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紫藤樹下

  皇宮裡恢復了平靜，步絳也找到了步微。

  步微靜靜地望著向自己走來的步絳輕輕喚了一聲：「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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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絳動了動唇然後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你現在有什麼想要的嗎？」

  步微凝視著步絳沒有回答步絳。

  步絳嘆息一聲：「我一直都沒能給過你些什麼，也沒有能夠給你的東西，但是我想日後還是會有很多時間來彌補你的，你想要的東西都會有的。」

  「爹爹明日就要登基了嗎？」步微終於開口說道。

  步絳點了點頭：「嗯，明日是個好日子，是國師算的，國師說明日登基，可保我的皇位與江山三十年無災無難。」

  「那三十年之後呢？」步微問。

  步絳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我們先過了這三十年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嗎？」

  步微輕輕嘆息了一聲：「我想過借給謝君牧，想過相王府繁榮昌盛，也想過天下海晏河清，但是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一個公主。」

  「明日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公主了。」步絳說道，然後又輕笑了一聲，「我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當上皇上。」

  「既然就要是皇上了，那就做一個好皇上吧。」步微說道，「朝政之上可以聽蜀翊卿的，軍事上就交給阿牧，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步絳點頭：「嗯，好。」

  「那······小皇帝怎麼樣了？」步微問了一聲。

  步絳微微皺眉：「他被人下了慢性毒藥，已經撐不了多少日子了，我會送他去行宮，好好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是步弈幹的事情嗎？

  步微想了想又很快將這個念頭甩去了，算了，不管是誰幹的都不用再去追究了。

  「爹爹可知道國師去了哪裡？」步微又問。

  步絳搖頭：「不知道，五日前國師突然來找我，告訴我應該稱帝了，然後為我算了登基的日子，還說將十二重樓留給你，而後便離去了。」

  步微垂下眼帘，虞或果然也是贊同步絳稱帝的，算起來步絳是虞或扶持的第三個皇帝了吧。

  虞敬帝、小皇帝，現在的步絳。

  雖然不一定送上去的都是好皇帝，都是卻實實在在地也讓王朝有驚無險地延續了這麼些年，虞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錯，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數的。

  「那爹爹想要年號了嗎？」步微隨口問了一句，就當做和步絳聊聊天。

  步絳笑了笑：「禮部給擬定三個，我也看不懂哪個好，就選一個了永寧。」

  「能夠永寧也好。」步微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個年號在原著里不曾出現過，那麼這個永寧之世，又會有什麼故事呢？

  「禮部也已經擬好了你的新封號。」步絳又說道，「也準備好了你出嫁的事情，這個月月底你就可以嫁給小謝了。」

  「爹爹急著把我嫁出去了嗎？」步微好笑地問道。

  誰料步絳卻點了點頭：「嗯，我急著把你嫁出去。」

  步微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是篡位當的皇帝。」步絳回答道，「這個位子能不能坐穩我還不知道，出嫁從夫，你儘早嫁給謝君牧，以後就有謝將軍護著你，就算是我倒台了，你也還有靠山。」

  步微愣愣地看著步絳：「爹爹，你······」

  步絳輕輕地拍著步微的手：「謝君牧做的事情爹爹都看在眼裡，他愛的是你，你是不是郡主，是不是公主他都不會在意，所以，在爹爹不能保護你的時候，爹爹相信，他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你。」

  步微傾頭靠在步絳的肩上：「爹爹，謝謝你。」

  「跟自己爹爹說什麼謝謝啊。」步絳想了想。「是爹爹對不住你，這一切都算作是爹爹的補償吧。」

  甘載二年七月二十七，甘載帝禪讓於皇叔衛王步絳，後世稱之為虞少帝。

  步絳於太和殿登基為帝，改元永寧。

  洪亮的鐘鼓鳴聲打破了皇宮的寧靜，鐘鼓聲已經鳴了三響，那意味著禮部的官員們已經結束了在天壇、先農壇與太廟的祭祀，盛大隆重的登極儀式開始了。

  謝君牧果然如顧遺闕所說，被安排站在了武官之首的位子上，而站在文官之首的是蜀翊卿。

  謝君牧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官員無數，根本不像是前幾日剛被屠殺了一大批的樣子，但是新面孔也是一大堆，蜀翊卿辦事的速度果然夠快，一下子就把朝里所有的空缺都補上了。

