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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蝴蝶效應

2024-05-13 17:11:02 作者: 我叫石丑牛

  有一個充滿哲學的問題:如何判定自己現在是醒著的,還是在夢中?

  這個問題乍一聽,是唯心主義才會提出來的問題,因為對於唯物主義來說,這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且馬克思的存在理論,一切物質的存在形式,都以看見為主:夢中的一切,是現實不能看見的,所以單從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夢與非夢,其實非常好分辨。

  卻也有一句話,一切存在的,即是合理的。

  唯心主義之所以存在,自然有其價值與意義,所以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來,你如何判定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已經清醒?如果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不過只是高三午睡的一場夢,待鈴聲一響,你便會投入緊張的備考狀態中,那麼,你又如何判定你現在的意識是主動的呢?

  幻境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夢,卻又與夢不一樣。

  

  人心皮質中含有縱橫交錯的神經纖維,和神經細胞和神經細胞之間的結合部有興奮性,這兩點來看,可以認為大腦皮質是由若干個興奮單位或者說興奮要素而組成。

  神經之間的連接有三個特徵:第一是輻散傳入;第二是強度完整;第三是聚合。

  當興奮信號就進入了這樣一個網壯結構的局部,作為這一部分的處理特徵,只要有信號輸入,就有與之相應的適度的信號輸出。當有與若干突觸有關的信號輸入的時候,就會有相互關聯的信號輸出。因此便成了不切實際的幻境或夢境。

  那麼如何確定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

  可能會有人不以為意的說「扇自己一巴掌就可以」這樣單純的話,可是換個角度想:你知道扇自己一巴掌會疼,那麼這種下意識,你又如何肯定當你在做夢的時候,不會複製到那個虛無的動作後,而虛擬感知出來呢?

  佛家講究禪定與清醒夢可以相互促進。

  如果你修習過禪定,那麼在夢中就比較容易覺察到自己正在做夢;反過來,一旦你能做清醒夢,你在禪定時就比較容易入靜。這是因為,禪定和清醒夢都有助於提升人的靈性。

  《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蘇東坡在《念奴嬌·赤壁懷古》這首詞中寫道:「人生如夢」。

  夢,確實是一種偉大的啟示。當你做夢時,如果夢見自己身無分文,沒錢買米買菜,並且你不知道這是在做夢,你會感到很苦惱;當你醒來,知道這是一場夢,你還會為這些事而苦惱嗎?

  當然不會。

  從本質上來說,所謂的「現實生活」其實也是一場夢,只不過區別在於:人們在睡眠中做夢,至多只持續幾個小時;而人生之夢可持續幾十年甚至一百多年,隨一個人的壽命長短而定。當一個人死之後,他在人世間擁有的一切東西都絲毫不能帶走,正如人做夢醒來之後,夢中的一切東西都不能帶來。

  那麼,認識到「人生如夢」之後,是不是就會變得消極了呢?

  竊以為,在認識到「人生如夢」之後,會以更積極的態度面對人生。因為我知道,既然世間的一切最終都如浮雲,那麼,我就可以平靜地面對世間的一切得失、榮辱。

  如果我要去做一件事,就不會擔心失敗而心情緊張,只當作這是玩一場遊戲而已。同時,在更深的層次上,我知道,雖然這個世間的一切最終都會毀滅(例如地球在50億年之後也會毀滅),但有一種「東西」是永遠不會毀滅的,這種「東西」是什麼呢?

  這就是每一個開悟的人所悟到的(禪宗稱之為「佛性」或「自性」)。

  事實上,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當你能控制自己的意識的時候其實你就已經就不是在做夢了。

  一般人活了幾十年,做的夢永遠是被帶動的,基本很少在夢裡能控制自己的行動或是想法,在做夢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看電影。你一直一直看著自己在做什麼,幾乎是沒有辦法就控制自己怎麼做,但當你有知覺,有了主觀能動性,那就不一樣了。

  夢境如此,而幻境不一樣。

  《盜夢空間》中,區分現實與夢境的手段,是夢圖騰,其實並不正確。

  如果用轉動的陀螺來判斷是否在夢境中,那很可能會得到錯誤的結論。

  原因是你的大腦知道陀螺的運作方式,那麼很可能將這個知識遷移到夢境中,因此夢裡的陀螺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停下,同樣的其他的物品也不一定會奏效。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非常不可靠的結果,因此不能作為判斷依據。

  這樣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你如何判定你現在身處的,一定不是夢境?即便有諸多辦法幫助,你又如何能覺得你的醒來,一定是真的醒來,而不是在夢裡之中的夢中,回到第一層夢中?

