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早該想到的

  「錢多！」在王芬驚訝的呼號聲中，錢多將校長的假髮扯下來，露出油光油亮的烏黑頭皮，換來暫時回家休息一周的懲罰。

  嚴松翹了晚自習找錢多，進門就豎起了拇指，「兄弟，真牛逼！」

  錢多正扭著腰試圖跟於燈他們取得聯繫，姿勢頗有些妖嬈，臉色也因為脖頸疼變得悶紅。

  四目相對，嚴松小心關上了門，「你啥時候完事兒？」

  「去你大爺的！我是腰疼！」

  「刺啦」

  

  兩人來到樓下小賣部買了兩瓶可樂坐在樹蔭下，天色漸晚，也沒多少高樓建築，夕陽一覽無餘。

  可樂的清爽帶走大部分的炎熱，沁人心脾。

  「你最近不太對勁。」嚴松起身將可樂罐投進垃圾桶，百發百中。

  錢多拿著半瓶可樂遞過去，「給。」

  「謝了。」

  夜幕低垂時錢多起身，「走，回家吃飯去。」

  「好嘞。」

  還是五菜一湯，王芬擦了擦通紅的眼睛，「過來吃飯。」

  吃完飯後錢多提議到樓上天台，他們這個小區的建築都很老，天台上也沒有護欄，所以鐵門是鎖著的。

  嚴松拿著手中的溜溜球搖頭晃腦，「走唄。」

  天台的風不大，卻分外刺激人的眼球。從這兒望出去，萬家燈火迷人眼。

  兩人坐在突起的水泥墩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為什麼特別喜歡學校？」錢多看向嚴松，記憶中的少年總有股子憨傻氣息，但實際上仗義、認真，是誰見了都會深交的朋友。

  嚴松還在玩著溜溜球，「你傻了？我怎麼會喜歡學校？」

  錢多聳了下肩膀，「這個時候你還不會玩溜溜球，大學時候為了討一個妹子的歡心才開始玩的。」

  嚴鬆手中的溜溜球轉得飛快，手指紛飛，快速有力，溜溜球帶著幾點亮光，快速旋轉下會形成光圈，算不上好看，是速度的象徵。

  「哦？」嚴松頭都沒回。

  「你投球最垃圾，別說是可樂罐，就連在籃球場都只能當個替補，百發百中這種事兒，只有在夢中才會實現。」

  嚴松停下溜溜球，「我說呢，這玩意兒我也不是很會，轉起來繞的手生疼。」

  錢多默默拉遠了二人之間的距離，「其實我最開始就該想到的，變異肯定會是在我最了解的人當中。」

  嚴松回頭，臉上還是放蕩不羈又傻裡傻氣的笑容，「這樣不好麼？你說話這麼順暢，朋友親人都在身邊，你內心是這樣，你失去了非常重要的東西，你想找回來。」

  錢多起身，臉上滿是戒備。

  變異說的沒錯，這些東西，原本應該是屬於自己的。

  「你不喜歡這一切？」嚴松歪著頭，終於不像記憶中的那個人。

  錢多說不出話。

  不喜歡麼？怎麼可能！

  「我只是給了你一個重新回到過去的可能，我的力量也只能止步於此，我不會傷害你。」嚴松嘴角微翹，說的話極具吸引力。

  「你這不是很好麼？重新長大，那些遺憾的事兒可以彌補回來，在這個世界裡繼續過著你的日子，成人、工作、結婚、有了孩子、慢慢變老，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麼？」

  「那些清冷的，被嫌棄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這些光明曾經支撐你度過那麼黑暗的歲月，這就是你的精神支柱，你想回去麼？」

  話語像是某種難以拒絕的邀請，誘引著錢多的心。

  想的。

  要回去的。

  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生活。

  「相信我。」嚴松伸出長長的手臂。

  錢多眼神有些迷離，曾經無比渴望的東西就在眼前，哪怕知道並不真實……

  【滴】

  強烈的震盪在識海瘋狂搖擺，震得整個大腦都意識迷離，頭疼欲裂，耳側和鼻孔有鮮血混流而出，錢多捂著大腦意圖嘔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嘔……」

  天地暈眩，嚴松驚訝的臉色在面前晃悠，伸出來的手臂堅持著，「給我。」

  「什……什麼？」

  「拉住我的手，一切都會好的！」嚴松換上和平時一樣陽光無害的笑容。

  痛感在大腦中像是核彈一樣爆炸開來，層層碾碎神經和肌肉，扯動所有細胞竄離，四分五裂，痛苦幾乎讓錢多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完全被吞噬。