  三跪九叩之後，登基大典算是告一段落，緊隨其後的就是封賞大典了。

  步絳高坐在龍椅之上，武將的氣息讓人不怒自威，霸氣磅礴，光看這一個架勢，還真像是一個天生的帝王。

  眾臣山呼萬歲，聲音迴蕩在整個皇宮之中。

  步絳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地掃過群臣，這一眼，也讓不少人想起了當年的武帝，武帝若是不在打仗的事情上昏了頭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好皇帝。

  如今匈奴已破，虞朝最大的外敵已經沒有了，步絳估計也沒什麼戰可以打了，說不定他會是一個英明神武，帶領虞朝中興的君主。

  「眾愛卿平身。」步絳淡淡的一句之後，身邊的太監便向前一步，打開手中明黃的聖旨，高聲念著加封賞賜。

  先是蜀翊卿治國有功，加封為左丞相，並封一等國公；其次便是謝君牧，在外破虜，在內從龍皆為功績，在保持其護國大將軍的勛職上再升為樞密使，統領樞密院。

  這也表明了從此朝堂上新一任權臣就是蜀翊卿與謝君牧了，一文一武，一個囊括三省六部，一個統率樞密院，還有誰能夠與其爭鋒。

  一行人叩拜謝恩。

  步絳沒有說什麼，太監繼續往下念，先是追封了步絳的生母為武帝皇后，步絳的原配王妃也追封了皇后。

  然後便是封步微為公主，保存岐陽的封號，同時也將包括岐陽城在內的庭豐郡一郡授予步微為封地，此後庭豐郡的稅收皆為步微一人所有。

  這道聖旨一下，滿朝震驚。

  向來都沒有過公主擁有封地的說法，而且就連王爺的封地也只不過是一兩座城而已，直接將一個郡都給了步微做封地，這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了吧。

  步絳對步微的寵愛可見一斑，此後他們只怕還是要和以前一樣繼續巴結步微。

  岐陽公主府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步微改封岐陽郡主的時候，工部就開始籌備著郡主府的修建，如今又加封了岐陽公主府，那就將隔壁預備著留給其他大人的院牆拆了，兩家融為一家，再換上岐陽公主府的匾額就好了。

  這公主府步微也未必會住多久，盡人皆知，步微很快就會嫁給謝君牧了。

  到時候是要住在公主府還是要去住謝府都說不定。

  但即便如此，步微還是去公主府看了看。

  「殿下，這一塊的樹還沒來得及種上，但是也快了，不知殿下是否有自己喜歡的？」公主府的詹事陪著步微審查著公主府，「聽聞殿下喜歡紫藤，工部購入的也是紫藤樹苗，明日就到，若是殿下想要換一種，奴才立刻讓工部去換。」

  「不用，紫藤也很好。」步微點了點頭說道，「我之前住的府里有一棵藍花楹，麻煩你派人去移過來吧，我也挺喜歡那棵樹的。」

  詹事頷首：「是。」

  「我府里還養著一隻狗和兩隻兔子，你看著在這園子裡再做一些給狗和兔子玩的地方吧。」步微繼續說道，然後停在一棵大樹邊看了看，「這麼大的樹是之前就有的吧，總不會是移過來的吧。」

  詹事笑了笑回答：「這是之前就有的，生了有三四十年了，看著不錯就留著了，殿下若是不喜歡，奴才讓人砍了。」

  「不必，留著就留著吧。」步微搖了搖頭，「這裡就給我牽一個鞦韆吧。」

  「是。」詹事將步微的要求一一記下，步微逛了一圈，覺著沒什麼其他的問題了，這才和詹事一起走出公主府。

  「殿下所言奴才都已經記下了，立刻著人去辦，明日殿下就可以搬入公主府了。」詹事說道。

  步微頷首：「好，有勞你了。」

  走出公主府，步微才要上馬車回宮去，一隻腳剛踩上腳墩，身邊就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抓住了步微的手。