  現在的情況,說來與四人的情況吻合的很。

  「你剛剛說啥?——『放開我的井姑娘』?那大妹子啥時候變成你的了?」

  窩瓜倒是沒心沒肺的揶揄著李綠蟻,李綠蟻雙臉通紅,悄悄的偷看了一眼井瓊霜,卻井瓊霜與黑眼鏡面容肅穆,顯然問題的嚴重性使然,根本沒心思在這兒打鬧。

  反倒是李綠蟻——

  他心裡帶了點慶幸又帶了點失落,卻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麼,又失落什麼?

  黑眼鏡審慎的看著李綠蟻,「你的看法是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李綠蟻的態度比得上任何人的態度。

  經過李綠蟻與井瓊霜、窩瓜三人的親身試驗後,他們已經充分確定,幻境之中,他們能夠發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並且有意識的進行自我調整,幾乎等同於現實,只是看到的情況不一樣而已。

  「這種情況的產生,一定是有規律,而不是隨機性的。」

  李綠蟻看著祭壇上的那一方石棺:每次發生問題,都與這具石棺脫不了干係,說這具石棺沒在其中發揮作用,連狗都不信。而且,似乎每次幻境的發生,都是在看過石棺裡面的東西之後才產生的蝴蝶效應?

  那石棺里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需要此人設置無數幻境防護,以至於讓任何覬覦者陷入無數的幻境泥淖,不可自拔?

  第一次看見的,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第二次看見的,是能夠產生幻覺的白花蛇舌草——

  然而,因為後面證明,即便是在看到這兩樣事物時,眾人也是身在幻境之中,因此所看到的女子與白花蛇舌草,也並不一定是完全真實的,很有可能裡面真正放著的,是別的。

  黑眼鏡眼睛微眯,他在這裡想到了一個可能:上面有令,李改革在消失的樓蘭古國里,留下了一個訊息,這個訊息能直接告訴接收者,那個能改變國家命運的「東西」的位置,也就是說,這句信息的價值,本身就是需要守護的對象。

  之前黑眼鏡一直在好奇:這個信息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藏在這荒無人煙,甚至無人可以踏足的樓蘭古國?

  若真的想讓人知道,為什麼不乾脆留下筆記一類的書面形式,直接留給諸如李綠蟻、金元寶這樣的直系後人代為保管?

  可若是不想讓人知道,又為什麼總指揮能夠在歷史的隻言片語中,挖掘出那句信息一定以某種形式藏在了這樓蘭地底?

  總指揮力排眾議,讓自己帶隊,組織了這次的樓蘭之旅,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那句信息,現在自己已經身處旋渦中心,又怎麼甘心無功而返呢?

  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時隔了二十餘年,這句信息只知道是一句話,但是一句話的傳達有多種形式,這李改革是直接讓這句話變成了一段文字,雕刻在什麼地方,讓人能夠看到之後了悟?還是說留下了某些提示,還需要多次波折,才能找到最終答案?

  又或者——

  黑眼鏡抿唇不語,卻眼神灼灼的看向了那具石棺——

  又或者,本身這個能夠扭轉一個國家命運的關鍵信息,就藏在眼前的這具石棺中,而本身這個祭壇的種種奧秘設置,被李改革加以運用,最後只能是破解此地奧秘的人,才能夠接近呢?

  這個猜測,其實不無道理,因為根據總指揮的猜測:李改革似乎對自己身邊的人,有一種絕對的自信,這種自信,會不會也變相的轉移在自己的子孫身上呢?

  他會不會料想到時隔二十餘年後,雪豹突擊隊會找到他的後人,且會需要他們配合,而如果李改革曾經是隸屬於雪豹突擊隊的編外人員,就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將這個自己探求了幾十年的奧秘,以最秘密的方式,只讓自己的後人知曉,而旁人無法猜測得到呢?

  建國後剛成立起的秘密情報特搜隊——雪豹突擊隊,其實剛開始並沒有發展到如此巨大的聲勢,而之所以後來國家不吝資金與資源的擴大,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原因:當時雪豹突擊隊的高層,被「他們」滲透的太多,因此不得不擴大編制隊伍,而李改革,便是在雪豹突擊隊成立二十餘年後,由姜雲愫直接推薦到雪豹突擊隊中來——

  李改革不愧是姜雲愫推薦來的人,只用了短短几年時間,便用他的頭腦,掌握了組織花費幾乎一個世紀都沒有找到的「那樣東西」的線索,並且用證據證明了它確實存在的痕跡。

  接下來的幾十年中,他嘗試了無數的方法,最終真的被它找到了這個「東西」的位置,並進行了大膽的嘗試,而真的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一個微小的歷史。