  「給我！」嚴松鍥而不捨。

  「你……你要……要什麼？」

  嚴松臉上流露出極其貪婪的神色，「力量，你身上的力量，只要給了我，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那個你想要的世界，給我！相信我！」

  錢多幾乎不能思考，半跪在地上，口舌麻木，血腥瀰漫，就連說話都會扯動到額頭的神經，痛苦不堪。

  「真……真的？」

  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麼？能麼？

  「對。」嚴松給了他肯定的答案，「只要你願意」

  【滴】

  更強烈的痛感和震盪讓錢多捂著頭躺在天台上哀嚎不止，他能感受到那是系統的警告，或許是變異的能力強大到能阻止，再或者變異已經竄進了自己的意識。

  【滴】

  錢多已是半昏厥狀態，也就在這時，一縷金色的光束從他眉間展現，高貴典雅，伴隨著讓人臣服的壓力，只是微微一顯，周圍的世界便瞬間消散了半分，就連嚴松，身上的皮囊也褪去大半。

  錢多咬破唇，鮮血滴滴滲進咽喉，一股可悲蔓延至胸腔。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這些都是回憶，是我生命里最珍藏的東西，居然就被這麼拿出來踐踏！

  可恨！

  可恨！！

  憤怒燃燒的瞬間，頭疼消失，渾身清明，強大的力量從心臟灌入四肢，溫暖舒適。

  錢多緩緩從地上站起，眼神中不再是猶豫，凌厲之感伴著冰冷雙眸，讓人頭皮發麻，心尖發顫，身上隱約出現的能量場呈現金黃色，如薄霧般搖曳生姿，附著在周身半米。

  額……好帥！

  【請宿主對自己有準確的判斷】

  系統似乎是拉了滿級的嘲諷，這會兒不光是說話，語氣都有點陰陽調。

  我是神級。

  【宿主耳朵不好使了麼？】

  ……你為什麼生氣？

  【已提醒宿主，前方存在能量團，極易對宿主造成傷害】

  我也不是自己願意進來的。

  【剛剛您還準備將能量交給旁人】

  ……

  嚴松幾乎是顫抖著跪下，眼前這人，與五年前的那個人……

  「神……神啊……」

  錢多露出個足以安慰人心的微笑，「神……的力……力量」

  啊呸，為什麼又結巴了？一點都不帥！

  錢多閉上了嘴。

  還是給變異留那麼一點威嚴的形象吧。

  「破！」

  一聲怒吼石破天驚，錢多隻覺能量隨意流動，非常舒爽，像是調動了千軍萬馬，所到之處白骨成堆、血流成河，上至神明下至螻蟻，全數拜服在自己腳下，盡在掌握。

  周圍一切瞬間炸裂開來，強大的能量場爆發，將原本籠罩四周的能量炸的粉碎，在空中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和震耳的轟鳴。

  月色覆蓋，慵懶的月光灑在身上沒有半點溫度，飄動的金霧突然散了，看不出一點存在的痕跡，錢多感覺力量被瞬間抽走，原本挺直的脊背彎了些，飢餓如影隨形，這次更是侵入骨髓。

  【警告 再不進食宿主將餓死】

  【前方三米獸級SL類變異出沒 可斬殺】

  錢多連連擺手，他還是餓死吧。

  【是否自行覓食】

  錢多沒什麼力氣回應，剛剛那裝逼的行為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還沒說話就直接暈倒了。

