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夜觀星象

  無邊無垠綠著的草原，綻放著不少奼紫嫣紅的不知名小花。若是除去風中不盡的鮮血氣息，這著實是一片好風光。

  「主子，那就是紼庸山了。」謝川策馬到謝君牧的身邊，指向前方，「半個時辰之內我們就能趕到，匈奴的王庭就在紼庸山山腳下。」

  「虞朝建國八十年來，除了步滄昀之外，打到此處的也只有我謝君牧了。」謝君牧勒停了韁繩望著那映著霞光的紼庸山道。

  「是啊，除了先帝精銳的朱雀軍之外，也只有我們謝家軍了。」謝川歡喜地說道，「而且當初朱雀出征是先帝舉國之力供奉，但是我們出來可是靠的自己。」

  謝君牧低笑一聲，鳳眸中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朱雀軍戰損於此，翊暘世子死在這裡，但是我們卻能凱旋而歸。」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身後的士兵振臂高呼。

  「一鼓作氣，攻破匈奴王庭，生擒圖邪單于！別忘了，郡主殿下還在我們身後看著，我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還在家裡等著我們。」謝君牧舉起了手中的紫徽槍，滿臉都是自信張揚，「打完這一仗，我們的子孫後代，就再也不用受戰亂之苦了。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近在眼前！不破匈奴，誓不迴旋！」

  「不破匈奴，誓不迴旋！將軍威武！」

  御書房之中，步絳將手中的摺子往桌上一扔，捏著眉心問：「政事堂那邊還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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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翊卿站在步絳面前搖了搖頭：「他們就是要趁機將郡主與謝將軍一同扳倒，好幾位我們這邊的大臣都已經不願意再吵下去了。」

  「潘御史今日上疏乞骸骨了。」步絳嘆息一聲，「舊氏族之中以潘御史為首，他如今辭了官，只怕那些舊氏族也要有別的心思了。」

  蜀翊卿抿唇：「卑職無能。」

  「夏祭酒本來也站在我們這邊的，但是這些日子本王也收到一堆彈劾夏祭酒的摺子，如今連夏祭酒也不敢說話了。」步絳繼續說道，「還有步弈的王妃的母家陳家最近也開始鬧起來了。陳家的人入朝為官的多，雖然中央沒有人，但是地方官多，遍布各地的，一呼就有百應，本王還真是不好處理。」

  蜀翊卿垂眸片刻然後道：「王爺，卑職向王爺舉薦一個人，不知王爺敢不敢用？」

  步絳問：「什麼人？」

  蜀翊卿回答：「梁國公符流，符行霨。」

  「梁國公？」步絳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雖然他一向玩世不恭，看起來不怎麼靠譜，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才幹，這個無賴卻不是個無能。卑職斗膽請王爺一意孤行封符行霨一個京兆府尹之職。」蜀翊卿說道。

  步絳微微皺眉：「京兆府尹責任重大，一向都是功高勞苦之人擔任的。」

  「符行霨雖尚未有功，都是這個位子給他絕不會錯。」蜀翊卿信誓旦旦地說道，「卑職還懇請王爺罷免右僕射謝飛鷺。」

  步絳看了眼蜀翊卿並不言語。

  蜀翊卿又道：「王爺，卑職此舉絕不是私心，左右僕射在朝中掌權，各領三部，卑職的戶部、禮部和吏部都已經握牢。此番反對我們的也多是兵部、工部與刑部的官員。王爺罷免謝飛鷺，就相當于震懾了右三部。」

