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夜逃離

  房八九帶來的消息令整個白熊部落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是的，怪物們不僅會殺人、吃人，還會殘殺虛弱的同類、啃食其他怪物的腐屍，營地里今天堆放了大巨的夜屍屍體，這相當於一個中型怪物族群過半個冬天的口糧，怎麼可能不把大量怪物吸引來？

  雖然這些屍體已經被燒成了灰燼，那殘留在營地一天的味道，現在大家都還聞得到呢！

  

  沒有人再反對，他們頂著兩日的疲憊，開始默默返回自己的帳篷，用儘可能麻利的速度收拾起東西。即使這意味著今夜再度無眠，並且路上極可能遭遇危險，但誰也不願意面對肯定會出現的龐大怪物群。

  一個變異夜魔領著一群夜屍就讓他們如此疲於應付，要是再面對兩三個一樣規模、甚至更強大的怪物群，他們就可以趕緊自殺了，這樣好歹還能死得有尊嚴一些。

  啟萬里倒還好，他有一個神奇的核心能源，依舊精神奕奕。部落里的人都是自幼習武，身體素質自然也不會差，但昨夜一戰後，加上今天一日的忙碌，大多人行動都開始變得緩慢起來，更不用說還有不少傷員。

  但再疲憊再難受，也比不過死亡的威脅可怕。

  月亮漸漸爬上了夜空，殘破廢土蒙上了一層白光，遠處隱隱開始可以聽見或悽厲或壓抑的吼聲。

  白熊部落總共四百多人，其中十八到四十歲的男性青壯年占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數量，剩下的大多為老弱婦嬬。這些男性青壯年在行進途中，始終位於隊伍的前方與後方，將中間最安全的位置留給了戰鬥力偏弱的人群。

  雖然房八九將啟萬里安排到了隊伍的中間位置，但他可不好意思。如果說他還是剛來時的客人身份，這也無可厚非，但白天時他已經答應加入白熊部落，這意味著他已經是部落里需要付出自己力量的一員，再和老人孩子傷員們走在一起，著實有些丟臉。

  於是，啟萬里偷偷溜到了後方，找到了他最熟悉的田遠行、大熊幾人，與他們邊走邊聊起來。

  不久，位於隊伍前方的房八九派人傳來話，希望隊伍後方出個人，往來時的方向去探查探查，看一看是否有怪物跟蹤。他們雖然已經離開了營地，但四百多人的隊伍在夜裡實在太顯眼，雖然沿途都有清理痕跡，但怪物真要跟蹤上也並不太難。如果被怪物們發現了山洞所在，那麼接下來這個冬天可沒那麼好過了。

  田遠行一聲招呼，叫來了一個被稱為小黃的年輕部落戰士，讓他去看一看，而啟萬里這時卻拍拍田遠行的肩膀，說道：「我也一起吧。」

  沒等田遠行說話，啟萬里便笑著解釋道：「我也是部落一員了，你總該讓我出出力。再說了，我可能力氣不如你們大，但是論起跟蹤反跟蹤，你們整個部落恐怕沒一人有我厲害。」

  田遠行眼睛一亮，想起啟萬里那種觀察細節的本事，不再猶豫，點頭對小黃說道：「小黃，你們一起，如果遇到了麻煩，你多聽聽啟老兄的。」

  小黃是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身高超過了一米九，他的肌肉不像田遠行、房八九他們那麼誇張，但也是稜角分明、線條勻稱。他點點頭，對啟萬里笑了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齒。

  小黃年輕力壯，腳步很快，啟萬里更不必說，他有無限的體力。

  兩人脫離隊伍後半走半跑，主動繞了些路，踏入黑石山腰的一條小溪中，溪水雖涼，但卻可以抹去痕跡，更何況這條小溪的下游不遠處便是白熊部落之前紮營的地方。

  大部隊當然不能走這裡，如果怪物群出現在下游，很快就會發現並追上大部隊，但如果只有兩個人卻完全不一樣。

  他們一路無聲，往下遊走去，中途眼尖的啟萬里還發現了一大塊石墨，他用小黃遞來的刀子敲掉了一小塊，往兩人皮膚、衣物上塗抹上了一部分迷彩。

  小黃雖然沒有見過這種塗抹迷彩的方式，但他們自幼與廢土野外的危險為鄰，一下便領悟了啟萬里在做什麼，眼中露出驚異的神彩，又用小刀敲了一些石墨塊下來，放進了自己衣服的口袋裡。

