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狼狽而退

  任東山淡淡一笑，目光嚴厲地盯著任蒼穹：「你說的沒錯，要談家法，必須有資格代表家法才行。卻不知道，族長的令牌，能不能代表家法呢？」

  族長令牌？

  

  任東山手心一攤，手中多出一枚三指寬的青色令牌，古樸但卻不乏厚重，正是族長令牌！

  任星河一見此物，面色大變，心跳加速。

  任青虹見到對方兩兄弟吃驚的表情，得意大笑：「哈哈哈，任蒼穹，看你還猖狂？族長令牌在此，你敢抗命麼？」

  任東海跟著火上加油：「蒼穹，族長令牌一出，你還不交出月華勳章？難道要我們動強不成？」

  若任蒼穹他們反抗，按族規，擁有族長令牌者，便可以動用武力執行家法。

  任東山的嘴角里，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緩緩開口道：「蒼穹，念在你父親的面上，你若合作，我們幾兄弟倒可以為你求求情。若……」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頭一聲高喊：「北宮族長北宮禹來訪！」

  北宮禹？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

  任東山他們一行，臉色錯愕。顯然是大感意外。而任蒼穹卻是淡淡一笑，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倒是任星河，患得患失，聽說北宮禹親自駕到，更是忐忑不安。既隱隱期待奇蹟出現，又害怕北宮家族是來找茬的。

  北宮禹哈哈大笑之間，已經走到了庭院外：「任二少，老夫來了。嗯？這麼熱鬧？」

  聽北宮禹如此爽朗的聲音，任蒼穹便知道，北宮瑤的難題已經解開。

  當下走上前兩步：「北宮族長到訪，倒是有失遠迎了。」

  「嘿嘿，客氣了，客氣了。」北宮禹瞥了任東山等人一眼，都是聰明人，一看這局勢，便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也不提月華勳章的事。

  任東山對這北宮族長還是頗為忌憚的，被北宮禹一瞥，下意識笑著招呼道：「北宮族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北宮禹熱情地迎了上來，完全無視任東山的招呼，雙手抓住任蒼穹的手掌，不住搖晃：「蒼穹賢侄，老夫這次來，是專程感謝你的。備了一點薄禮，以作答謝，還請不要嫌棄寒酸才好啊。」

  任蒼穹覺得手心一件硬物塞過來，在大袖底下，輕輕一握，便知道是月華勳章，會心一笑：「北宮伯伯，倒真是見外了。」

  兩人一口一個「賢侄」，一個一個「伯伯」，仿佛闊別多年的伯侄一般，親熱的讓人一頭霧水。倒把任東山和任東海晾在了一邊。

  任青虹這二愣子一時間沒咂巴出味道來，但任東山和任東海都是老江湖，他們如何不知道北宮禹在雲羅城的地位？

  這一點，從北宮禹對待他們的隨意態度，便可知一二了。

  可是，如今這北宮家族的族長，竟然對他們的一個小輩如此熱情，仿佛欠了他天大人情似的。

  難道說，那關於任星河去北宮家族行竊的傳聞果然不靠譜？

  任青雲作為任氏家族年青一代公認的最強者，此刻卻十分不是滋味。北宮禹進門之後，對他們一行人熟視無睹，獨獨對任蒼穹如此熱情，一雙手晃了又晃，別提多親熱了。

  下意識，任青雲便有一種不平衡的攀比心理。

  輕輕咳了一聲：「北宮族長。」

  北宮禹仿佛這才反應過來旁邊有人似的，愕然回頭：「怎麼？」

  任青雲道：「任蒼穹兩兄弟觸犯了家法，我們族中正在處理一些內務。北宮族長若是方便的話……」

  北宮禹是聰明人，早就看出了端倪。不過人家點明了是家族內務，倒是不便公然插手了。

  笑了笑，說道：「東山兄弟，你們家族內務，老夫不便多問。不過，我送些禮物給任二少，想來諸位也不會幹涉吧？」

  說完，拍了拍手：「都抬進來。」

  門外，吹吹打打，好不熱鬧，二十四個青衣小廝，兩人一對，每人扛一隻大箱子。

  每走進來一對，便高喊著箱子裡的禮品：「黃金三千兩……」

  「翡翠玉如意一對……」

  「銀雲夜明珠十二顆……」

  「東海玉羅珊瑚樹四株……」

  一份份禮物，不斷抬進來，衝擊著任東山等人的神經。

  任蒼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北宮禹果然是上道的人，不但給足了人情，而且還配合把這齣戲演得如此周到，倒是任蒼穹始料未及的。