  「罷免右僕射不是小事。」步絳說了一聲。

  蜀翊卿點頭：「是不是小事，政事堂不會通過，但是卑職還是懇請王爺越過政事堂，越過尚書省與門下省直接向卑職管轄的吏部下命。」

  步絳沉吟著沒有說話。

  蜀翊卿繼續道：「此舉有違規矩，是一步險棋，但是這也是眼下破局最有效的一子，請王爺三思。」

  「謝飛鷺是南邊的降臣出身吧。」步絳說了一句，「本王記得當年還是你爺爺指揮的那一戰。」

  蜀翊卿頷首：「是。」

  「降臣······要做文章也容易。」步絳道，「這道旨，本王下了。」

  「卑職謝王爺。」蜀翊卿連忙對著步絳一鞠躬。

  「你不必謝本王。」步絳抬手道，「本王只希望你真的能做到你所說的。」

  蜀翊卿抿唇：「是，卑職會全力以赴，若是事敗，卑職就先到黃泉路上為王爺探路。」

  「沒有失敗可言！」步絳一拍桌案，「黃泉路上本王也不想看見你，本王要的只是成功，保住步微，保住謝君牧。」

  「是，王爺。」

  蜀翊卿前腳剛走出去，後腳就又有人走了進來。

  「舅舅，好久不見啊，今天吃飯了沒有啊？」才進來的少年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還帶著些稚氣，很是討喜的俊氣模樣，笑吟吟地露出一對虎牙走進來。

  步絳抬眸看了眼走來的少年：「遺闕啊，你怎麼來了。」

  「看著舅舅煩惱了這麼多天，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舅舅的沒有啊。」顧遺闕笑吟吟地說道，「舅舅，有什麼是要我做的嗎？」

  步絳嘆息一聲：「你不過是管著禁軍而已，又能做什麼呢。」

  顧遺闕挑眉：「我管著禁軍做不了什麼，那舅舅你就給我一個能做什麼的官職唄。」

  步絳揮了揮手：「這東西哪裡有說給就給的。」

  顧遺闕撇了撇嘴：「給了又怎麼樣嘛？反正舅舅現在是攝政王，硬要做什麼他們敢反對嗎？要是反對我就幫舅舅砍了他。」

  步絳等了顧遺闕一眼：「胡鬧！攝政王又不是皇帝。」

  顧遺闕眯了眯眼睛：「攝政王離皇帝就差一步了，小皇帝本就不討喜，想殺他的人還不少，舅舅何不······」

  「夠了！遺闕你都在說什麼話！」步絳呵斥道。

  顧遺闕有些委屈：「舅舅，你就不想好好保護一下微表妹嗎？我只是一個十六衛將軍，除了禁軍其餘的都管不了，微表妹出事那天能做的也只有命令弓箭手不准放箭。我但凡能有更多的權勢，微表妹也不至於被逼和親，發生那麼多事情的。」

  步絳沒有說話了。

  顧遺闕繼續往下講：「舅舅，你在京城呆的不久你不知道，但是我可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生活的，我懂得很，在這個地方只有站得高高的才能保護住自己要保護的人。」

  顧遺闕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步絳手邊的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舅舅，你當真能夠拒絕這八個字嗎？」

  步絳的目光移向了自己手邊的玉璽。

  顧遺闕繼續說道：「舅舅，別和那些大臣們吵了，別縱著他們了。我手上有十萬禁軍，整個皇宮都在掌控之中，只要你一句話你明天就能舉辦登基大典。大不了就造反唄，成王敗寇，歷史是成功的人寫的。舅舅難道不知道前朝的永樂大帝嗎？他做的就很好。」

  「你跟本王說這些想做什麼？」步絳問。

  顧遺闕笑了：「我都是為了舅舅好啊，也為了微表妹。」

  「行了，正統皇帝好好的再說這話，本王可要把你拉出去砍了。」步絳揮了揮袖道，「回去吧。」

  顧遺闕嘆息一聲：「舅舅，謝將軍的捷報是一封又一封的送回來，眼看著匈奴都要滅亡了，那些大臣還這麼欺負人。舅舅不下定決心的話，我真的很擔心謝將軍會不會死在自己人手上。若是謝將軍出了什麼意外，微表妹又該怎麼辦呢？」

  步絳沒有再回答顧遺闕的話，只是在顧遺闕離開後，步絳伸手拿起了擱在一旁的傳國玉璽。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步絳默念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

