步,行至紫藤樹下,謝君牧停下了腳步。
這棵紫藤樹是步微離開的那年與謝君牧一起種下的,如今······已亭亭如蓋。
「紫藤長得很快,小圓子和小滾子總喜歡帶著孩子們在紫藤樹下玩,一大堆跑過來的時候攔都攔不住。」謝君牧輕輕地說道,「現在謝府里跑滿了兔子,偶爾在紫藤樹下坐一坐睡著了,醒來後身邊就圍了一圈兔子。連老爺都生了七個少爺四個小姐了。」
步微站在謝君牧身邊,溫柔地看著謝君牧:「真好。」
「佑陽一年的時候,我聽人說在江南見到過你的蹤影,我就去了江南,到江南的時候正是四月天,我沿著秦淮河一路向下尋你,想著要和你說些什麼好,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話要說的,只是見到你就好。」謝君牧輕聲和步微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四月江南,杏雨梨雲,該是如何春色撩人,要是我在你身邊就好了。」步微低聲道。
謝君牧猛地看向步微,滿眼情深地看著步微:「天下大業已竟,佑陽之治,盛世降臨,區區,我們歸隱江南,可好?」
步微望著謝君牧,許久的沉默之後,步微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謝君牧像是鬆了一口氣,抬手將步微擁入懷中:「等我處理完手中的事,我就交出兵權,我不做什麼權傾朝野的大將軍了,只要你在我身邊,便是混吃等死的駙馬爺又如何呢。」
在一開始的時候,那些大臣說他謝君牧是憑藉著駙馬的身份才得到重用的,或多或少謝君牧也是有些在意的。
但是到了步微突然之間就不在了,謝君牧頓時就覺得,自己真的也沒必要有多偉大多驚動天下,只要能在步微身邊就夠了。
謝君牧霸占了步微三日,誰都不讓見。
直到第四日,一直見不到步微的步絳忍不住了,親自出宮來踹開謝府的大門過來見步微。
「謝商!朕給你臉了是不是!攔著公主不讓她進宮見朕就算了,還敢攔著朕不讓朕來見步微!」步絳火冒三丈地沖了進來。
步微緩緩地抬頭看向步絳。
步絳的火氣瞬間就消散了,疾步走到步微的面前,彎下了腰,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步絳的頭髮全都花白了,就在得知步微失蹤的那一天,一夜白頭。
「爹爹的頭髮怎麼白了?」步微輕聲問道。
「沒事,沒事的,只是白了而已。」步絳微笑著對步微說道,而後眼中便滿是心疼,「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這五年你都跑到哪裡去了?」
「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步微回答道,「我差點兒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會,不會找不到家的,就算你找不到家了爹爹也會去找你的,不怕,不怕。」步絳輕聲安慰著步微。
「城郊小窪村裡的孟二婆家幫過我,也是哦孟二婆讓她的兒子送我到京城的,爹爹給他們家點田地錢財吧。」步微說道。
步絳連連點頭:「好,好,爹爹記著了。爹爹不會虧待他們的。」
「嗯。」步微點了點頭,然後便流露出疲憊的神色,「好累。」
步絳有些疑惑地看向謝君牧,頓了頓然後說道:「你跟朕出來。」
謝君牧頷首:「是。」
步絳走出去步微沒有攔,謝君牧抬步要跟著步絳出去,步微卻伸手拉住了謝君牧的衣袖。
「我去去就回,很快。」謝君牧哄著步微道。
步微沒有說什麼,鬆開了謝君牧的衣袖。
謝君牧跟著步絳走出去,步絳開口就問:「怎麼回事?」
「陛下指的是公主此番回來之後的異常嗎?」謝君牧問。
「跟朕說說。」步絳負著手說道。
「公主回來之後確實狀態很差,情緒低落,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而且懶散不願意動彈,甚至食慾也不振不願意吃飯,只有我陪在公主身邊的時候,公主才有些精神。」謝君牧回答道。
步絳眉峰緊鎖:「朕立刻派太醫令來看一看。」
「陛下,公主殿下不願意見太醫。」謝君牧搖了搖頭道,「我第一日便和公主提起了,但是公主很抗拒再見太醫,甚至有輕生之意。」
「那怎麼辦?就看著她這樣子?」步絳有點急了,「那朕讓太醫喬裝打扮了偷偷來行不行?」
「恐怕也不行。」謝君牧還是搖頭,「公主回來有許多人都想來拜見公主都被臣攔下了,其實這也是公主的意思,公主不願意見任何人。」
「也包括朕?」步絳問。
謝君牧看著步絳點了點頭:「公主的意思確實也包括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