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冷宮歌聲

  三更半夜，宮裡的燈逐漸熄滅，唯有淑妃宮殿偏殿的燈火依舊通明。

  宋寒霜睜著眼睛，時不時嘆口氣，在宮裡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來回翻滾著，夜不能寐，仿佛只要一閉眼，淑妃派來了結她的人就到了眼前。

  晏檀霖啊晏檀霖，好歹青梅竹馬一場，你這是要害死老娘啊？

  總得像個法子應付了這幾天才是，雖然她確實對晏檀霖無意，但淑妃這個對兒子掏心掏肺，就指望兒子能奪得皇位安穩她下半輩子的女人，難保她不會多想。

  哀怨地想了大半宿，她總算在挨近午夜子時後漸漸有了困意。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報曉的渾厚金鐘剛剛響起，本就睡得十分淺的宋寒霜被這麼一驚，立即迷濛著雙眼直起了身子，把坐在床邊守夜的綠瑤嚇得險些叫出來。

  「噓！現在什麼時辰了？」她一把捂住綠瑤的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姐，現在才卯時初刻呢，您再睡會兒吧？」綠瑤拍了拍胸/口，滿臉擔憂地看著她：「小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奴婢幫您去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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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寒霜回了句沒事，也不多說，立刻麻利地下床洗漱收拾，打開衣櫃，可打開衣櫃一看，頓時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這些衣服是哪兒來的？怎麼這麼花俏？」

  這些衣物多是桃紅色，海清色，草綠色等一系列十分明亮的顏色，若是穿一件倒也還好，可這亂七八糟的顏色搭配在身上不同的部位，就像是身上被潑了一盆彩墨似的，簡直讓人沒眼看。

  「淑妃娘娘吩咐過，這都是她親自為您挑選地衣服，別總穿些淡色衣裳，要穿些亮色的去去病氣。」綠瑤探頭一看也愣住了，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

  淑妃昨日確實是這麼和她說的，她也十分放心，心裡想著淑妃的穿搭也很是標誌，她挑選的衣服一定也沒得挑。

  可沒想到她居然給宋寒霜挑了這些顏色，實在是沒眼瞧。

  「小姐，奴婢這就去找人給您換了！」綠瑤說著就要往門外跑去。

  「別去。」宋寒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看著這一衣櫃的醜陋配色咬咬牙：「更衣。」

  綠瑤雖然不明白宋寒霜為何這樣，但也手腳麻利地幫她收拾了一番。

  好在宋寒霜相貌出眾，這些衣服也不曾毀了她的姿色，看上去最多不過略顯花俏了些罷了。

  收拾妥當，她就帶著綠瑤往淑妃的正宮宮殿走去，雖然她就住在淑妃的偏殿，但偌大的皇宮，每宮每室都相隔很遠，她若是要給淑妃請安，那就只得早起前去。

  主僕二人腳步匆匆，晨風微涼，宋寒霜稍許緊了緊袖口，回頭催促綠瑤快些跟上。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可突然間，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期期艾艾的歌聲，聲音很是嘔啞嘲哳，像是銳利的刀片劃在玻璃上似的。

  宋寒霜和綠瑤兩人頓時停住了腳步，驚魂未定地往四周看了看，心跳不由加速，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蓋過一陣。

  「綠瑤，剛才是不是有人在唱戲？」

  「是啊小姐，怪滲人，這聲音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們還是快點兒走吧。」

  綠瑤哭喪著臉，扯著宋寒霜的袖子就要離開，但宋寒霜卻攔住了端著水盆匆匆離開的一名小太監。

  「這位小公公，請問這是哪兒？何人在唱歌？」她言語尊敬，這小太監在宮裡為奴為仆哪兒受過這種高看？

  「哎喲，小姐可真是折煞奴才了，小姐還是快些離開吧，這隔著一堵牆就是冷宮了，裡面啊，關著不少不受寵的娘娘，這一位就是其中之一啊！」小太監神秘兮兮地對她打了個手勢。

  「哦？那這位娘娘是犯了什麼罪？」宋寒霜的興趣是越發濃厚了，雖然唱歌人的嗓子不好，但深厚的底蘊功夫還在。

  她方才唱的真是竇娥冤中的一句詞，難道她被關進冷宮是因為某件冤情？

  「哎，小姐，這些主子們的事情哪兒是我們能多管閒事的，您還是別再問了。」小太監有些猶豫，眼神躲閃，敷衍了幾句就藉口匆匆離開了。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那歌聲依舊在連續不斷地響著，淒婉哀怨，如泣如訴，聽著幾乎叫人肝腸寸斷。

  「小姐小姐，我們快點兒走吧，這地方奴婢真的不想呆了。」綠瑤的膽子小，哆哆嗦嗦藏在宋寒霜的身後，警惕地往四周看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嗯，走吧，過會兒就來不及請安了。」宋寒霜明知好奇心害死貓，卻依舊想一探究竟，奈何時間不允許，若是再晚一些，就趕不上給淑妃請安了，淑妃就該去給皇后請安了。

  兩人離開後許久，冷宮裡的歌聲戛然而止，一隻空洞無比的眼睛隔著門縫遠遠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淑妃倒是很詫異宋寒霜居然會這麼乖巧懂事來給她請安，倒也有幾分滿意，便留了她在宮裡用午膳。

  鞍前馬後的噓寒問暖許久，宋寒霜看著桌上為數不多的點心長舒一口氣，今日也算是應付過去了。

  「母妃。」然而她才想到這裡，就聽門外傳來晏檀霖藏不住雀躍的聲音，兩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晏檀霖神清氣爽，手裡搖著一柄摺扇，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表情，丹鳳眼狀似無意卻時不時地往宋寒霜身上瞥去。

  「兒臣給母妃請安。」

  「嗯，霖兒，你怎麼現在來了？」

  淑妃其實心裡很清楚，他多半是聽了自己宮裡哪個賤蹄子走漏的風聲，這才知道宋寒霜被她留住在宮裡。

  「母妃，我與霜兒從小熟識，你留她在宮裡住著，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我也還來探望探望。」晏檀霖含笑朝宋寒霜處走去，嚇得宋寒霜冷汗連連，噌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