  醒來後的第十三天，步微收到了圖邪的信。

  圖邪寄來的是一封降書。

  「降書？這東西怎麼會到我手上來？」步微翻看著降書問道。

  秦泱心情很好回答步微：「估計是謝將軍不肯接受匈奴的投降，所以那個圖邪大單于讓人拼死把降書送到你手上來吧。」

  步微看著降書沉吟了片刻問：「我不懂軍事，秦將軍看來我應該接受圖邪的投降嗎？」

  「謝將軍這一次奇襲漂亮得很，若是謝將軍不願意接受投降，那就不接受吧。」秦泱回答道。

  步微抿了抿唇，在原著之中，圖邪這個大單于是當了五十年的，在娶了虞朝的宗室女之後也維護了匈奴和虞朝的百年太平。

  但是這一次圖邪的選擇堅定的是步微，所以引來了這一場幾乎要滅亡了匈奴的戰事。

  若不是步微，圖邪就不會經歷這些······

  可是這也不是步微想的啊，是圖邪自己不聽勸。

  步微心裡有些糾結，遲疑了好一會兒步微才開口道：「阿牧曾經和我說過他想要在北邊建一個都護府，這一戰已經讓匈奴怕了，又有都護府的存在，要不就讓將士們早點兒回家吧。」

  秦泱有些反對的意思：「眼下或許可以安定百年，但是若謝將軍繼續打下去，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步微認真地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是，但是我不想要圖邪死。」

  秦泱一笑：「這個好辦，我想謝將軍也會生擒匈奴單于的。」

  步微看了看手中的降書，默默地撕了降書，隨手扔到了一邊：「這一戰打得可真是快啊。」

  「是啊，謝將軍奇襲如雷，根本就不給匈奴反應的機會。」秦泱讚嘆道，「三個月滅亡匈奴，我從來不敢想像。」

  誰又敢想像呢。

  步微撐著下巴想著，這可真是男主光環啊，男主命男主劇本。

  若是步滄昀那種只有男主命卻沒有拿男主劇本的，就是再完美不還是失敗了嗎？

  步微唇角微微一彎：「開始準備慶功宴吧，我想阿牧馬上就要回來了。」

  「是。」秦泱頷首。

  這一夜，步微站在了城樓上仰望著星空，想著虞或交了自己幾天的夜觀星象。

  「郡主，你在看星星嗎？」還是那個士兵，都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步微都爬上城牆了。

  「什麼看星星，我是那麼淺薄的人嗎？郡主這是在夜觀星象。」步微盯著天空說道。

  「郡主你還會夜觀星象？」士兵崇拜地看著步微，「那郡主你會算命嗎？」

  步微收回什麼也沒有看出的目光看向小士兵：「會一點，怎麼？想要我給你算算嗎？」

  小士兵興奮地搓手：「可以嗎？那郡主你幫我算一下我什麼時候取得到媳婦好不好？」

  步微：「呃，我才剛學了一點，我也不知道算的準不準。」

  「沒事的，郡主算就是了。」小士兵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郡主說的我都信。」

  步微尷尬了：「要不還是以後吧，等我學會了再和你說。」

  「哎呀，沒事的郡主，凡事都有第一次，郡主你的第一次就交給我吧！」小士兵拍了拍胸脯。

  這話怎麼說的怪怪的。

  步微索性又抬頭去看天空：「等等，我先觀一下這個星象，我看出來再說。」

  小士兵仰頭和步微一起看：「那郡主你看出什麼了？」

  步微沉吟片刻：「我看出明天不會下雨。」

  「哇——好厲害啊郡主。」小士兵的語氣里是真的帶著崇拜。

  步微：「······」今天晚上星星這麼多明天不下雨是肯定的事情啊，這個地理都學過了，還真跟虞或教的沒什麼關係。

  「郡主，那顆星星好亮啊，我聽說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名字，那顆星星叫什麼名字？」小士兵問道。

  步微辨認了一下，遲疑地開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顆應該是紫微星，也就是帝星，代表著皇上。」

  「是皇上的星星啊，難怪這麼亮。」小士兵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那旁邊那顆星星也好亮啊，咦？我怎麼覺得旁邊那顆星星更亮了點呢？」

  步微的目光也死死地盯著紫微星邊上的那顆大星，這莫不是虞或和自己說的角星光芒犯帝星，有人要篡位逼宮？

  可是這個時候有誰能夠篡位逼宮呢？

  「郡主？」小士兵見步微沒有回答又問了一聲。

  步微微微皺眉：「你先站著，我先回去。」

  「哦，好吧。」小士兵不明所以地看著步微走出去，然後又在步微身後大喊了一聲，「那明天郡主你記得來給我算算我什麼時候取得到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