  不要小看這一個看似「微小」的歷史,這個「微小」裡面蘊含著的,是無數的可能。

  這個可能不是別的,說來,如果黑眼鏡沒有猜錯的,這個已經被扭轉後的「可能」,便是李綠蟻已經見識過的,701403(Y3)長征二號,發射成功。

  當年701403(Y3)工程無論設計師花費多大的心血,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卻還是一次次的失敗了,究其根本原因,並非是我們的技術、資源不比別國優秀,歷史上很多東西,它的成功,都需要一個比較特別的瞬間。

  正如同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強力有效、破壞性極強的龍捲風,其實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它需要很多微小的契機,相繼或同時發生,才能連環起致命風暴。

  李改革在舉國愁眉不展,且為701403(Y3)的失敗而怏悒不樂時,利用了「那個東西」,進行了一次「極小的嘗試」,而偏偏就是這一次看起來「極小的嘗試」,701403(Y3)工程,它便成功了。

  工學者,巧心,勞力,造器物。

  在此之前,優秀的設計師與工程師所無法解決的天大的難題,被如此「微小的轉折」改變了。

  老作家柯靈在80年代寫就的《遙寄張愛玲》一文中曾經作過這樣的評述——

  「中國新文學 運動從來就和政治浪潮配合在一起,因果難分。『五四』時代的文學革命——反帝反封建;30年代的革命文學——階級鬥爭;抗戰時期——同仇敵愾,抗日救亡,理所當然是主流。除此之外,就都看作是離譜,旁門左道,既為正統所不容,也引不起讀者的主意,這是一種不無缺陷的好傳統,好處是與祖國命運息息相關,隨著時代亦步亦趨,如影隨形;短處是無形中大大削減了文學領地……我扳著指頭算來算去,偌大的文壇,哪個階段都安放不下一個張愛玲。」

  正是上海淪陷,才給張愛玲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台。

  「幸與不幸,難說的很。」

  無論是」死如嫉惡當為厲,生不逢時甘作殤」的《武昌獄中書感》,還是「丈夫雖有磊落才,生不逢時終蒿萊」的《行路難》……

  這些古往今來的才子,最經常慨嘆的,大抵都是「時候不對」的滿腹牢騷。

  其實這四個字,乍看起來好似無能者才會發出的憤懣不平,但是到底對不對呢?

  打撞球時球沒進洞,你的思緒卻先飄走了,為了挽回面子,你自然會說「杆子太老、洞口太小、案子太高、狀態不好。」

  其實若這樣說,「生不逢時」在此處,已經間接的等於「時機」了。

  「命」,是弱者的藉口,「運」,是強者的託詞。

  做一件事你的失敗,歸結於「命」上,那便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了,因為起點的限制與天賦,在這裡清晰的幾乎讓人絕望。

  若升華些來將,此處的「命」,便包含一種人天生固來就有的「階級局限性」了。

  在近現代史上有一個著名的農民起義活動——太平天國,其農民引導戰爭失敗的根本原因在於,階級不是新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代表,他們無法克服小生產者所固有的階級局限性。

  其中「階級局限性」這個詞很值得細細揣摩。

  「階級局限性」,其言下之意是你做這件事情為什麼會失敗?

  就是因為你有這個「階級局限性」,根本含義是你失敗的根本原因是你是你。

  你是你,是你做這件事情會失敗的根本原因,換言之,即便第二個原因、第三個原因、第四個原因……都不存在,你也不會成功,因為你是你,你是你就是你失敗的根本原因,這就叫「階級局限性」。

  這五個字的殺傷力堪比末日武器,也是罵人的最高境界,常人侮辱對手往往不堪入耳,而「階級局限性」卻將人罵到骨子裡了。你是你,是你做這件事情失敗的根本原因,不要扯別的,就算其他的影響因素都不存在,你還是不會成功,只要你有一天還是你,你就永無成功的希望!

  無數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輸在起跑線上,可是他們越掙扎越發現,即使自己的孩子在起跑線上真正做到了讓自己心滿意足,但是結果卻還是輸了。

  有人或許會在此辯論「天道酬勤」,你說的都是虛妄——

  可若是「天道酬勤」,地道酬什麼?人道又酬什麼?

  這裡的「輸」,其實已經不是努力不夠造成的了,而是階級局限性使然,也就是人常常無法擺脫,卻又妄圖擺脫的「階級局限性」。

  一個人若這輩子,都與英雄為伴,都在英雄的虛影下而活。那麼從他加入的那天起,就像每一個站在前線的人那樣,都成了階級局限性所束縛的失敗者。

  如果考慮下大自然的無限複雜性,也許成功真的太過偶然,而失敗才是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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