  --

  五人站在能量壓滿的小公園前，光影浮動，他們竟然連進都進不去，變異拒絕了他們的進入，不僅關上了門還帶死了窗戶，樂福的能量甚至只能進行對抗。

  「不行，這個變異像是發生了什麼。」

  小路拿著手機興奮的揮舞，「是了是了，變異肯定就在這裡頭，錢多的定位也出現在這裡，看來變異是想拼命攻破錢多了，激動人心！」

  趙夏湊過來奪過手機，「我不信，這小子什麼能耐，居然能讓一個SL類的對他這麼傷心，甚至還是用全部的能量去對付？」

  於燈眉頭皺緊，想進去時卻被樂福拉住了，「哥哥，你進不去，我們只能等。」

  月影悄悄，五人站在一片迷霧的能量面前半點辦法都沒有。

  「要不我們找S隊過來？」趙尚提議。

  「那幫孫子都是罪犯，讓他們過來幹什麼？搶功？」趙夏很不爽，「這些人就應該」

  「趙尚。」於燈及時打住他的話頭，「他們現在與我們一樣。」

  小路臉上的笑意在聽到這話也都消散了。

  S隊，與他們一樣全是變異，不同的是他們是從監獄中出來，全是人級SL類，能力雖然堪稱一絕，但同時也是瘋子一般的人物，如果不是必要，於燈絕對不會與他們有任何接觸。

  他們在任務中不會顧及任何人的生死，同樣也不會顧及到人類，因此他們的任務完成量極高，但每次之後都是血屍遍野，即便如此，所有危險、詭異的任務，也都交給他們。

  相比較，高層對他們，比於燈這些警校出身的人還要信任許多。

  曾經有小隊與他們聯合絞殺變異暴動，除了他們外，所有人全數死亡。

  小路試圖轉移話題，「我們不做點什麼？」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等新人抓住變異，或者等變異將新人吃掉逃跑的時候，我們來抓變異。那是ta最脆弱的時候。」

  小路還想說什麼，見大家都不開腔，也就閉了嘴。

  是啊，誰讓他們是所有小隊中最弱的呢。

  可之前明明不是。

  他們是讓所有變異都聞風喪膽的狩夜者，保護著所有人的安全和財產，即便不能在陽光下，但依舊驕傲。

  「誒？能量變了。」樂福指著月光下雜合成陰影的能量，「變小了。」

  「還真的是，這小子不會是SL級的吧？」趙夏激動地拍手。

  籠罩在逸聞樓和小公園的能量消失，樂福指著六樓之上的高層天台，「新人在那兒。」

  所有人看著搖搖欲睡的錢多，愣住了。

  「他想幹什麼？」

  「好像要暈倒了。」

  「不好！」於燈邁開步子上前，「趙夏。」

  「來了。」趙夏往前奔走幾步快速確定地勢，雙腿用力下盤沉穩，雙手在胯間交疊。

  於燈借力而上，手中具象化出的繩子直直甩了出去，勾住三樓柱子繞了幾圈卡死，用力一拽，整個人便騰空踩上了牆體，還未站穩，錢多便一頭栽了下來。

  一百多斤的重量配合摔下來的速度，縱使是於燈也保證不了能接住，然後他們身下周圍升騰起濃霧一般的能量，托著他們緩緩下降。

  樂福左手微微顫抖，好在人是平安的。

  「沒事吧？」小路走過來頗為擔心，樂福的能量具象化非常吃力。

  「餓。」

  「等會兒請你吃好吃的。」

  於燈接住錢多落地時才發現他手裡拿著個烏龜，淡淡的能量還在烏龜的身上盤旋不停。

  趙尚顯然也發現了，「這個不會就是變異吧？」

  「拿回去再說，小路，檢測。」

  「是。」

  此時的錢多就像只熟睡的貓，整個身體都是軟的，被於燈單手攬著腰掛在身側。

  「給，送他回去。」於燈將人隨手甩給趙夏。

  「我不送，哥，給你。」趙夏說著就把錢多塞到趙尚的肩頭，「我還得回家歇著，看，我都受傷了。」

  「……」趙尚把錢多往肩頭一扛，「知道了。」

  「不是，哥，你不能這麼抗，之前你那次這麼抗我時，我回家都吐了！他這麼脆弱，指不定有點胃病啥的。」

  「那怎麼抗？總不能抱著吧？」

  「也不是不行。」

  「……」

  有光線從東方升起，撒在六個人的身上，泛起一股威嚴崇高的意味來，金光渡身，步履沉穩，笑容輕鬆，人間開啟新的一天，肩上的重擔也從未捨去。

  於燈跟在樂福身後，抬頭看了眼朝陽，少有表情的臉上湧現出從未出現過的情緒。

  希望。

  闖進校門的第一個學生還在驚訝守門叔叔今兒怎麼不在，然後看著被砸得稀碎的主幹道目瞪口呆。

  錢多感覺自己彎成九十度掛在某人肩膀，有人在拍自己屁股，用力之大直接給他震醒了。

  隨後就是……

  「嘔」

  【姓名：錢多】

  【性別：男】

  【身高：178】

  【年齡：18】

  【變異等級：神級S+2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