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再次對話

  如今的無墳鎮，和啟萬里當初剛來時早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當初白靖在此地領悟了靈魂的奧秘，實力暴漲，甚至差一點就突破了九階，只可惜差了一步，最終只能達到偽九階的狀態。儘管如此，他突破瓶頸時，那狂涌而出的生命神力，還是將整個無墳鎮改頭換面了一番。

  別說是整個鎮子了，從鎮子外圍方圓幾里開始，地面上就開始長出大量的綠草和灌木，無墳鎮更是變成了一片森林，無數樹木藤蔓將鎮上的建築廢墟吞噬，從天空中望下，只能看見一片鬱鬱蔥蔥。

  「我這位岳父大人，還是個造林能手呢。」啟萬里苦笑一聲，向下落去。

  無墳鎮變成了這副模樣，倒也不影響他尋找百年前自己建造的那個地下實驗室。

  他當然不會再去找什麼妖果或者妖丸，已經沒有意義了。妖丸，當年不是被黑王吃了個乾淨，就是被李乘空統統帶走拿去搓那個大妖丸了；妖果的話，當初留在無墳鎮上寄生於屍體中的妖果，可以說已經全部進了白靖的肚子。

  啟萬里倒也不需要它們，他需要的是當初那個實驗室，那裡面有大量百年前的自己做實驗時留下的痕跡，再加上手中的筆記，他便可以用靜默神力直接倒推出妖丸的製作原理，繼而推導出讓自己變得強大的奧秘。

  很快，他便從一片密林中找到了通道，翻開了地面。

  

  下方，是一片幽幽而深不見底的黑坑。

  啟萬里伸指一彈，彈出一團明亮的星芒，星芒落下，照亮了深坑，他也跟著跳了下去。

  很快，他便來到了那個百年前的自己建造的、白龍王也待過許久的實驗室。

  一切就和他從實驗筆記中推演看到的畫面一樣，殘老破舊的實驗器材、早已經不知道揮發了多少成分的試劑……

  啟萬里走動起來，穿梭在那些實驗桌與實驗器材中，神情開始逐漸變得複雜。

  他還沒有主動運起靜默神力，去分析與推演發生在它們身上的事，只是單純地感受著它們的歲月痕跡。

  百年前的自己，顯然對這些東西施過一些咒，讓它們的損耗速度遠遠慢於正常情況，因此它們才能夠在百餘年後依然保存得如此完好，僅僅是生了些鏽、落了些灰而已。

  「真是搞笑，我不用靜默神力的話，我都不知道這些器材到底是什麼東西，真不知道以前那個我自己，到底是怎麼知道要用這些玩意兒的。」

  啟萬里乾笑一聲，感受著這間實驗室中的一切，緩緩閉上了眼。

  他的意識再次沉入到了那片星空之中。

  星空中，無數星辰化為星盤，開始輪轉、計算。

  隨後，星空變幻，啟萬里的意識光團開始隨著它們往百餘年前追溯而去。

  他沉心靜氣，已經作好了耗盡一身神力的準備！

  畢竟，他要推演的是極為久遠之前的事，更是「詭異而強大」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當他剛剛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詫異的發現，「星空」中出現了另外一股力量，它十分柔和自然地牽引著自己的意識光團，向著自己想追溯的力量而去！

  「暗元，是你？」啟萬里問道，然而，得到的卻是暗元否定的回答。

  在這種追溯的過程中，他看到自己身處的這個實驗室仿佛被人裝上了一個倒放鍵，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倒放著，飛快地倒流了無數時間，然後，這裡的一切器材設備開始變得越來越新，實驗室中也有一些始終沉睡的小妖。

  在此過程中，他甚至隱隱感受到了實驗室附近有黑王的氣息經過，想來那便是很多年前黑王還在無墳鎮上的時候。

  更甚者，他還感受到了自己在無墳鎮外與白其雨相遇、神化的動靜，只是實在有些距離，所以只是一閃而過。

  不知過了多久，畫面的倒放終於慢了下來。

  啟萬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以一種很有意思的方式倒退著「走」了過來，然後站定在了自己面前，嘴巴蠕動著卻沒有聲音，最後畫面不再倒放，定格了，時間也開始正轉。

  他面前的人，正是百年前的自己，他長和自己一模一樣，卻又有些不同。

  和之前在大漩渦里看到的那個自己不一樣，這個畫面中的自己更加霸氣不羈，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瀟灑勁，但同時，他臉上也寫滿了深深的疲憊。