  有了迷彩的偽裝，二人就像是黑夜裡兩條無聲的影子。

  很快，他們來到了營地附近。

  雖然那溶洞口距離營地不過兩三公里，但中間是黑石山脈複雜的地形，加上二人又繞了路，也走了好一會兒，當他們來到一處一半沉入地面的廢舊建築物後方時，月光已經灑遍大地。

  小黃首先爬上了廢舊建築物的頂端，他小心地弓地身，將自己很好地融入了建築物的陰影里，看了半天后，爬回地面小聲而無奈地對啟萬里說道：「太遠了太黑了，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好像能聽見一些聲音。」

  啟萬里皺了皺眉頭，他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這幢建築的頂端，接著直接趴在了建築物天台的地面上，匍匐著來到天台邊緣，往遠處眺望。

  確如小黃所說，雖然天上有月光，但稍遠一些的地方就完全看不到了。這裡不是曾經的城市，燈光能照遍天空，月光在野外是非常非常微弱的。接著，他用力去聽，確實如小黃所說，能隱隱約約聽見一些聲音，卻無法分辨清楚這些聲音代表什麼。

  「暗元，有辦法能讓我看到遠處嗎？」啟萬里心中一動，悄悄問道。

  話音剛落，他便覺得自己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綠光，眼中的一切突然變成了他曾經做警察時非常熟悉的紅外線夜視模式。

  「哇，牛逼呀！」他小聲地讚嘆了一聲，接著便被眼裡看到的東西嚇了一跳。

  視野里是一大片一大片活動著的物體，數量極多，而且長相也各不相同，啟萬里根據這些怪物的模樣輪廓，在腦海里搜索著在白熊部落里聽說過的描述：有些體型很大，每一隻都有三米多高，佝僂著寬寬的肩膀走來走去，應該是巨怪；有些卻是小狗般大小像老鼠一樣的東西，它們貼著地面，在一小片區域裡打著轉，多半就是來的路上小黃提過的狐鼠。

  除此之外，還有一兩種他沒法辨認的怪物，這些怪物都在白熊部落之前紮營的地方打著轉，似乎在尋找些什麼。

  看到這裡，啟萬里突然想起，他們在離開營地的時候，部落里的女人們往地上灑了很多粉末狀的東西，在他的詢問下，有人告訴他那是一些家禽、野獸的糞便，為的是留下更多更雜的味道，如果怪物真的摸到了這裡，可以拖住它們一會兒。

  啟萬里不敢露頭，他靜悄悄地離開了建築物天台，攀回地面，對小黃說道：「有怪物，它們都在之前營地的地方打轉，好像有看到巨怪、狐鼠還有一些別的怪物。」

  小黃點點頭，沒有懷疑啟萬里的說法，他壓低聲音說道：「現在這個時間，部落的人應該已經到溶洞了，我們現在只要保證怪物不會找到溶洞就行。」

  話音剛落，啟萬里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其恐懼的悸動，全身上下所有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有一隻惡魔的手攥住了心臟。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來源於能源核心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的直覺，但他記得昨天晚上這種預感從夜魔手下救了他一命，於是他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抓著小黃的胳膊，用最大的力氣拖著他便鑽進了這廢棄建築物的窗口。

  建築物裡面早就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樣子，只有深深的黑暗與灰塵。小黃還在驚詫，啟萬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作出一個安靜的手勢，接著用極其小心、極其緩慢的動作往窗外看去。

  沒過幾秒，窗外傳來了粗重的呼吸聲。

  啟萬里猛地將自己的腦袋從窗邊縮了回來，下一秒，一隻比人頭還要大的眼睛出現在了窗口。

  這隻眼睛有著紅色的豎瞳，它的主人就這樣靜靜趴著，注視著窗內。

  房子裡，啟萬里和小黃嚇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們死死屏住呼吸，盡力壓制自己的恐懼和慌張，努力讓心跳也能慢下來。

  似乎沒有過多久，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那隻眼睛輕輕眨了眨，終於挪開。接著，窗口出現了這隻龐大怪物的身影，從窗內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見巴掌大的白色鱗片滑過，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音。

  又過了很久，屋內的兩人經過反覆確認，才敢開口說話。

  啟萬里抹去額頭的冷汗，強行抑制住兩腿打顫的衝動，感覺自己說話間都有股寒氣：「那究竟是什麼怪物？」

  「我……我不知道……」小黃更加不堪，他半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已經被汗浸透，喘著氣說道：「太、太可怕了……這個怪物……至少有五階以上……」

  這時，啟萬里眼前閃過暗元凝聚出來的字樣。

  「按照這個時代人類的力量等級計算，剛才那個生物有七階以上的實力，吾用盡全力干擾了它的探查，暫時耗盡了能源，需要沉睡一段時間。」

  七階……

  啟萬里覺得自己倒霉極了，他來這個時代才兩天！兩天！遇到多少麻煩事了！現在居然連七階的怪物都出來了啊！

  「我拿的是地獄級難度的劇本吧……」他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吐槽了一句，扶起小黃，離開了這個恐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