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遊樂場

  極度驚嚇時，人沒辦法發出聲音。錢多就是這樣，坐在地上半天沒動，小丑疑惑地靠近，「客人，您是有什麼不舒服麼？」

  錢多顫抖著伸出手，「沒……有。」

  小丑把手遞過來，手與手相接剎那，溫熱的體溫有了交疊，錢多鬆口氣的同時一個搉胳膊直接將小丑摁倒在地，「這麼……快……就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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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象他不是沒經歷過，這種小伎倆根本嚇不到他。

  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戰鬥力，對方雖然比他矮，但是比他寬上三個體型，這邊他話剛說完，對方那是直接一個站起，反手的功夫把他摁地上了。

  胳膊傳來的痛楚不是假的，錢多扯開嗓子嚎了起來。

  「疼……疼！」

  小丑鬆開了他的手，但是單膝跪壓在他腰側，「小伙子你誰啊？為啥要對我動手，跟我有仇？」

  「你……束手……就擒……擒！」錢多盡力掙扎一番，沒什麼作用。

  有人涌了過來，無數雙腿 緩步靠近又快快離開。

  「什麼人啊這是？」

  「不知道。」

  「我看到了，這個叔叔進來就對小丑動手。」稚嫩的童音。

  「要不要報警？」

  「估計神經有問題。」

  「是不是台齊鎮的人？」

  「聯繫鎮長給送回去吧。」

  ……

  錢多趴在地上，臉在水泥地上蹭來蹭去，疼且不舒服，小丑只用重量壓制就足以讓他起不來，更別說腿上還用著勁兒。

  有保安跑過來，「劉叔，發生什麼事兒了？」

  「不知道呢，上來就被我給摁了。」

  「……現在這是？」

  「那我不得反手把他給摁住了唄，肖川，你可得好好查查，咱這園子裡孩子多，別是個什麼暴力嫌犯什麼的。」

  「放心吧劉叔。」肖川把人拎起來時還挺驚訝，「面生啊。？」

  錢多還沒回答，後背的包就被拽下來。

  「走，到警衛室。」

  錢多被保安死死鉗著手，身後傳來小丑道歉的聲音。

  「不好意思啦大家，剛剛只是個演練，往裡面走有風車哦，還有各種好看的玩偶，大家快去看看……」

  --

  「說吧，你是誰？從哪兒來的？什麼目的？」保安肖川端著保溫杯接水。

  保安室簡陋，兩張桌子，滿牆監控，旁邊掛著發黃的日曆，牆邊是一條只夠三人坐的長型條椅。地板是大理石，走上去會留下腳印，像是剛剛拖過一般。

  錢多坐在長椅上，看著肖川。

  肖川年紀三十有餘，身高一米七左右，瘦瘦弱弱，但力氣極大，從錢多手腕處的淤紅就能看出來，身上穿著的保安服對他來說也是過於寬大，斜斜地耷拉在身上，看起來頗為不正經。五官偏向斯文，卻莫名帶著些小心，舉止痞氣，明顯的信心不足。

  「看我幹什麼？交代你的問題。」肖川拍了下桌子。

  錢多被困在這兒，系統沒有提示，自己也沒有能量能夠探測，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找到變異，還是要先找到三樹他們才行。

  「我……我」

  「你什麼你？別不老實昂，小心我真把你交給警局。說，哪裡來的？」

  「平陽……市。」

  肖川喝進嘴裡的水直接噴了錢多一臉，「平陽？你說你是平陽來的？哪個平陽？是那個平陽？」

  「嗯。」錢多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聽他這麼說只是點頭同意，試圖快些離開這裡。

  肖川沉思了一下，「你來幹嘛的？」

  「找……人。」

  「誰？」

  「朋……友。」

  肖川找出錢多的身份證犯了難，「這什麼情況啊是？」

  「怎……怎麼了？」

  「沒你事兒。」肖川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說了些錢多聽不懂的方言，隨後揮了揮手，「成嘞，你走吧。」