  步微嚇了一跳，卻聽見身邊的人笑著道：「久聞公主殿下傾國傾城，末將傾慕已久，不知殿下可否賞臉與末將私奔？」

  步微唇角勾起：「放肆，我乃是堂堂公主，千金之軀，豈可與你這魯莽粗人私奔。爾等小賊快快退下，莫要讓本公主令人將你拿下。」

  「哦？」謝君牧饒有趣味地看著步微，手上一用力就將步微扯進了懷裡。

  「啊！」步微驚呼了一聲，瞪了謝君牧一眼，「將軍好生放肆！」

  謝君牧抱起步微，直接將步微抱到了自己的馬上：「末將只是一介魯莽粗人，為了公主裝著君子風範來。公主殿下竟然不從，那末將就只能用粗人的法子，直接擄人了。」

  步微眯眼：「將軍想把我擄去哪裡？」

  謝君牧抱著步微低聲道：「紫藤花未眠，我想與你同賞。」

  紫藤的花期最晚也就到六月而已，但是現在八月了，謝君牧依舊給了步微一片藍紫的天地。

  「這個月份了，它居然還能開花。」站在紫藤樹下，步微驚訝地看著爬滿了一整個院子花架的紫藤花，下垂的紫藤花步微甚至伸手就能夠到。

  「本來去年就打算帶你過來的。」謝君牧含笑看著步微說道，「喜歡嗎？」

  「其實我喜歡的並不是紫藤。」步微說道。

  謝君牧傾頭：「嗯？」

  「我喜歡的是與你共賞的紫藤。」步微低聲說著，而後踮起腳主動去吻謝君牧的唇，「阿牧，你到底何日娶我？」

  謝君牧低頭與步微纏綿了片刻然後低聲道：「今日區區應當就會收到一道聖旨了。」

  步微微微喘息地抱著謝君牧的脖頸問：「什麼聖旨？」

  謝君牧啄了一下步微紅潤的唇：「賜婚的聖旨。」

  步微的眼睛一亮，看著謝君牧：「阿牧你說什麼？」

  謝君牧含笑看著步微回答道：「封賞之後皇上問我還要什麼，是錢財還是府邸，我說我這輩子唯一的祈願，便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可是皇帝陛下最珍貴的寶貝，皇帝陛下怎麼就捨得給你了？」步微含笑問道。

  「女孩子家總是要嫁人的。皇帝陛下疼愛公主，就不會讓公主成為老姑娘。我是王朝最年輕有為、最愛公主的，陛下不把公主嫁給我還能嫁給誰？」謝君牧摟著步微的腰將步微放在自己腿上，坐在了紫藤樹下，「何況公主殿下早就想嫁給末將了，等了末將很久很久了不是嗎？」

  「難道不是將軍早就想娶我，等了我更久嗎？」步微反問。

  謝君牧低笑：「是，我早就想娶你，等了你十多年了。」

  「真好啊。」步微靠在謝君牧的懷裡，與謝君牧一起看著頭頂的紫藤花。

  故人有詩：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正應此景。

  「等明年這個時候，或許我懷裡會多一個小娃娃，你抱著我，我抱著娃娃，是不是就更好了？」步微的言語之中充滿的嚮往。

  謝君牧失笑，笑步微真是膽子大，還未成婚就已經想到了孩子的事情了。

  「那區區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謝君牧問道。

  「你想大名我想小名。」步微回答道，「若是我們生了個女兒就叫小柳絮吧。」

  「小柳絮？」謝君牧想了想，「柳絮飄搖不定，不好啊。」

  「可是······」步微眨了眨眼睛，「我想留住你啊。」

  無關飄搖之意，只是想要留住。

  「那就叫小柳絮。」謝君牧一口應下。

  耳鬢廝磨了一陣子之後，謝君牧牽著馬將步微送回了皇宮。

  在皇宮門口，謝君牧突然抱住了步微，將步微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怎麼了？這麼多人呢。」步微臉上有些發紅低聲問。

  謝君牧貼著步微的耳朵低聲道：「區區，小心顧遺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