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陽謀

  聽到許存芳的話，季家僕人仔細一看，認出了楊夏茉。

  「你不是茉莉芳的老闆嗎？」

  楊夏茉點點頭，季家僕人擦擦腦門上的汗：「嚇死我了！老闆娘你攔我幹什麼呀？」

  「季先生喜歡我家的肉醬嗎？」她問著，同時把手放在季家門口的石獅子上，笑吟吟的，那石獅子就挪開了兩寸。

  季家僕人本不想說，可是看到沉重的石獅子在地上留下的劃痕後，他立刻交代了：「特別喜歡，老爺每天都吃，五天就吃了一罐！」

  「好極了！吶，知道他是誰嗎？」楊夏茉指指許存芳。

  季家僕人點頭：「知道，想見我家老爺的。」

  「小哥兒，請你告訴你家季老爺，茉莉芳的老闆就在門外，想拜訪他。」

  「行，我可以通報，不過我家老爺見不見我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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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勞了。」

  季家僕人回了家，許存芳嘆為觀止：「茉兒你真有辦法！季先生應該同意見我們了吧？」

  楊夏茉下巴一抬：「那肯定的，咱家的富貴醬可是大俠門的獨門秘方！」

  沒一會兒，那僕人又出來了，許存芳期待的看著他。

  然而他卻道：「我家老爺說了，鎮子太小沒什麼好東西，那醬湊合下飯罷了，值不得登咱家的門。」

  什麼？！楊夏茉大怒，五天吃一罐的東西，你敢說只是湊合？

  分明就是故意刁難！

  無非是仗著自己是讀書人瞧不起她個屠夫罷了！

  「我……」楊夏茉就要往裡闖，下一秒又被許存芳抱了走。

  楊夏茉：……

  季家僕人鬆口氣，好險！幸虧還有個能制住她的！

  二話不說，他迅速的跑回去，哐得關上大門。

  「大俠不能打大儒！真的！」

  「我不管！」

  「該回去吃飯了！」

  「……那你把我放下來！」

  許存芳不放手，其實他已經氣喘吁吁的了，只是不敢撒手而已。

  手裡一滑，就成了半抱半拖了。

  楊夏茉：這個姿勢更丟人了。

  「放開，我不揍他了。」

  「真的？」許存芳有點不敢相信。

  她瞪他一眼：「趕緊的！」

  他鬆開了手，還不忘提醒道：「楊大俠要說話算話。」

  她哼了一聲走在前頭，剛才她突然想到，整個奉安鎮能教許存芳也只有這個姓季的老頭了。

  所以，她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但是，他折騰許許在前，羞辱她在後，她必須給他一點教訓！

  而且，她還要他說不出她的不是來，心甘情願的好好教導許許學問。

  該怎麼做呢？

  她看著街上來來回回的人，許久想不到個辦法出來，深感動腦子果然是件辛苦又艱巨的事情。

  不過她不會服輸的，季老頭，你等著！

  一連幾天，楊夏茉除了殺豬送貨之外，就是跑到季家蹲守。

  當然，她不准許存芳去，還給他安排了活。

  許存芳這幾天也是各處跑，跟調料鋪和油坊定好契約，讓他們定期給送原料。

  此外他還和王靈玉一起去了陶瓷工坊，訂製了帶有茉莉芳字號和太平醬、富貴醬名稱的罐子。

  王靈玉當場拍板，一口氣訂了太平、富貴小罐子各一萬個，小罈子各一千個，成功把單價大幅度壓了下去。

  「罐子單價三文，兩萬個就是六十兩銀子；罈子單價二十文，兩千個就是四十兩。總計整整一百兩，會不會太多了？」許存芳有些擔心。

  「不會！」王靈玉肯定的說道：「你要對太平富貴有信心！」

  許存芳不是缺乏信心，而是覺得一下子花了太多錢出去。

  茉兒說大俠門的賞金非常豐厚，可那也是她辛辛苦苦，冒著巨大風險掙回來的。

  倒是王靈玉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敗家，茉兒一共給了一千兩的預算呢，她才用去十分之一，真的不多。

  做生意嘛，得有魄力！

  「這麼多東西放在哪兒？」

  「鋪子、家裡那麼多空地呢，總能放得下！再不行我家也能騰出一兩間房來。」

  許存芳突然發覺不對：「你不是還沒想好嗎？為什麼還來幫她做這些事？」

  王靈玉嘆口氣：「是啊，我還沒想明白呢。可是日子總要過的，錢總要掙的，姐妹總是不能丟的。」

  半晌兒，許存芳搖頭失笑：「你和茉兒果然不愧是好姐妹。」

  都是一樣有趣又有胸懷的妙人兒。

  這天，楊夏茉興沖沖的跑回來：「我找到法子了！」

  她卻發現兩人的興致都不高，反而有些沉重。

  「怎麼了？」

  「剛才玉兒的大哥來了，傳沈大人的口信，說這個案子案情複雜，齊嫂子的下落一時也難以查到。」許存芳說道。

  楊夏茉挑眉：「所以？」

  「沈大人還說，案子了結之前小栓子就是當事人，不宜做其他安排，讓我們繼續照顧他。」

  她冷笑一聲：「沈令時說得好聽！照顧？不就是讓我們養他麼？」

  她認定了，沈令時就是故意的，她不信就沒有相應規章制度來解決這個問題。

  「茉兒。」許存芳面帶請求。

  「你是不是傻？」楊夏茉恨鐵不成鋼的教育他：「一開始是照顧小栓子的情緒，我們才照顧他。可如果換了別家，比如哪家大人也沒了，就一個孩子去報官，縣衙里管不管？一段時間裡找不到大人，你覺得哪個縣官會一直養著他，不做任何處置？」