  瞥眼望著瞠目結舌的任東山等人，北宮禹知道已造足了勢，笑著對任蒼穹道：「賢侄啊，說不得，老夫今天還想叨擾一杯酒喝喝。你不會介意吧？」

  任蒼穹是何等聰明人，知道北宮禹是為他撐腰。淡淡一笑，轉頭吩咐小琪：「小琪，吩咐廚房，今晚加菜，有客人來。」

  隨即又對北宮禹道：「酒菜是有，家裡條件有限，北宮伯伯不要嫌寒酸便是。」

  「哪裡哪裡。」北宮禹笑如春風，仿佛又想起任東山等人，一屁股在一條椅子上一坐，笑道：「東山兄弟，你們繼續，早點完事，我還想和蒼穹賢侄喝幾杯呢。」

  任東山如何不清楚，這北宮禹是擺明陣勢要給任蒼穹撐腰了。看看如今這陣勢，傳聞十有八九是假的。

  他們來這裡，打著家法的旗子，那是因為有比較靠譜的消息，說任蒼穹出賣月華勳章，贖回任星河。

  如今看北宮禹和任蒼穹這熱情關係，只怕傳聞並不靠譜。

  如果繼續孟浪，堅持要執行家法。萬一任蒼穹將月華勳章拿出來，到時候一通譏諷，面子就丟大了。

  任東山是老狐狸，考慮周到，但卻忘了還有一個二愣子任青虹。

  那任青虹見北宮禹態度傲慢，早就不爽了，叫道：「北宮族長，我們執行家法，你作為外人，在這裡似乎不合適吧？」

  「哦？」北宮禹面色一沉，「你是誰？這雲羅城，老夫要到誰家做客，貌似還沒有人趕攆著老夫往外走。你這小娃子是誰家的？是不是要老夫拿下你，問你父母一個管教不嚴的罪過？」

  這就屬於當著和尚罵禿驢了。任青虹雖然不咋地，但在雲羅城也不是沒有一點名氣的人。

  北宮禹如此說，自然是連任東山一塊都罵進去了。

  任東山心下惱怒，但也不敢造次，橫了任青虹一眼，上前一抱拳：「北宮族長，我們正有一事要向你求證。」

  「東山老弟，什麼事，你說吧。」

  別看稱呼只是一個的差別，但「東山兄弟」和「東山老弟」這兩個稱呼，代表的心情和意味截然不同。

  任東山眉頭微皺，一指指向那任星河，問道：「我聽聞，三天前，我那不成器的大侄子，去貴府上行竊被抓？」

  被這個二伯當場詰問，任星河內心還是有些心虛的。

  如果北宮禹稍微露出一絲肯定的口氣。那麼二伯一定會藉機大做文章。到時候，家法在此，他任星河固然是要倒大霉，甚至還要連累母親和弟弟。

  任星河甚至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此事真的被揭開，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當場自殺謝罪，如此才能不連累家人，保全母親和弟弟。

  任蒼穹仿佛對哥哥的心事十分清楚一般，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間，手部的力量涌動，讓任星河暗吃一驚，忍不住回頭。

  任蒼穹輕輕點頭，一臉鎮定，給了任星河一個非常肯定的眼神。

  這便好像一顆定心丸一般，讓任星河一顆懸到了嗓子眼的心，回到了原位。

  所有的目光，都停在了北宮禹面上。

  北宮禹不慌不忙，舉起茶杯，飲了一口。忽然笑了起來：「笑話，笑話。我和東流賢弟當初稱兄道弟，他的兒子若是看中我府上的東西，只要開口，我豈會不給？偷盜？東山老弟，虧你想得出來。」

  北宮禹的口氣略顯得有些誇張，仿佛任東山問的是天下第一蠢的問題。

  這話一出，任東山等人當場石化，目瞪口呆。

  這一切變故，當真是完全朝著他們預期的反方向發展了。

  任東海還有些不服氣：「那他們說，任蒼穹出賣月華勳章，為任星河贖身。這消息我們很有來路……」

  北宮禹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哪裡來的消息。如果你們覺得消息來歷可靠，可以叫來和我當面對質。」

  任東海頓時一窒，說不上話來。

  任青雲忽然一笑：「若當真是一個誤會，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蒼穹堂弟，既然是誤會，為什麼不把月華勳章拿出來給長輩過過目，也好釋他們心中的疑慮，回頭好向老太太交差嘛。」

  任蒼穹看著這個笑眯眯的堂兄，心中暗暗凜然。這任青雲，果然比他的草包弟弟強多了。知道審時度勢。發現局面不對，立刻便換出一張笑臉。且還知道把老太太搬出來撐場面。雖然此事未必真和老太太有關，但這麼一來，卻足可讓北宮禹不便過於放肆。

  任蒼穹承認，這樣的人，如果誠心誠意肯為家族出力，倒是一把好手。

  任東山心有靈犀，也是順坡下驢，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是啊，蒼穹，二伯這麼做，也是為你好。怕你年紀輕輕，不分輕重……」

  「啪！」

  任蒼穹不等任東山話講完，直接打斷，將月華勳章拍在身旁茶几上。只是冷笑，一言不發。

  幾雙眼睛同時盯住不放，仔仔細細看了好幾圈。

  任青雲反應最快：「哈哈，果然是個誤會，蒼穹堂弟啊。這就是你們的不是了，一開始你就拿出來，不就沒有這場誤會了嘛。你看……」

  任蒼穹根本不吃這一套，冷笑不語。

  倒是任星河，一下子氣壯起來，很是不爽地道：「青雲堂哥，是誰一開始就打著家法的旗號，來勢洶洶，一副吃定我們兩兄弟的模樣？我們兩兄弟雖然年紀不大，但卻謹記爹爹的教誨，一身傲骨，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任蒼穹卻是袖子一甩，將月華勳章收了起來，嘴裡淡淡吩咐：「小琪，送客。」

  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冷言譏諷。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任東山等人顏面掃地，高調而來，灰溜溜退走。

  任星河一顆心完全放回到了肚子裡，他此刻對弟弟的感受，已經不是「佩服」倆字所能形容了……