  「這……就行了？」

  「不然怎麼著，走，我帶你去警察局好好看看？」肖川把錢多的身份證放進背包，又把包扔回給他，「走吧，趕緊的。」

  錢多就這麼莫名地被趕出保安室，抱著包站在熱烈的陽光下，不明所以。

  什麼情況？

  錢多還想回頭問清楚，結果身後傳來「砰」的關門聲，用力之大帶起一片氣流衝擊錢多的捲髮，髮絲揮舞，竟沒有半點灰塵膠著其上。

  錢多看著大家的臉，快樂的，開心地，矯情的，興奮的……跟他在遊樂場兼 職時看到的一模一樣，這些人類情感中最美好的情緒匯聚在一個地方，讓空氣中都充滿了微微的甜。

  錢多走了幾分鐘，找到一處陰涼的長椅，掏出手機呼叫方城。

  他們是同一時間進來的，雖然不明白變異的異能是什麼，但絕對不會離開太遠，手機是專門開發的，除了信號問題外，只要還在同一地方，絕對能聯繫上。

  問題就在於……信號。

  這裡到處都是森林，信號塔更是少得可憐。別說電話，一格信號都不帶有的。

  平行世界的科學家怎麼就不能努努力？錢多氣得咬牙切齒，拿著手機狠狠「蹂躪」一番，起身找更高處。

  過山車、跳樓機、旋轉木馬……隨著高度和速度的衝擊，人們驚叫出聲，笑聲連連，一群人閒著沒事就趴在旁邊，專門看刺激的運動，看到有人下來後吐一地，笑得前仰後合。

  旋轉木馬和摩天輪旁邊幾乎都是情侶，笑容甜蜜，四肢交纏，害羞和曖昧紛飛得厲害，直接閃瞎錢多這隻老單身狗的眼。

  沒想到在平行世界還要接受這樣的打擊。

  錢多拿出手機，邊走邊找信號，遇到位置高的地方，就耐心等上幾分鐘，可信號非常不給面子，始終保持沒有。

  「啊~~~~」

  「哦吼~~~」

  帶著顫音的尖叫飄下，跳樓機在高處停留，惹得許多人尖叫連連，笑聲和怒罵同時，讚嘆和感慨同步。

  對！

  可以到更高的地方才是，只要一分鐘！

  錢多來到售票處，「多……多少錢？」

  「八十。」

  「……」錢多翻包，他記得在最裡面的夾層還是有一百多塊錢，要是能聯繫上方城他們，這個錢花得很值！

  有什麼東西從包里掉出來，錢多蹲下身子，正好把背包放在地上找，錢對他來說跟命差不多，所以藏的也比較隱蔽，不好拿出來。

  好不容易把錢遞過去，錢多撿起地上的身份證，想起之前肖川看了好半天，來來回回地打量，看什麼呢？

  「好了。」

  「謝……謝謝。」

  錢多把身份證塞進錢包，背好，系好鞋帶，準備好手機，等待著下一輪的跳樓機。

  跟他同樣排隊的還有幾個人，嘻嘻哈哈你推我搡，錢多站在他們中間，耐心等待，倒也沒被人碰著。

  「來啦，下一組！」

  服務人員熱情好客，揮舞手中的小紅旗，溫言細語地告訴大家要如何安裝安全扣，隨後一一檢查，到錢多時提醒要把包放下，一旦甩出去可能會造成誤傷。

  「好……好的。」

  高升起飛的爽感極具刺激，耳邊是綿長悠揚的尖叫，當載具停留在最高處時，手機終於出現了一格信號。

  錢多知道打電話來不及，早就將編好的消息發在群里，三十秒之後，群里出現了三條簡訊，不是回復，而是他們老早就發出來的。

  看來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方城：我沒事，進入到遊樂場內，找了一圈，無人。

  沈良才：大家沒事吧？

  三樹：有怪物在追殺我，大家小心。

  錢多：遊樂場回到過去的某段時間，有很多遊客。

  「啊啊啊啊！」

  「兄弟，別玩手機，萬一摔飛了就不好了。」旁邊面色猙獰的男人大聲提醒。

  錢多點點頭表示感謝，目光從未離開過手機。

  落下去之際，錢多立刻編輯了另外一條消息，升到頂空發出去，隨之還有另外三人的回覆。

  方城：我這裡沒什麼變化，會不會是我們進入了不同的時空？

  三樹：怪物很多，你們沒事就好。

  沈良才：沒事就好，俺這兒好多人嘞。

  錢多：我們不僅要找到變異，還要找到那五個人帶回去。

  看到沈良才的消息，錢多激動不已，難道他跟自己在同一個維度？

  第三次。

  方城：這裡還是破舊的樣子，沒有人生存的痕跡，也沒有怪物，只有我自己，什麼都探測不到。

  三樹：忙。

  沈良才：俺這兒有好多吃的，棉花糖，熱騰騰的烤紅薯，巨甜，還有麵食，就是太冷，花錢買了個圍巾，二百，貴。

  錢多：沈大哥是不是跟我在同一個維度？

  落地後錢多捧著手機走出圍欄，負責的服務人員貼心地把背包遞過來，「歡迎下次光臨。」

  沒走幾步，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錢多扶著垃圾桶吐了半天，旁邊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看著消息，錢多算是明白，他們四個人分處在不同維度，不管異能是如何辦到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變異，還有那五個人。