  許存芳語塞，的確是這個道理。

  她食指狠狠點著縣城的方向：「你們別忘了，沈令時在懷疑我，所以他來這一手是有目的的，你們懂？」

  許存芳和王靈玉對視一眼，頓時心驚。

  半晌兒，王靈玉開口：「如果是這樣，那沈大人就絕對不會收回成命了。以後肉醬的生意肯定會做大，需要人手，不如就留下小栓子吧，知根知底的。」

  楊夏茉笑容璀璨：「玉兒你又肯跟我說話了！」

  王靈玉惱怒：「說正事呢！」

  「你說養咱就養唄，咱不差錢！」楊夏茉笑嘻嘻的。

  許存芳：……還是小姐妹說話好使。

  楊夏茉笑容突然一收：「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養閒人！現在他小，我可以出錢出力培養他，成年之前他干點能幹的活就行。但是等他大了，必須給我打工！」

  另外兩個人當然沒意見，這本就是應該的。

  商量好了小栓子的事，楊夏茉準備著手搞定季老頭了。

  這兩天她一直盯著季家，然後發現季家的僕人幾乎每天都會採買鮮辣椒和肉類。

  她偷偷潛入季家廚房，在廚房裡看到了大量的各種干辣椒。

  經過她的觀察，季老頭的每道菜里不是有鮮辣椒，就是有用到了干辣椒。

  就連已經是香辣風味的富貴醬，都是要拿廚房裡最辣的辣椒再炒一遍，才端上季老頭的餐桌。

  而且，所有菜都是葷菜，沒有純素菜。

  「你是說，季先生嗜葷，嗜辣？」許存芳問道。

  「沒錯！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他！」

  楊夏茉拿出一個紙包，這是當初丁巨俠給的調料之一，但是太平醬和富貴醬用不到，所以一直沒拿出來。

  她把紙包拆開，「這是超級辣辣椒，你們試試。」

  許存芳和王靈玉伸手各拿了一個，輕輕咬下一點，然後立刻吐了出去，張著嘴拼命哈氣，「水！」

  楊夏茉哈哈大笑，連忙遞上了早就撕掉了外包裝的老冰棍——前世吃變tai辣雞翅的必備救命良品。

  涼涼的冰棍貼上火辣辣的舌尖，許存芳嘆道：「爽哉！」

  王靈玉則是眼睛一亮：「好吃！」

  「吃慢些，吃太快會頭疼。」楊夏茉說道。

  「這是什麼東西？」王靈玉問道。

  許存芳端詳著它：「這是加了糖的冰？」

  楊夏茉點頭：「大俠門特製呦！」

  「好酥脆的冰！大俠門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居然做得出此等好物！」許存芳由衷的贊道。

  王靈玉則有不同的看法：「這個拿來賣肯定掙錢！」

  楊夏茉咳了一聲：「玉兒你跑題了！現在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準備做一種特別辣的肉醬，然後拿去引誘季老頭！」

  她得意得搖頭晃腦：「投其所好，還能讓他受點罪，這就叫：陽謀！」

  那兩人好奇了：「會受什麼罪？」

  她嘿嘿一樂：「這種辣椒，辣兩頭呦！」

  許存芳、王靈玉：……

  「這不好吧？」許存芳反對。

  「怕什麼，就算他受了罪，回頭還得求著我繼續讓他受罪！否則怎麼能叫陽謀呢？」楊夏茉陰險的笑著。

  說做就做，楊夏茉決定現在就在店裡把肉醬做了。

  鋪子小，院子就小，院子裡沒有專門的廚房，而是在牆邊砌的灶台，上面搭了木板遮擋些風雨。

  許存芳和小栓子出於好奇在一旁看著，王靈玉也好奇，但是她得在前頭守著。

  肉醬的製作步驟並不複雜，就是給富貴醬里加上超級辣就行。

  嘩的一聲，辣椒下鍋，氣味從鍋里衝出來，小栓子馬上就受不了，咳嗽著跑進了屋裡。

  隨著就是許存芳，他也跟著進了屋，還把門給關上了。

  豬圈裡的豬開始嗷嗷叫喚，王靈玉聽到了，按捺不住心癢過來看看。

  阿嚏！剛從鋪子進入院裡，她就打了個噴嚏。

  再一看，兩頭肥豬爭先恐後的把頭擠在牆角里，朝外只露兩個大肥屁股。

  王靈玉咧嘴就想笑，張嘴卻又打了個噴嚏。

  她實在受不了了，趕緊跑回了前頭，可那氣味仿佛也擴散到了前頭，她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們尚且如此，鍋前的楊夏茉的狀況就更慘烈了，涕淚橫流，面紅耳赤。

  可是她還在掌勺，要是她也跑了，這回就白做了，再起鍋還得再受一回罪。

  楊夏茉一邊用生命堅持，一邊恨恨的想著，下次一定要跟丁巨俠訂一箱防毒面具，嗆死她了！

  這次要是搞不定季老頭，她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