  「嘖，真煩。」他看著啟萬里，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

  啟萬里一驚，隨後立即明白了過來。

  這就像他當初在追溯過去的時候，因為碰上了李乘空，所以被過去的李乘空感知到了，二人發生了一次時空交錯的對話。

  此時，也是一樣。

  自己在追溯過去，而百年前的自己恰好在推演未來，因此自己的追溯變得更加容易，並且，二人交錯時空，在同樣的實驗室中，發生了對話。他們互相能夠看到對方，聽到對方的話。

  但是，啟萬里也知道，他面前的這個「自己」，並不是當時大漩渦里那個，更不是在「九階空間」里的那個。面前的這個自己，只是那個剛剛完成了妖丸研究，還沒突破九階的他，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是抱著有些緊張的心情，在推演著未來。

  然而，當百年前的他看到啟萬里的時候，便露出了相當複雜的表情。

  「我真是不想看見你。」他說道：「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失敗了……他媽的。」

  啟萬里忽然有些想笑，他和百年前的自己算是打過兩次交道了？對方從來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還沒這麼失態過呢。

  「喲，別這麼難過嘛。」他安慰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嘛，反正我現在也想明白了，要去完成那些你們沒能完成的事，不如你給我點提示，讓我好知道該怎麼準備？」

  「切，還準備，你還沒我現在強呢。」百年前的啟萬里嘆了口氣，說道：「提示，我都不知道你知……等等，提示？」

  他突然抬起頭瞪著啟萬里，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啟萬里被嚇了一跳：「咋了？」

  百年前的啟萬里目光炯炯，裡面寫滿了各種無法看懂的情緒：「去他媽的提示……原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註定失敗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我只能給你做鋪墊嗎？」

  「你在說什麼？」啟萬里一頭霧水。

  「唉。」百年前的啟萬里嘆道：「別說了，提示是不會有的。不過，我算是明白了，成功的希望就在你這裡，你好好加油。話說，你從那麼久遠的未來追溯過來，是為了什麼？」

  「妖丸。」

  啟萬里很無奈，但他也知道了百年前那個自己的風格。對方似乎刻意地隱藏起了非常多東西，甚至當初在大漩渦底部和自己「交底」的時候，都明說了九真一假，總是不把話說透，現在看來，哪怕是還沒達到最強階段的時候，對方也是一樣。

  所以，他只能不去追問那些有的沒的，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妖丸啊。」百年前的啟萬里伸出手，只見他指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肉丸子，那是個妖丸，不過這顆妖丸似乎和他之前在李乘空那裡看到的有所不同。

  雖然同樣能感覺到是以血肉築成，但這一枚妖丸其中似乎蘊藏著更為龐大的能量，龐大到哪怕隔著無數年，他也被其深深吸引。

  「這個，是我一會兒準備自己吃的。」百年前的啟萬里看著他，說道：「它的材料，你基本上不可能再複製出來了，但是，你可以試著分析它的成分，尋找它的秘密，或許對你有用。」

  啟萬里點點頭，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了那枚妖丸。

  他當然不可能觸碰到它，畢竟這不是真的穿越時空。

  但是，當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枚妖丸上的時候，源源不斷的信息開始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除了構成妖丸的成分，還有它為何能讓食用的人或動物獲得突破生命種族限制的奧秘。

  「我研究了這麼多的成果，你居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百年前的啟萬里輕笑道：「我愈發地確定，我就是給你做墊腳了。」

  啟萬里收回手指，晃了晃腦袋，努力整理著剛剛湧入大腦中的那些信息，說道：「你也可以與命運抗爭啊，不把我整出來。」

  「祖父悖論是悖論，既然是悖論，就不會存在於現實中。」

  百年前的啟萬里搖了搖頭，說道：「不怕告訴你，我原本是抱著滿滿的信心準備去做接下來的事。但是，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註定失敗了，所以，我接下來做的所有事都要換一個方向。」

  「或者說，我做的所有事，都會是給你做一個鋪墊，為了讓你成功。」

  「所以，你本來可能不會存在。但是，因為你與我見面了，你就一定會存在。」

  啟萬里瞳孔一縮。

  「所以……」他說道：「你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見過我，所以才……我的天。」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苦笑了起來：「所以，我才對那種時間交錯的電影非常痛恨，感覺就是被導演玩了，繞來繞去的，最終因與果卻是同一個人。」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很不喜歡那種電影。」百年前的啟萬里說道：「但是，架不住他好看啊。」

  啟萬里嘆了口氣，說道：「那麼，再見吧，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百年前的啟萬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