  從資料上得知，那五個人已經明白這個遊樂場不在，他們到這兒來要麼是尋樂子要麼是做壞事兒，如果跟他們一樣也進入各種維度，那他們的表現肯定跟這裡的其他人不同。

  陽光溫暖，微風拂過，笑聲張揚，汗水灑脫，帶著青草香甜的幸福味道蔓延到四肢百骸，錢多四肢伸張，躺在長椅上氣喘吁吁。

  他花了將近五個小時把整個遊樂場都走了個遍，別說是看到行蹤不同的人，就是自己都被好幾個人定位偷偷摸摸，被肖川連著警告了好幾遍。

  「好……累啊~」錢多悠然發出一聲嘆息。

  走了小半天，太陽位置都沒變過，所有人的精力都相當駭人，玩了這個玩那個，笑聲飛揚不斷，步履輕快不停，像是上了永動條的發動機。

  長椅上有位大叔正在睡覺，臉上的書頁隨著打鼾聲起起伏伏。

  錢多想了片刻，伸手把男人臉上的書扯掉了。

  「嗯？」男人迷糊著醒來，本是直接彎腰去撿書，迎面對上錢多審視的眼神，「你誰啊？拿我書幹嘛？」

  「你睡……多久了？」錢多把書遞迴去。

  男人接過來認真翻開中間某頁，「半個小時，你有事兒？」

  錢多坐回原來的位置，頹廢地垮起臉，「抱歉……沒事。」

  男人繼續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書本往臉上一卡，不到三分鐘，鼾聲四起，搞得錢多都有點困了。

  這些人就像是遊戲中的NPC，會不停的重複某種動作或行為，一旦打亂，便會出現bug。

  但目前看來，異能會自主修復，還會在所有NPC上刷新記憶，比如自己在這兒坐了那麼一會兒，有人路過看到後，拉著孩子跑得遠了些。

  「還……是得……去問問……他們。」

  錢多打開背包掏錢，把所有能摸到的現金都數了數，七十六塊錢！！

  「不……不是吧？」

  就差四塊，能不能直接衝過去坐？

  目光緊盯著跳樓機的同時，一束熱烈的視線緊跟著投過來，錢多迎著對回去，肖川手中正按著對講機，躲在一小處竹林後，視線相對立刻吹著口哨轉移目光，隨後背著手離開了。

  還是算了，肯定會被抓。

  錢多看著旁邊的男人，湊過去再次把書扯了下來。

  男人醒來後滿臉的不耐煩，臉頰肥肉因為鬱悶而劇烈顫抖，「小伙你要幹啥呀？我睡覺沒得罪你吧？」

  錢多利索但個案的伸手，「借給……我……四……四塊錢。」

  男人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錢多，「沒有。」

  「有……急用。」錢多把書往身後一收。

  男人站起來嚷嚷，眼角竟泛起淚花，「我要是有錢，能在這兒睡覺？能在這兒看書？」

  肚腩顫動，唾沫橫飛，被激起的滿腹委屈，讓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濕了眼眶。

  「對……對不起！」錢多把書還回去。

  男人接過書，很認真地翻到某一頁，保持最開始的仰面姿勢，瞥了眼錢多，往臉上蓋書，隨後呼嚕聲炸起。

  錢多嘆氣，真是高看了中年男人的經濟。

  四塊錢，總應該能湊出來。

  錢多幾乎就要把腦袋鑽進背包，找了好一會兒，甚至胡椒粉都讓他扒拉出來，可就是不見一分錢。

  一手拿著身份證，一手拿著七十六塊錢，錢多欲哭無淚。

  視線輪轉到身份證上，年輕帶著稚氣的臉龐，甚至出生時間……

  等一下。

  出生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